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姐您看,这样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利落地用麻绳固定好了马匹和车辆,柴尔夫的语气却是不怎么自信,反过来询问着我的意见。
“这事是你们比较擅长,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在意这些,很是干脆地给出了回应,然后向绘音招了招手并接着说道:
“来,我们两个先试一下。”
雷芬斯娜的等级虽然也有9,似乎是比绘音厉害上不少,但他们母子的身体状态都不怎么好,而且这么低的等级在我看来也是没多大差别的。更何况这马车是我们造的,这时候也当由我们来进行一番测试,确认一番它的可靠性才好。
“我坐稳了,苏斯可以发车了。”
还是头一次登上这类简陋载具的绘音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紧张得两只手都牢牢攥住了马车的侧壁。
“跑起来吧,灰栗!”
难得的与少女分开了一段距离的我则是坐在了车夫位上,不怎么按常理地直接对马儿喊道。
且不提圣之契约能让它们理解我的指令,光凭我和四匹马所签订的临时契约,它们也是能理解我话语中含义的。虽说它们本身就能听懂一些人族的语言,但我其实是并不怎么了解该怎么对马下达指令的。
话音未落,负责拉马车的这匹灰色宝马便嘶鸣着奔跑了起来,拽得这马车接连着发出了一串令人不安的嘎吱声。赶路自然是不需要灰栗这么卖力的,但测试就得多施加些压力才能确认这马车的可靠性到底是真是假。
结果是喜人的,虽然看起来简陋了点,坐起来也不够舒适,但它的的确确承受住了考验。
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跑太快了的话,这车便不好刹下来了。
“速度逐渐放慢点,让我们把车停下来!”
不过好在灰栗能理解我的意思,逐渐放慢了速度并平稳地停下了马车,这不由让后座上提心吊胆了半天的绘音直接跳了下来,跑到马儿身旁连连夸赞了一番它的机灵。
“我就说艾小姐的马车是可靠的吧!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很快,佣兵们便牵着其他三匹马并载着雷芬斯娜母子追了上来。
“是的,当然可以了。请上车吧。还有,谁来当车夫?”
伸手向同样激动的母子俩伸出手发出了邀请后,我走下属于车夫的位置,环顾着几位佣兵并问道。
这活需要一个心细一点的人来干。
“让我来吧。艾小姐您已经这么辛苦了,还请坐在后座吧。”
见一时间又没人主动上前,阿巴曼也没再犹豫地走向了前座。
“很好,其他人便轮流骑马、跑步前行。累了就轮换着休息。”
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一行人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了。
“苏斯还有水吗?刚刚吃的鱼干和肉干都太干了。”
靠着我的肩膀坐着,沉默了许久后绘音这才终于开口问道。
想都不用想,因为有雷芬斯娜母子坐在对面,她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而且这对母子也一样沉默寡言,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表情经常随着我们的谈话而改变,我甚至会以为他们其实根本什么都不在意。
出现这种状况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可能觉得随便发言会是种冒犯吧。
“暂时忍耐一下吧,这附近没有水源。看见前面那个山头了吗?”
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伸手指向前方,从浓密的树荫间是可以瞧见那起伏的山峦的。
“嗯,看见了,我们到那里就有水喝了吗?”
“倒也不用等那么久,那山前就有一口清泉。”
“唔哇!突然加速了,马也渴了吗?”
似乎是听明白了我的这番话,不仅是灰栗,其他马儿也都忽然加快了些速度。
“哈哈,艾小姐到底是哪买来的马,这么聪明。不光是马,我们也是想得很啊!”
抖了抖缰绳,前面的阿巴曼也笑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都有些口渴了,佣兵们的话也变得少了起来,又或许是开始专心赶路了的原因。
“柴尔夫、菲里科南!跑累了的话就上来歇一会吧,我和绘音让开位置!”
搂住了绘音的肩膀,我随身都能抱着她一跃而起然后跟着队伍跑起来,而后面的两位佣兵这时已经是有些跟不上四条腿的马儿的速度了。
按理来说,他俩的耐力是不差的,但因为之前所遭受的无妄之灾,他们的状态并没有完全恢复。
“不用!我们可还年轻呢,没理由跟不上老马!”
听到我的这番话后,两人反倒是被激发了斗志,立马又加速追了上来,还一边跑一边笑着去摸灰栗的脖子。
“话说回来,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马的魔兽进化之后就直接成人族了吗?”
