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雪下了一夜,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陆晓背着睡眼惺忪的泷星凉走在小巷子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带着泷星凉偷偷离开了温泉馆。
不得不说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想离开温暖的被窝的确是件痛苦的事。
一开始泷星凉还耍小性子不肯起床,但听到陆晓说要带她逛庙会就顺从地让自己的“童养夫”服侍自己穿好衣服,离开那个到处都是“竞争对手”的狐狸窝。
庙会是每年琅玉城的祈福活动,百姓在这一天前往城中央的百汇庙烧香拜佛,祈求保佑。
泷星凉在意的不是烧香拜佛,她可不想看着庙里的光头发呆,她的目标是街边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庙会本应在昨晚举行,可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进攻和悄然而至的大雪,便推迟到了今天。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拿着或是铲子或是扫帚在扫着街面上的积雪。
把洁白平整的雪铲到一起,变成一个沾满泥水和杂物的垃圾堆。
陆晓走在街道上不由得诧异,昨天晚上锻刀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连锻刀谷的谷主都死了,这些百姓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扫雪啊!
“嘿,听说了吗?昨天三尸教和锻刀谷翻脸了。”
“害,昨个儿晚上早就传遍了,锻刀谷少谷主打退了三尸教呗。”
“不是还说锻刀谷谷主隐退了吗?”
“啊?还有这事?说说说说。”
“嘿。”陆晓算是明白了。
锻刀谷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些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许是怕锻刀谷谷主之死引起恐慌,也许是另有打算。
但这些和自己有屁的关系,他现在只想赶快找间小客栈住下,打听打听两个师兄的下落,最后四个人完完整整回六扇门去。
陆晓背着泷星凉兜兜转转最后在街角找到了一家破落的小客栈,名字很有意思,叫有间客栈。
这间客栈看起来很小,墙上用来装饰的漆皮都掉了不少,隐约可以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看到里面。
要是房子也有年龄的话,那这间屋子一定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里的那种。
客栈里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吵架,女人扯高了嗓子,大概是怪男人又偷偷买烟浪费钱,连个小二都找不到云云。
陆晓不知怎么的就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客栈,虽然不大,却收拾地挺整洁。
虽然客栈小小的,却让他想起了张叔的悦来客栈。
他记事的时候,张叔的客栈也是这样一间小小的破破的,后来有年灯会的接了个苗疆人的大单子,才有机会盘下现在那座大客栈。
中年夫妇愣住了,看着这个背着一个小姑娘的男孩。
陆晓反应过来,要是不说些什么就要被当成拐卖少女的人贩子被送去官府了吧。
“你们在招小二吗?”陆晓努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的车队遇到了山贼,只有我和我未婚妻躲过一劫。”
说着陆晓偷偷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声泪俱下。
“我爹娘都死了,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陆晓心说,为了儿子度过眼下这个难关,不知道在哪儿的黑心爹娘只能麻烦你们死一下了,而且自己爹娘也的确没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算不得说谎。
“行吧,包吃住但是一个月只有三钱银子。”老板说。
“他们都这么可怜了,加一钱吧。”老板娘说。
陆晓心说还是这个老板娘心地善良,他却不知道这个中年女人已经脑补了一出平民少年带着富家小姐为爱私奔,最后被恶毒男配派人追杀的狗血剧,以下省略一千字,本章完。
“童养夫,你就带我住这个破破的地方啊?”泷星凉不满地坐在破旧的木椅上。
锻刀谷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住过这样破破烂烂的阁楼啊,而且只有一张单人床。
陆晓也搬过一旁的椅子在泷星凉对面坐下。
“都说了在外面叫我哥哥,你怕不怕被你哥哥抓回去了,抓回去可就没得玩了。”
陆晓给自己满上一杯水,灌了一口,这个阁楼虽然小,但还算干净,没有爬来爬去的“可爱小动物”,地上没有灰尘,桌上还放着一副茶具。
“哼,知道啦。”泷星凉气鼓鼓地扭过头去,桌子下纤细的美腿时不时往陆晓身上踹。
陆晓措不及防之下差点没把茶喝进鼻孔里去。
“别闹了,晚点外面布置好了就带你出去玩。”陆晓不声不响地用双腿夹住泷星凉偷偷踢过来的脚。
听到能出去玩泷星凉也不闹腾了,用力扯了几下被陆晓夹住的腿,发现根本拔不出,干脆把另一条腿也挂在他的膝盖上。
“他们什么时候能布置好啊。”泷星凉呆呆地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两手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
“怎么也要到下午吧。”陆晓说。
他心说,少女啊,你亲爹刚死,外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你哥哥派来抓你回去的追兵,你却满脑子都是玩,你可长点心吧。
话说要是现在自己带着泷星凉直接逃回六扇门的话会不会被六扇门那群家伙赶出来啊,别说六扇门了,两个师兄肯定要先掐死自己。
说不准儿要被打断腿扔到街上当乞丐,然后每天乞讨结束了还要被六扇门的大哥大姐抢走所有的钱?
不会的不会的,这种事只有燕长幽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才干得出来吧。
“虽然这里破破的,但是还挺惬意的哇。”泷星凉出声打断了陆晓无厘头的想法。
面前的少女出神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虽然这座客栈不大,但是算上阁楼居然四层,和城里其他动辄两三层的屋子比起来也算是个挺高的建筑了。
从高处俯瞰远处的人群渺小的像是蚂蚁,一点点吧白色的积雪蚕食,搬出各种被特意涂上大红色木漆的装饰品。
“真好啊,要是能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就好了。”陆晓感叹。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泷星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是了,这么早起床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太累了。
陆晓蹑手蹑脚把自己这个倒霉师傅放在床上,蹲在床边看着女孩绝美的侧颜,无声地笑了。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揪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泷星凉喃喃说。
“行,我不走。”陆晓说。
转过头却发现只是女孩低低的梦呓。
陆晓无奈地把女孩的手塞进被子里,仔细掖好被角,轻轻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