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早已随着蜡烛的燃尽而熄灭了,持续不断的暴雨片刻不停的冲击着屋内三人的听觉,时间的流逝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那两人的灵魂。
静站在窗前,透过逐渐稀疏的雨帘,那窗内闪耀着微光,而门外已然排起了长队的神殿的轮廓也逐渐清晰了许多。广场上的那些人是去请求神职人员为他们治疗的,因为在那场短暂的大火中被烫伤或是砸伤了。
“报告!那些人已经移动到卡姆村之外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门外传来了士兵的叫喊声。
他们不敢进入这个房间,不过却有人在外面守着,那大概就是这位城主身边最得力且忠诚的护卫了。我不太能想象出他们现在的表情,但这些人手中的家伙事肯定都已经攥紧或上膛了。
“苏斯大人,我们已经照您的要求办了,您看……”
依旧紧握着藏在兜里的护身符,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男人这才谨慎地说道,同时挪动了一下估计是已经坐麻了的双腿。
“你觉得我这是在威胁你吗?”
听到这番话后,向来不喜要挟他人的我不怒反笑地反问道。
“不不,您怎么会是来威胁我的呢。您这是好心来提醒我的啊,劝我不要让士兵们送死,对吧?”
尽管脑子里装的仍是那些腐烂发臭的玩意,但男人的反应倒是还挺快,当即便调转了说法。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又有谁真的在乎那些横尸街头的士兵呢?
我也不愿去在乎,哪怕是真的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加入其中,当了这群吸血鬼的看门狗一事也是无可辩驳的。何况他们在城内横行霸道,全然没有对神和教会的尊敬而聚集在广场上,又百般迫害被他们收押的可怜人们。
他们可能仍有一丝良知,但估计早就被蒙上一层又一层洗不清的黑油了。
“当然,我不喜欢威胁这种低级的手段。”
重新转过身看向偷瞄着我的两人,我抬起手来,虚捻着那男人的脑袋。
向弱者发泄怒火什么的,实在太过无聊了,而且现在可不是逞个人主义的时候,我已经决心聚拢更多同伴了。跻身于集体之中,我才能得以真正从弱者的角度进行考量。
“你觉得,这座城市需要你这样的祸害吗?”
毫不客气地问道。
“需、需要的吧?这是肯定的,没有我的管理这里肯定早就乱成一团了!”
或许这人也不知道自己有做过什么好事,结巴了几下也没能道出一点来,看来他被家族发配到这种边关地区不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史密尔商会在公国甚至整个大陆都颇为有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同时把控着经济与军队,并试图向更高的层次蚕食,最后也的确让他们成功了。这与他们紧密的团聚力和包容力是脱不开关系的,而血脉正是维系史密尔家族重要的纽带。
只要有利可图,他们甚至能把自己的血亲甚至自己都给一同卖给对方。
面对这种没有根骨的人,我的出现虽然行之有效,但事后也必然要防范他们的报复。
“看样子你也清楚自己是只能趴在尸体上敲骨吸髓的废物,罢了。 ”
摇了摇头,我朝向门外迈开脚步,在那有个麻烦得先处理一下。
“是,苏斯大人教训的对!大人您慢走!”
被骂了之后还假笑着迎合,未免也太恶心了。
有些反胃地皱了皱眉,我推开房间大门,迎接我的是一柄在昏暗中闪烁着寒芒的长剑。
火光在黑暗中迸发,金属的碰撞声短暂的回响了一声后,紧接着便是长剑脱手落地乒乓作响,以及尸首沉沉砸在了石砖上的闷声。
“菲斯,把这两人处理了。”
最后瞥了面色苍白的小凯留一眼,她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任何音节,我对她也没有再说任何话,任凭密密麻麻令人发怵的椽桩将狗与它的主子钉穿并吞噬,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史密尔家族早就将我视作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过这么些年来却也只敢在私底下做些小动作,毫无疑问这是我仰仗了圣灵族的威名。而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其实我早已是孑然一身,那时他们才会惊醒,想方设法集结所有力量其实是能将我打倒的。
不过这个噩梦还是让他们继续做下去吧,今夜正好提醒他们一番,别把老一辈犯下的罪给忘了。
虽说这对他们而言并算不上什么,已经属于债多不压身的范畴了。
如今再去悔悟为何不早点闯入那栋楼已经太迟了,虽然隐隐猜到了凯留会出卖我,但我未曾想过她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我原以为我们准备在今夜行动,定是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近来碰见的角色似乎都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啊,真是让人头大。
好在我们仅有几人受了轻伤,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追上队伍以进一步确认现况。
“我说我不怕痛你还真敢用这么大力啊!不知道对伤员该温柔点吗?!”
刚看见队伍的影子,便听到坐在板车上正接受其同伴治疗的盔甲男正大喊大叫着,尽管他现在已经把那套被打烂了半边的盔甲给取下了。
炮弹虽能伤到42级且全副武装的强壮男人,击穿他的盔甲并夺走他的左臂,但想要直接夺去他的性命却还是不太容易的。不过公国若是能用上帝国已经装备全军的新式炮弹的话,结果就难说了,而且他们也没给炮弹附魔。
“闭嘴。”
面对吵闹的同伴,先前从未现身的一名体型娇小的少女也很是干脆,面无表情地直接将他的鞋子塞进了其嘴里,然后以快到留下了残影的速度用手中的绷带使对方彻底丧失了发言的权利。
听闻他们共有三人的时候,我就猜到其中肯定有一名擅长隐匿自己的高手了,只需要做一下简单的排除法就好。
“艾小姐!您不必冒如此大风险的!”
