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你知道最先来救我们的那个姐姐去哪了吗?”
刚刚搭建好的临时避雨营地内,有位被冻得有些哆嗦的少女怯生生地找到了我的跟前来,若不是我的耳朵足够敏锐否则可能就会直接把她的声音给忽略在杂音中了。
“你是说长着两只白色耳朵的那位吗?”
放下手中的干柴,我将双手举到头顶稍微比划了一下,对方见此便有些激动地连连点起了脑袋。
定睛一看,我才发现这位用干布把脑袋包起来了的少女,正是先前给我留下了不浅印象的那位只有半只耳朵且与两位朋友分散了的孩子。
借着火光仔细观察,我这才发觉她身上还有更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大都是被皮鞭和棍子抽打而造成的。役使奴隶是绝不被容许存在的事情,但支配他人的阴暗欲望却一直存在于人们心底,在帝国的推动下被视为异族或下等人的他们正是遭遇了这些。
“对对,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找了半天都没见到她,问其他人也都说没见到。”
少女忍不住踮起了双脚,很是焦急的模样。
这么说来,我的伪装还是挺有效果的,这么多人居然都没发现嘛。
不过这也说明了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在意那位兽耳少女的去向啊,还真是让人着急。
“呵呵,那其实就是我啊。你仔细看看?”
我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换成了平日的装备,但把长相都差不多的黑袍一披,兜帽一戴,对方这才恍然反应了过来。
“怎么会!那耳朵呢!?”
看来她对于耳朵有种特别的执着啊,不过我其实也知晓他们辨人时会格外注意除身材与五官之外的,诸如爪牙、尾巴等一系列特征,至于耳朵……
“那其实是对假耳朵,做得很逼真吧?”
虽然不太能对付得来小孩子,但面对快要成为大人的少女时,我还是能放松下来并试着用较为亲切的语气与对方交谈的。
“不会是用真耳朵做的吧?”
听罢,少女却是露出了有些惊恐的神情,也不知道她想到哪方面去了。
“怎么会,不过毛发是真的。就是用剪下来的真毛做的。”
闲聊着的同时,我也没忘了看着一边正在熬煮的杂粮粥,这是用来给他们补充能量并暖和身子的,除我之外一旁还有影舞也在为大家煮些什么。
“姐姐你自己做的吗?”
稍微放心了些的少女接着问道。
“是的……”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事该她自己提出才好。
“那姐姐能帮我做一个吗?我可以把头发剪给你,还有、还有……”
哆哆嗦嗦抱着胳膊的少女低头寻找起来什么来,但最终却只能是一无所获,言语间也逐渐带上了一丝哭腔。
“对不起,我现在好像没钱能给姐姐。”
“把这个当做报酬吧,这是我在路边捡的。”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影舞突然走了过来,将一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长剑交给了少女,然后这剑的一端便因为少女拿不动而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的石块,顿时吸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这把剑,真是不错啊这剑,你是从哪弄来的?!”
对此最为热情的是似乎对金属有迷之热爱的银铁,他甚至准备直接从少女手上把剑抢走,但却被影舞直接一脚给踢回了被当做凳子的石墩上。
“这不是……”
那个偷袭不成反被我直接干掉,完全不记得正脸长什么样的家伙的剑嘛,这通体呈白银色的剑倒是颇为少见,因为看起来倒不像是兵器而是摆件。
“这是艾小姐你干掉的银剑特拉诺斯的佩剑,继续留给那些混蛋使用的话太过浪费了。”
听到影舞低声对我说的这番话后,我不得不点头以表示赞同,是我一时间忽视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把它留下的,按照惯例我会把它装进箱子找个角落埋起来。
但比起这些,更让我感到惊讶的自当是影舞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要知道她可是在我之前就已经赶到队伍里了。
“血脉觉醒?你是……”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关于成员稀少的幽刺族的信息我可都是从她父亲那儿了解到的。
“您想起来了吗?”
被同伴评为面无表情的影舞又一次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让我顿时觉得自己是被孩子们环绕了。
这么说来的话,她的体格和一旁的少女也差不了多少,表情一放松下来之后看起来也更像是同龄人了。但我知道她的年龄大抵是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当然也不排除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可能性。
“是的,我还记得。你母亲尚还安好吗?”
