陆晓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
陆晓心想还好温泉馆的阳台人性化地有一截屋顶,昨晚突如其来的小雨打湿了地面,要是屋檐再往里缩半米抑或是躺椅在被搬出去半米,那就要被淋湿了吧,说不定会患上风寒也不一定。
那样今天就没法去见师傅了吧,如果好不容易跑来锻刀谷连师傅的面也没见上,那自己出发前的觉悟还有什么用啊。
燕长幽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丝毫没有敲门的意识,叶鹄跟在他身后,冷冰冰的脸上眉头紧皱。
“嘿,没你想象的那么糟,说不准儿泷哥已经征服了锻刀谷的少谷主,现在正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那今天来的就不会是这个少谷主了。”叶鹄说。
陆晓明白叶鹄的意思,师傅她一直是个很强势的人,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生活里都要占据主动。
“总之小心点吧。”
“都到人家大本营了,要是他们想对我们不利,大可以让温泉馆里的小妞儿一拥而上把我们给砍了。”燕长幽用挺翘的屁股把陆晓往躺椅边上挤了挤,蹭着边缘坐下。
没想到师兄的屁股这么翘,要是这个大混子是个女人的话一定也是那种“屁股大好生养”的类型吧。
叶鹄不再作声,看着在温泉馆小河边停下的车队,那辆马车极尽奢华,镶金的边缘,昂贵的紫檀木打造的车体,连帘子上都用金线绣着锻刀谷的标志。
普通的马自然没法长时间拉动这样的马车,但边疆驯养的龙驹不一样,这种马的力量媲美一般的武士,脚踝处有一截鳞甲,奔跑起来的时候会隐隐有一圈火焰燃烧。
叶鹄看着点头哈腰的小厮恭恭敬敬接过龙驹的缰绳,心想在这里人命如草芥,说不准下面那几个小厮还比不上一匹龙驹重要。
他突然发现陆晓也在看楼下的马车出声安慰道:“世道就是这样,武士以下皆为草芥,你也不必太伤感。”
“没有,我在想今天来接待我们的人都是些老头子没有昨天的俊男靓女了。”陆晓说。
事实证明,同一件事情,落在自己和面瘫师兄两个人眼里结果是不一样的。
他想到的是家国社稷,世道艰难,而自己想到的却是今天没有俊男靓女看了。
一边的叶鹄似乎是被噎住了,不再说话。
阳台外面是阴沉沉的天空,门外的侍女轻敲房门,隔着房门向他们大喊:“少侠,锻刀谷的人来了。”
三人来到大堂,一夜雨后,早上的温泉馆倒是有点冷清。
豪华的马车停在小桥对面,在两个恭恭敬敬的中年男人引导下,三人坐上了这辆马车,叶鹄和燕长幽不约而同坐在靠近门边的座位上,陆晓只有坐在最里面。
这种马车,最里面的座位一般都是为富家小姐留的。
陆晓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同时追求同一个富家小姐的男人,一个是草莽出身的暴发户,另一个是气质冰冷的唐家堡刺客,而自己就是那个被夹在中间的柔弱女孩。
但事实上陆晓小姐看上的是即将见到的富家子弟,而暴发户和冷脸刺客都是他的保镖。
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窗帘,陆晓总算是有功夫闲下来看看这座可以媲美长安城的宏伟城市了。
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们仿佛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似乎都是为了晚上的庙会。
路过集市的时候,叶鹄听见中年大妈和路边摆摊小贩的争吵声。
他默默转头向窗外看去,却发现早已经错过了。
和梨花镇上相同的吆喝声,可惜那座小镇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那些大妈和小贩都已经被百事门的同僚们埋进了土里。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到了锻刀谷,红毯从正殿一直铺到马车前,两排穿戴整齐的锻刀谷弟子腰间挎着制式长刀站在红毯两边。
燕长幽和叶鹄走下马车,带着睥睨群的眼神。
雄陆晓缩头缩脑地跟在两位师兄身后,生怕两边的锻刀谷弟子突然拔刀当场把他们乱刀砍死。
远处淡灰色的阁楼里,一座飞檐上挂满铃铛的高塔屹立其中,显得非常突兀。
“哦,那是鹰扬塔,距离建成已经过了两百多年了。”走在身侧的仆从似是看出了陆晓眼里的疑惑。
两个侍从跟在三人身侧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根据他的说法,今天他们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先是和少谷主吃饭,吃完之后带他们参观锻刀谷有名的锻炉,之后是鹰扬塔,“顺便”见见泷星凉,最后再一起去庙会逛逛,然后就送他们回温泉馆,那里的三间顶级客房被锻刀谷长期包下,他们想住多久都行。
问了才知道,原来泷星凉是现任锻刀谷谷主流落在外的小女儿,也是他们昨天见到的柳渊的亲妹妹。
“嘿,没想到泷哥来头这么大,不对现在该叫柳哥了。”燕长幽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叶鹄也长出一口气,他害怕的是敌人没有理由的尊敬,现在一切都有了理由。
旁边的陆晓呆呆地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想的只有,还好,柳渊只是师傅的哥哥。
“既然是泷哥的哥哥,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闲话就不必多说了,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看样子柳渊已经等候多时了,边上一身白色劲装的女孩儿是小白,昨天已经见过了,身材纤瘦高挑,白色的长发梳成高马尾。另一边站着个穿着黑色连帽大衣的男人。
“这是小白,你们昨天见过了,这个是小黑。”
双方点头示意,叶鹄低低地说:“那个男人大衣下面鼓鼓囊囊的,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可能带着伤。”
前面几个人说着虚伪的外交辞令,陆晓一个人缀在人群末尾,心里批判着锻刀谷真不靠谱,给随从起名就叫小黑小白。
从起名天赋这方面来看,师傅还真可能是锻刀谷的人,毕竟她给大橘猫起的名字就叫小橘。
到目前为止锻刀谷和六扇门没什么区别,一群习武之人忙前忙后,没有奇形怪状的蛊种,也没有阴恻恻带着奸笑的老头子。
说不准儿问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能带着师傅回去洗脱嫌疑了吧,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陆小想到这神经质地笑了,前面几人全都盯着他。
他尴尬地低下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