似乎猜到我做了些什么,一见我回来雷勒便又惊又喜地朝我喊道。
“对我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况如何,还能继续前进吗?”
夜色仍旧浓重,好在雨势已经小了许多,足以让我看清队伍之中的情况了。
很多人都已经在救济院内待了太久,因而暂时失去了长途跋涉的能力,加之此刻冷雨也是一时半会不见停的样子。如果有人无法在这种状况下坚持的话,还是找个地方休息,等到天明再出发会比较好。
“大家都说能继续,走不动的也都已经上了板车和马。我想在天亮前应该就能绕道出境了。”
摸了一把将眼睛挡住的濡湿毛发,雷勒的黑眼圈在这时看起来更具压迫力和恐怖感了,但他的言语之中却包含喜悦,丝毫不会让任何人对其九尺多高的庞大身躯感到畏惧。
“还有,那三位是阿维尔方防卫团的人,城里其余被分散的人他们差不多都已经给救走了。我们已经相互介绍过自己了,就差艾小姐您这个压轴的。”
“我压不压得来轴暂且不说,我也与阿维尔方打过几次交道。这次正好可以直接把获救者都交给他们,你觉得呢?”
回头瞥了眼处理完伤口从板车上下来后,直接将旁边屡屡推辞的女孩直接一把抱上了板车几人,我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认知似乎有些偏差。
“我也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打过交道,不论从直觉还是经验来判断,应该是能信得过的。可我听说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带着解救出来的难民离开了,如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护好他们。”
雷勒有些纠结地说道,但随即又释然了:
“但人家毕竟是由排名第二与第三直接合并成的新团体,再不济也比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团要强得多了。而且人家还有大船,载上这么多人也都不在话下啊。”
这倒也的确。单以等级来作为参考的话,雷勒现在还卡在38级,而阿维尔方随便派来侦查的小组就已经全是40级往上走的佼佼者了。
唯独走海路这一点,让我没法放下心来,不过他们早就打点过海族得以从海上通行了,我也没必要为此而操心。比起我,他们拯救同胞的心情定是要强烈百倍的,而且各方面的物资也都能准备充足。
“哪有你这样直接把人塞到车上的。”
和雷勒的交谈暂告一段后,我直接来到了仍在继续折腾的三人组面前。
“嘿!你还好意思说,哪有看见同伴在面前被炸飞还不管不顾的?”
没成想这家伙见到我之后反倒直接开始控诉了起来。
“你都有同伴驰援了,我自然该去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对此我自然也不会客气。
“闭嘴。”
听到我的这番话后,盔甲男气得吹鼻子瞪眼,正准备还击的时候又被身旁的黑发女子直接物理禁言了。
“哈哈,哈哈,这人的脑子有点奇怪,艾小姐不必在意的。”
一旁蓝发的女性魔法师也跟着打起了哈哈,但面对这两人的“欺负”,盔甲男似乎一点都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顶多只是默默挣扎着把绷带艰难扯开而已。
“我的代号是幽寒,这位是影舞,她不怎么喜欢说话和吵闹,天生性格就比较阴沉,我就替她自我介绍一下。还有这个不会说话的是银铁。我们是来自阿维尔方防卫团的,久闻艾小姐大名了。”
听到幽寒的这番话我也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倒是她那一直抖动的耳朵还有被淋湿了却依旧显得很大的尾巴比较吸引我的注意。
“我们的团长在我们来之前特意提醒过我们,说如果碰见了艾小姐你就给你带个好。还有、还有就是……”
“最近有个新成立的组织叫做魔爆,似乎是以抹除您为目标的,还请特别小心。”
见同伴似乎遗忘了,影舞当即便接过了话茬,凑近了我一些并仰着脑袋饱含关切地提醒道。
“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稍微愣了一下,我也就不再纠结幽寒所介绍的那般,微笑着回应了影舞的热情。
我想她大概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了,在我短暂脱离队伍时。
三人的种族都不难猜,影舞全身上下的毛发都一般黑,耳朵和尾巴看起来也与一般的猫族群无疑,但她那双金蓝异瞳的眼睛则是极为特别的,这是曾经的贵族幽刺的特征。而且他们天生就适合成为刺客,离得如此之近我也很容易忽视她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银铁也同样是猫系,不过却是来自平均体格远比一般人健硕的安洛瓦族,他们还拥有漂亮的金色络腮胡须,且不论男女。虽然这位的胡子被修整过了,但仍能以此作为判断。
至于幽寒则是来自犬系了,天生便掌控着寒冰的血脉是来自冰原的埃沃斯族,也算是旧贵族的一支了,不过向她这样成为了魔法师倒是颇为少见,或许和她较为削瘦的体格有关。以往的阶级常以血脉强弱作为划定依据,其中的道理自不必多说,唯有强者才能掌握话语权,而现今的时代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并非是新人类们造不出那些兵器,只是他们大都遵从了《创新世纪》的教谕,未去染指带来毁灭的力量而已。况且很多工艺早就被封存了起来,如今所出现的,倒大都是绘音他们更熟悉的产物。
但阿尔克和康施纳尔断然是不会有未来的,他们连最基础的方向都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