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呼啸,将这漫天的鹅毛吹得滚滚。
阿树奔跑在无人的街,这偌大的风雪却并未让他觉着有丝毫的冷意。
他低头看着已是黑色烟雾状态的四肢,心中茫然不已。
“那家火锅的味可真够劲的……”
阿树抬头,两个男子相互搭背地走到他身前。
少年本以为这两人会被自己吓得慌不择路,可没想到二人就好似看不见他,直直朝他撞来。
更让阿树惊异的是,他们却是直接穿过了自己身躯。
似乎,他们看不见,也触碰不到自己。
那现在的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几个小时后,少年终于又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了,没人看的见他,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着他。
他随意地穿梭各栋楼层,看着各家欢喜或是吵闹;他闯入繁华商场,看着琳琅的零食,店中热气腾腾的美食,却怎么也感受不到饥饿;他没入书店的玻璃窗,站在书架一侧,跟着店中的同龄人一起看着漫画书……
阿树犹如鬼魂一般,彻夜飘荡在这座城。
翌日,冬日的初阳冉冉升起,街道上昨夜堆积的白雪,也已被铲到两旁。
阿树回到那个小巷中,看着自家倒下的门已经被仍在门外。
满是脚印的积雪上,是鲜血混着泥泞。
“啧啧,这阿香也是命苦,一个人养两孩子。还摊上个这么一个男人,时不时就要上门讨钱,不给就得被挨打……”
“平日那死赌鬼不都是白天来的么,趁着那俩孩子上学的时候来的么,这么昨天夜里来了。”
“喝多了又去赌了呗。”
“那死赌鬼也是好命,背后被砍了那么大一口子,居然还被医院救了回来。”
“坏人长命哩。”
“你说,阿香那么点胆子怎么敢拿刀砍人的。”
“阿香说是她砍的,你就信啊,依我看,准是她那宝贝儿子动的手,那小子平日里就一副阴沉沉的样子。”
“嘶……”
阿树静静地听着,身影随即飘向街道外。
他找过一个又一个的医院,终于在市中心医院九号楼的天台上,见到了他的阿娘和阿妹。
神色憔悴的阿娘,一头长发也凌乱至极,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正抱着睡着了的阿妹,站在天天边缘的栏杆上,双眼红肿。
“阿娘,阿娘……”
阿树向前走去,轻轻呼唤着。
他看着阿娘爬上栏杆,眼神迷茫地看着这车水马龙的城市。
阿树害怕极了,伸手拉住阿娘,却从她的身躯穿过。
“阿……阿哥?”
把头靠在妇女肩膀的小女孩,突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看向阿树。
“阿哥,抱……”小女孩伸着两只肉嘟嘟的手,想要他抱。
“小芳,小芳,怎么了。”
妇女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是浓浓的愧疚。
“阿娘,阿哥在看着我们哩。”
妇女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并未见到人影,又是环顾四周,试探着开口:“阿……阿树?”
“阿娘,你看不见阿哥了么。”小女孩感到十分困惑,她的阿哥不就站在自己面前吗,只是身上黑乎乎的,像是刚在泥地里滚了几滚。
“嘻嘻。”小女孩笑出神,“阿娘,你看阿哥,脏死了。”
“脏?”妇女回忆起昨夜儿子那番骇人的样貌,跳下栏杆,神色激动,“阿树,阿树,你真的在吗?”
阿树点点头,开口喊着阿娘,可夫人并不能听见。
“阿娘,芳芳肚子饿了,我们和阿哥回家吧。”
“好好。”
妇人擦了擦眼泪,牵起小女孩的手,走下天台。
小女孩蹦蹦跳跳,一手拉着阿娘,一手放在阿哥黑乎乎的手中。
大雪如席,瞬间遮挡了整片天空。
……
墓地前,苏元睁开眼,看着墓碑前没了动静的狐狸先生,最后一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是放下了。
苏元将脑海中那段冗长的画面埋起,喃喃自语,“这就是你所说的宝藏吗?”
下一瞬,少年的身形一晃,变成了一团烟雾凝成的黑影。
他站起身,拨开落叶,在其中找到了折成三角的符纸,将其贴身放好。
“苏元?”
地上昏迷的申国雄呻吟一声,下意识的喊着少年的名字。
苏元顿时又恢复了原样,将他从地上拉起。
“狐狸先生呢?”
申国雄捡起枪,神情戒备。
“死了。”
“死了?”
申刑警看向墓碑前一道跪在地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缝眼罚之?跪地,双手置于背后,掌心朝上。这是负重罚之?”
“嗯。”
申国雄又问,“他是自杀?”
“是吧。”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有罪吧……”
“罪?你是说他认为自己也是导致蒋芳翠死亡的凶手之一?”申国雄一遍拨打着警局的电话,一边问着少年:“他嫉妒什么?”
“嫉妒和自己妹妹亲近的男生吧。”
“你是说胡牛峰?难道,胡牛峰不是自杀的?”
少年一脸诧异地看着申国雄,心想他终于有点老刑警的风范了。
苏元点点头。
“那么,就是他杀了胡牛峰,然后蒋翠芳又因为受不了哥哥杀了心上人这个打击,这才跳楼自杀的?”
“既然是他害死自己妹妹的,他为什么又要在八年后回到江城市,杀了这么多人,然后在这自杀?”
申国雄将满腹疑问说了出来。
“谁又能真正理解一个傲慢的疯子,或者说一个天才的想法呢?”
“哇儿哇儿哇儿~”
急促的警笛声在空荡的墓山下响起。
“申刑警,我这次就不用再跟你回警局做笔录了吧?”
苏元开口问。
“这……”申国雄面有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行,等一下我让同事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先好了,作业还没做完。”苏元开口拒绝,便自顾自饶了下道,走下墓山。
“申队。”
“申队。”
一众刑警打着手电,聚集到了蒋芳翠的墓碑之前。
“申队,这就是那个狐狸先生么?”
申国雄颔首,“那些人质找到了?”
“找到了。”
“人质无碍吧?”
“没,最多的就是有些脱水,都已经送到青丘镇的中心医院了。”
“好,把这尸体带回去,把他和蒋国明的妻子做一下DNA对比。”
……
另一侧,刚走到山下的少年,看向左手掌中的一个钥匙印记,正一闪一闪,发着莹莹的黄光,如同在被烈火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