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国雄的两根手指夹着烟,随着他的右臂摆到一旁。
他闭着的嘴唇有些干裂,上面还有白色的死皮。
他用鼻孔呼着气,“哼……”
两道白烟从他的鼻孔喷出,在空中交融成一片。
苏元闻着那一股浓烈烟草味,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再用手掌挥了挥,扇散眼前的白烟。
“申警官,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苏元一手捏着双肩包的肩带,看着仍在吞云吐雾的中年刑警开口。
“嗯,去吧,好好学习。”
申国雄掐灭手中的香烟,拍了怕少年的肩膀,转身走到一旁。
苏元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中年男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
时间既琐碎又是平淡。
日出月升,车来人往。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般悄悄溜走。
当江城市大大小小街道两旁的槐树的树冠里,开满了白蝶一般的花蕊时。
夏天,也正式宣告了它的到来。
五月底,江城市气温陡然升高。
高三十五班的教室中,教室上方的中央空调也被这群逐渐变得紧张的高三学生偷偷打开。
即便段长或是副校长巡查教学楼时,看见他们关着窗,又听着空调外机的嗡嗡声,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也是敲门进去,让他们不要把温度开得太低。
离着今年的高考只剩十天,若是生病感冒影响了学生的复习状态,是校方和家长都不愿意见到的。
可今年的五月底的天气,实在算得上是有些煎熬。
炎炎的烈日下,连着窗外的的蝉鸣声都有些显得无精打采。
同样无精打采还有趴在桌上生无可恋的夏蝉。
因为新同桌陈洛灵的突然休学,这无心学习的夏蝉便被老班安排做到了他的讲台边。
上课时,各科的老师也会下意识监督起夏蝉来。
虽说满打满算也就只是过五十多天,但这说来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内,少女头上呆毛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曾挺直了。
对她来说,这种生活,是痛苦而煎熬的。
“唉……”
夏蝉苦涩地叹着气,坐直身体,转头看着有些沉闷的班级。
复习,刷题,翻错题集,记物理公式,背英语单词……
临近高考,即便是往日里咋咋乎乎的金小亮,也在低着头认真抱着佛脚。
她看向从金小亮身侧站起身,准备走出教室的苏元。抬着手,比比了少年的身高,有些惊讶——也就一个多月时间,小元子怎么一下子高了这么多。
夏蝉的眼珠子乱转,嘴角一翘,头顶的那根呆毛一颤,也轻悄悄得走出教室。
……
江城一中教学楼的厕所,都在每一层的走廊拐角处,左侧一个,右侧一个,男女厕所并列,共用一个洗手池。
此时的夏蝉,背部紧紧贴在铺了瓷砖的墙壁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头顶的呆毛就像天线一般,歪向一旁。
在一阵冲水声后,少女听着那熟悉的哒哒脚步声,眼神一亮。
“哒哒。”
待到走廊的拐角处的地面上出现一道完整的影子时,贴在墙壁上额的少女如同电影中执行暗杀任务的杀手一般,在长久的潜伏之后,终于等到了那最为完美的契机,忽然出现,对着目标造成致命的一击。
“嗷呜!”
夏蝉口中模拟着东北虎的叫声,身形一转,突然从一侧跳了出来,眼神兴奋,她已经迫不及待得想看到苏元被吓得摔倒在地的情景了。
少女张着五指,双手举在两耳边,瞪眼看着少年。
可夏蝉怎么也没料到,这在吓唬同班女生百试百灵的一招,却在苏元身上失了灵。
“……”
苏元看着突然跳出的蝉哥,停在了原地,欲言又止。
“嗷呜!”
蝉哥又是一声“虎叫”。
“蝉哥,你也来上厕所吗?”
苏元面无表情,心里却觉得这样幼稚的蝉哥倒是怪可爱的。
见着少年全无反应的夏蝉,面色一尬,忽然觉得好丢脸,眼珠子一转,便点了点头,开口说:“对呀,我也是来上厕所,最近骨子有点软,和我爸学了手五形拳,现在是在练习虎形拳呢……”
少女一本正经得解释着,顺道有模有样地做了个虎形拳的把式,又是嗷呜的叫了一声。
只要自己话题转的够快,尴尬地永远不会是我。
她抬着下巴,对着苏元淡淡问着:“怎么样,你蝉哥我这虎形拳练的还行吧。”
“嗯,真不愧是蝉哥!”
苏元很快竖起大拇指,应承了一句,像是做过数百遍了极为老练,
“那是!”
夏蝉头发一甩,无不骄傲道:“我这一手虎形拳其实早就练的炉火纯青了,要是让我遇到那个赫赫有名的闪电五连鞭的马大师,我两招就能将他干趴下的。”
“额……”
苏元认真的想了想,问:“那马老师年纪不小了吧?”
“昂!”
“那这样好像不妥,蝉哥,我们得尊老爱幼的。”
“?”
夏蝉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确认他确实没在开玩笑,顿时有些兴致缺缺,“好了好了,你个呆子,快点回去复习吧。”
说完,夏蝉就准备绕过苏元,朝着女厕所走去。
可在她刚刚迈出一步,夏蝉只觉脚下一滑,身体重心一偏,整个人就朝着地上摔去。
她下意识的朝着少年伸手,想要拉住苏元,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而下一刻,她就张大了嘴,脸上换上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即便是她知道,苏元是个彻头彻尾的木头,可她怎么也料不到,这家伙还能往后一退,躲开了自己伸出的手。
扑通。
“嘶!”
倒在地上的夏蝉,臀部传来的阵阵痛感让她口中直吸冷气。
“蝉……蝉哥……”
十分后。
江城一中的医务室内。
苏元站在门边,目光投向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的蝉哥,心中弥漫着淡淡的愧疚感。
在少年的身侧,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老班,脚上还穿着两只款式不同的鞋。
“徐老师,我这学生,没啥事吧……”
老班看向手中拿着一张膏药,从一侧的药房里走出的中年女校医,开口问着。
“没什么大问题。”
女校医摇摇头,“以前那些摔倒的学生,要么脚扭伤,要么手腕撑地的时候扭了,可偏偏还真没见过像这孩子这样的。”
“啊!”
老班身体一晃,差点也摔倒在地,磕磕巴巴,“这……这妮子到底怎么了?”
女校医目光古怪,憋着笑,“只是把自己的屁股摔得肿的有点夸张,涂点药就好了。”
“嗷呜……”
快要哭出来的夏蝉,口中低低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