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哥可是航天器与宇宙工程的研究生，他一定能把我们那边的飞行器再现出来的。”
一聊起关于他们故乡的话题，绘音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为家人的学识而感到骄傲了起来，并畅想着要如何让这个世界的生活也变得更美好。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恐怕，他的那些知识没法施展出来。”
暂时看不见洞外的世界，不过通过感知元素浓度那微小的变化，仍能知晓此时天色已晚。
“你也知道，那需要先进的工业基础作为支持。”
看着卖力咀嚼着肉干的少女，我并不怎么乐观地说道，这个世界很难再发展出像样的工业了。
就比如那从镇上带来的肉干吧，那在佣兵们的眼中可是无上的美味，但绘音却食之无味，甚至觉得有些难以下咽，这便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看似简单的食物，却是整个社会的缩影。
“总比什么都不懂要好吧，魔法都已经那么厉害了，能结合一下不就更好了嘛。要是能用飞的，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抱着水囊轻抿了两口，绘音有些好奇地问道：
“苏斯你说，高中毕业水平的我，在这边能算得上是知识分子嘛？”
“自然算得上，和你聊天的感觉很轻松。”
微微颔首。
“除了教国之外，这世上没有任何国家会免费为幼孩提供教育。大部分人已经认定学习是低效的，比起念书，更多人会选择磨炼各种技艺，否则便无法生存。”
“不学习建设的话，环境不就更差了吗？”
“正是如此，这也是无可奈何。”
凝视着脚尖，我一边回想，一边喃喃答道：
“走出这片森林后你就能看见了。人们仍在古城中生活，靠着那些不断修补的古建筑，至于那些新时代的民居，相比从前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
“技术都已经失传了吗？”
虽然来自异界，绘音也依旧为此而感同身受，言语中夹杂着伤感和彷徨。
“技术并未失传，但已经失去了内涵，千百年来也没有任何进步。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皆被抛诸脑后。”
“唔……”
又撕下了一小条肉干送进嘴里，绘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也是，虽是同一主题，但两个世界相去实在是太远了。
一侧是衣食无忧，人类自由探索宇宙，欣欣向荣的和谐景象，而另一侧是成百上千个种族各自为战，路有饿殍，硝烟弥散的凄凉荒土。
“所以，帝国它们是因为要开拓土地，才准备进军这片森林吗？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换我的话，可能早就向这边下手了。”
绘音有些疑惑地接着说道：
“大概是有苏斯在吧，我觉得在这森林里生活还挺不错的。如果他们要推平森林，刀耕火种的话，嗯……好像也没人会阻止他们吧？因为都想要有更多粮食和土地。”
“并不是他们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因为他们失败了，才会暂时收手，直至今天。”
微微摇头，我轻笑着解释道：
“沿海的那些城邦之所以不向内陆发展，而选择让这片森林占据内陆近三分之二面积的原因也是一样的——这座森林是有意志的，它比数量成千上万的魔兽潮都要更为可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那、那是个什么样的意志啊？”
绘音咽了口唾沫，手里本来就不怎么香的，像是干柴一样肉干对她而言更是没什么吸引力了。
“是个古老的，无趣的家伙。我也不太清楚它的形式标准，它有时会放任人们进行大规模的捕猎，也会纵容织姬胡闹，但有时却会毫不留情地带走尚还没有犯下任何恶行的人。”
停顿并思索了一下，我接着说道：
“不过，只要在森林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话，就会被它认定为森林的一份子了。虽然不会有什么好处，但不至于被失踪。”
“那……这矿洞里也归它管吗？”