绘音有些好奇地在我耳边低声询问道,按照我先前告诉她的一些粗浅的常识,这么理解是没什么问题的。
“准确来说,只是其中一道进化的路线会通往人族。”
“但是,为什么各个不同的种族进化之后,却能变成能相互通婚的同族啊?”
这一点对她而言的确是不太能理解的,毕竟她现在连教典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按你能理解的科学来讲,世上所有生物的遗传因子本来就是互通的。也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是表现出了不同的形式而已。”
“对哦,好像是这样的。我记得人和香蕉的基因都有七八成的相似度。”
绘音似乎理解了,又似乎没有。
“但进化还真是神奇啊,居然能修改基因的。”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种自然的过程。世间万物都向往着神,追随着神的脚步,因此才有了向神靠拢的过程,人族就是站在这半山腰的种族。”
对侧耳倾听着我们谈话的小赫农笑了笑,我接着说明道:
“帝国将人族划分为正统的人族,以及‘亚人’两类,其实也是有所依据的。”
“请问,是有什么依据呢?”
听到这话后,雷芬斯娜终于有所反应了,但她的眼神中却是暗含着怒火,只是没有对我发泄出来。
我和绘音看上去与或许迫害了他们母子的人族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她也没有因此有任何反应,借此我们自然是能看出她是品行相当不错且有自我主见的人,至少是能分清是非对错的。
“在旧时代覆灭前,各个种族就已经存在了。但再往前追溯的话,哪怕只有短短一百年的历史,我们也能发现,那时拥有文明的其实只有其中一支,也就是他们所引以为傲的、由猿猴进化而来的最初的人族。”
听罢,绘音不由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这故事我也听说过,但这有什么依据吗?”
而雷芬斯娜仍是没有露出好脸色来。
诚然,这的确不是他们被排斥并迫害的依据。
“依据自然是有的,而且很多。”
没有多说些什么,我相信她其实也是知晓的,于是便转而回归了最初的主体并继续说明道:
“在对抗旧日强敌时,选择了进化成人族的生命其实只占一小部分。不过在毁灭过后,大多数种族都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而旧人族仍旧占据主体,才逐渐演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听起来像是诺亚方舟的故事……唔……!”
听到这,绘音想要讲述一下另一个世界的传说,但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说到进化本身,你们都知晓那是一个缓慢的,几乎无法被生命本身察觉到的过程。而我们的神在那时推动了这一过程,诞生的不仅有新人族,也有更多诸如魔海之类的存在。我想,这一方面是为了能更好地应对灾难,另一方面,是为了让我们能携手在灾后生存下去。当然,最为伟大的还是这一神迹本身。”
话告一段落,我转而解释道:
“说这是非自然的过程,但神仍是大自然的象征,只是在非常时期使用了非常手段罢了。严格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自然过程吧,类似远古的生物大爆发。她可以做到更多,不过最后还是把一切交还给了人类。”
“苏斯,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绘音弱弱地举起了手来。
“我猜到你想问什么了,神是从哪来,对吧?”
“嗯……”
点了点头,少女贴近了我的耳朵低语道:
“你们的神和我们那边的神好像完全不一样,更有真实感的样子。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因为你们的神好像的确是真实存在的,我们那边就完全不是这样啦。”
“我想是关于神的概念不太一样。我们的神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她是从自然中来的,也是从我们中来的,因为只有她以及过往的她们能做到,她才会是神。”
话说到这,我没有告知她的是,世人也不曾知晓的是,圣灵族的先祖正是神,因此我们才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笃信。
不过,我们之中并无人曾设想过去取代她,成为新的神。
那是没有必要的,世界尚还不需要被再次拯救,此时能拯救人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而且我们所需要考虑的也不仅仅只有人族这一其实仅仅只占这蓝星一小部分的群体,只是他们的影响力相对其他种族而言实在太大了,我们不得不对其投以关注。
“你们这样谈论神是不好的吧,难道你们是异教徒吗?”
雷芬斯娜眼中的敌意似乎更深了。
“不,没有人比我更有权利探讨她了,雷芬斯娜女士。”
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我们也不必避讳任何有关她的事情,真理与正义是永存的。”
“好吧……是的,神曾经说过,各族是平等的,应相互关爱的。他们会遭受天罚的,我发誓。”
“神也说过,不必祈祷她的归来。所以也不要祈求天罚,我们应当用自己的手予以他们重击。”
“是,没错,艾小姐您说得对!您,到底是什么人?”
“我与你们一样,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