嘴上虽然回答得颇为爽快,但老实说我记忆中留有的印象并不多了,起因、过程和结果也都忘得一干二净,几乎只记得我曾帮他们一家躲过了仇家的追杀。
那并不是什么曲折复杂的事情,和他们一家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待影舞受伤的父母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离开了。
而且,那是多久前的事情,我也有些记不得了。
不过这也有些不太对啊,那时影舞在哪来着……
“是的,她现在很健康,和我父亲去了偏远乡下生活。我还以为您忘了呢,虽然我们还是头一次见面,但我看过妈妈和您在一起的合影,您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呢!不过我妈妈说您现在可能已经认不出她了。”
影舞念叨个不停的样子把她的两位同伴都吓到在一旁密谈了起来,而吃力的抱着剑的少女则一直保持着微笑,似乎是受到了对方的感染,为其感到高兴。
好不容易把浑身上下沾上的水都给抖干净了的雷勒,此时也有些无奈地跑来接过了被影舞丢下的木勺,缓缓搅拌起那看起来颜色不是很对劲的汤水来以防粘底。
“我想起来了,那时你还没出生。现在你都长到这么大了。”
说起合影这件事,我才恍然想起那位孕妇抱着肚子也要费劲把姿势摆好的片段,不由为生命的可能性而感慨。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已经是可靠的大人了!艾小姐不要再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啦。”
影舞挥舞着手臂抗议道,对我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看来是受到了那对夫妻的不小影响。
尽管记忆很是模糊,但我依旧对他们的不靠谱留有深刻的印象,以能操控影子进行悄无声息暗杀的一族居然还能被抓到把柄并被追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离奇了。
“好,还真是年轻有为。叙旧的话暂且不提,可别把人晾太久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回忆起往事的感觉仍旧是那般奇妙,明明是初次见面却给人一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但好在总归是还有得怀念的。
“不好意思,快点把剑交给姐姐吧。让她给你做一对漂亮的新耳朵。”
当看到影舞对少女说话时的情景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在用哄小孩的语气与她交流,不过这可不是我能轻易控制的,年龄的差距可就摆在那。
不对,我可是一向不喜年龄论的,况且不同种族间又怎能一概而论呢。
自省过后,我认为自己该重新放平心态,把彼此放在相对一致的高度上,而不应以长辈自居。
“给,姐姐!”
原本她大概是不会轻易收下这便宜礼物并转赠出来的,但少女经过影舞这么一番折腾,迷迷糊糊地便遵从了其指示把剑交到了我的手上。
难不成她一开始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嘛,还真是会体谅人的丫头。
“来,让姐姐看看。嗯,头发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收起了那柄掂量起来远比欲想要轻,大概是由秘银加上些魔法材料制成的剑后,我便伏下身体打量起少女掀开干布后那让人怜惜的脑袋。
脏兮兮的干枯卷发下,也依稀能看见触目惊心的各种被虫子叮咬后长包溃脓的痕迹,甚至还有虱子正躲藏在她的头发之下。已经烂到耳道的耳朵更不用多说,剩余的半边耳朵状况也极差。
必须要尽快进行治疗才行,还有其他不少人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我叫德珥温,艾姐姐!”
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少女仍天真烂漫的笑着。
“乖德珥温,来这边,姐姐给你洗个头吧。可能会有点痛,要忍住不能哭哦。”
“嗯!”
“雷勒,影舞。粥已经煮的差不多了,拜托你们派发给大家吧,这里还有些餐具。”
从影之空间把先前由绘音挑选的一些陶碗都拿了出来,现在正是需要它们的时候,也顾不得没有和绘音商量了。
“等到明天我们的团员就会来接应了,其中有好几名先前是神殿祭司和修女。”
肯定地点了点头,影舞却并不急着去分发食物,像是看穿了我所顾虑的事情一般先凑过来提醒了我一番。
“不过,再这么说就太不合适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艾小姐,我已经和团长说过了,如果碰见你我就退出阿维尔方。”
“如此甚好。”
听到这番话后,我不由松了口气,但那后半句却是让我没由来的有点蒙。
“但你为什么……”
“阿维尔方虽然挺不错,但我和这些人相处不来。加入他们其实也是因为听说团长曾见过你,今后请让我追随艾小姐您吧!”
不等我问完,影舞便颇有些激动地踮起了脚凑到我眼前强烈请求道,这一下又把正满怀期待的拉着我的手的德珥温给看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