绘音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唔，这我还真答不上来。这也许得看它的心情。”
“嘻嘻，反正有苏斯能让我抱大腿。”
说着，少女便凑了过来。
“这是胳膊。”
“那，这总是大腿了吧。”
“嗯……”
“这肉干我有点吃不下了，可以留到待会再吃吗？”
“当然，这随你的愿。”
“还有，那个……我有点想……”
不得不说，人族的各种需求还挺多的，还必须得满足他们的羞耻心才行。
话虽如此，但这也不过是普遍论而已，实际上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就比如我们走在通往蓝色洞穴的半道上时发现的那样——
“这是人族的排泄痕迹，看样子至少已经过去三天以上了。”
“别分析了，快撤！”
瞥了一眼岩壁上那像是凶案现场一般的可怕痕迹，走在前往蓝色洞穴路上的我被绘音连忙拉着逃离了那可怖的地方。
“等等，路线好像不对。”
但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再往回看，来时的通道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怎、怎么了？”
听到我的声音后，绘音当即便停住了脚步，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绝对没错，虽然不论哪里的岩石看起来都一样，然而那踏入结界时的感受没有半点可能是我出现了错觉。
那糟糕的场景难道是被特意设计来分散来者注意的陷阱吗？
“这里的空间结构被扰乱了，不能再轻易地往前走了。”
我拉着少女的手走向一边，指着岩壁上前人留下的某个记号接着说道：
“你看，箭头指向前方。”
“啊？为什么啊，这是什么原因，有人特意弄的吗？”
绘音大为不解，尽管她可能并没有弄清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在地下迷宫里很难找到结界的核心。如果试图破坏通道的话，我们估计就得被活埋在这里了。”
摇了摇头，我有些遗憾地说道：
“通常来讲，设置这种结界的人并不打算和闯入者玩游戏。”
“也就是说，我们出不去了吗？”
绘音目前还算是相当镇定的，环顾着周围，然后又无奈地摇头。
很明显，单凭观察是找不到线索的，这是空间的错位。
“那也不一定。我们往回走吧。”
感觉到手被握得更紧了些，我也轻抚着她的手背以作回应。
不过，让我没有预想到的是，穿过步入此处的“边界”后，眼前的景象却是猛的豁然开朗了。
微微散发着淡蓝荧光的湖水无风自摇，将嶙峋的波光投射在被青翠苔藓覆盖的岩顶之上，湖边也生长有自然凝聚的魔晶，也为这片美景增添着更为多彩的光芒。
一切正如雷勒所言那般，这湖口足有三十多丈宽，圆得完全不像是天然形成的，但那水面之下的岩壁看上去又显得是如此自然，而且湖水也极为清澈。
但，反倒是这清泉，不得不让人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这湖水有多深？
一眼就能望穿，但却无法给出结果，因为那水面之下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哪有延伸了百丈以上，看起来还完全与湖口持平的岩壁，况且其中连一尾鱼苗都找不到，但岩壁上却附着着淤泥。
怎么看怎么奇怪。
“苏斯，这里就是蓝色洞穴了吗？居然是这样进来的吗？”
紧抱着我的胳膊，绘音眼睛虽然瞪得大大的，但并没有轻易地发出任何感慨，或许连她也为此而感到不安了吧。
“嗯，如果这里的环境一直如此的话，说明还是有路能走出去的。”
但奇怪的是，雷勒他们难道没有察觉到线路有些不对劲吗？
“不过，我打算去湖底看看。”
凝视着那隐约间仿佛还是有着一丝生机的清泉，思索片刻后，我将手再次探向了黑袍之下。
“苏斯打算直接这样潜下去吗？”
绘音有些紧张地向我投来了目光，但下一刻，她的视线便被我手中那流光溢彩的圣物吸引了过去。
“溯月流光，这是它的名字。”
轻抚着这柄族人为我量身订造的圣器，象征着魔法本源的青金两色枝蔓螺旋攀升而上，将一轮镶嵌着蓝星的金色弯月簇拥其中。且不论有多么玄妙的魔力收敛其中，但看这造型便已经称得上是绝世仅有的艺术品了。
遗憾的是，我这么些年来一直没能好好使用它。
“好漂亮，我能摸一下吗？”
眼中仿佛有星星冒出，绘音有些卑微地说道，仿佛不忍亵渎它一般。
“放心大胆地摸吧，魔杖是没那么脆弱的。”
将溯月流光递给了对方，看着她那满足的笑容，我也忍不住有些自豪地为其作了简单的介绍。
“除了圣器，是不是还有神器呀？”
细致欣赏着魔杖的同时，绘音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由神打造的器具自然被称作神器了。不过我们的神在这方面颇为克制，并没有制造太多难以掌控的神器。”
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少女似乎并没有怎么思考的样子，大概是直接根据经验做出了判断吧，她先前也说过自己看过一些有着剑与魔法的幻想作品来着。
“由神以外的生命所创造出的，独一无二的珍贵器具，便是圣器了。另外，神曾经使用过的器具也会被叫做圣器，不过圣灵族不会承认。”
“哦哦，神是真实存在的呢……”
绘音微微点了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注意力几乎完全被魔杖给吸住了。
“这柄魔杖是由血之契约锁定的，除我以外的人拿着它只能当做棍子用。不过我可以另立契约，让你也能使用它。”
“苏斯要把它借给我来用吗？可是，这么好的魔杖……”
“呵呵，有必要分的那么清吗？”
伸手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脸颊，我有些忍俊不禁地接着说道：
“不过现在的你，暂且是没办法使用它的。”
“唔，还有等级限制的吗？”
绘音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和等级无关。我想想，大概得等到你的魔力量有三位数的时候，才能保证不会被魔杖的魔力反噬吧。而且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
“呼呼，那样的话，感觉很快就能试试看了。”
将沉甸甸的魔杖递还回了我的手上，绘音很是向往地喃喃道。
“接下来，还是趴到我背上吧。要准备下水了。”
“嗯……等等，我也一起去吗？”
楞楞地点了点头，看见我再次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后，少女才恍然反应过来。
“当然，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万一我没办法返回的话，就得把你丢在这边了。”
“啊，说的也是。”
嘿咻一声，绘音环住我脖子的动作也越发熟练了起来。
“溯、溯流什么来着……苏斯的魔杖是有什么特别的魔力，才能带着我一起吗？”
“溯月流光，想想它是为了水与光的双属性而被特别设计的，就能记住名字了。”
“哦哦，原来是这个溯月流光啊。刚刚其实有点没听太明白。”
“其次，它的确有不俗的能力，但这次还用不上。”
握紧了魔杖，深吸口气将微笑收敛，我严肃着脸色低声吟唱着亘古不变的咒文，那是旧时神明的教诲，仍适用至今。
“江河终有尽头，奔流终有停歇。且停下您的脚步，环绕吾身吧。”
随着我的低语，湖中富集的自然水元素被我自如调动的同时，同样与咒文产生了共鸣的魔杖也释放出一股不俗的力量汇入了那魔力的奔流之中，一颗直径足有一丈之宽的水球就此凝聚而成。
“苏斯，还说你不会魔法？！”
“嗯，可这是圣言术。”
听着那并没有半点责怪语气的娇斥，我还是感到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我虽然能勉强通过体内那不听话的水元素的共鸣来使用圣言术，但却没办法将其维持下去。唯有依靠溯月流光这柄既是魔杖，同时又是权杖的圣器才能确保达到现在的效果。
“圣言术又是什么？我只是在玩老梗而已啦，苏斯别生气哦。”
感觉脑袋被狠狠蹭了两下。
“这是旧时的神明们赋予虔诚信徒的特别术式。但现在人们通常只信仰新神了，大部分术式的效用也因此折损了些许。”
这其实也算是对信徒们的考验吧，信仰不虔诚的人混进引领人民的教会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虽说，现今教会的影响力已经远不如旧时了，权力甚至收缩至了小小的教国之中。
“不过，梗又是什么？”
“呃，梗嘛，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