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有那么厉害嘛,难道他们也会仪式魔法之类的?”
听到我的话后,灵巧地在树冠间穿梭的影舞停在了某根纤弱的树枝上,向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不,这我倒是不太了解。 ”
耸了耸肩,我一边走在泥泞的泥土地上,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说有我一人便足够了,但我这跑出来一趟也不是单纯只为了探路,更多的是想和她多交谈几句以增加了解。在队伍里常有人打扰,很多话题都没法深入。
“什么嘛,艾小姐其实也没那么了解他们吧。”
撇了撇嘴,影舞有些不以为然地接着说:
“依我看来,他们整个团加起来都对付不了我,他们该多装备一些枪炮的。那样的话至少还能有些战斗力,不然比起那些杂兵又能强到哪去?”
“呵呵,或许是这样也没错,他们的确不够强大。但你不也去救了那些被关押在救济院里的无家可归者嘛。”
看着少女那不含一丝恶意的天真神情,我也没怎么使用较为激烈的言辞。
呼吸着雨后森林中那混合着泥土气味的独特芬香,我的心情也是较为舒畅的,至少不必因为脚下的烂泥而苦恼。不过我可以无视它们,而那些大多连鞋子都没有的人却必须要格外小心脚下。
“是这样没错……艾小姐想说的是什么呢?”
影舞疑惑地凑到了我的身旁,不安分的尾巴摇来晃去。
“虽然实力有所差距,不过你们可是同一阵线上的伙伴。”
“嗯,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太……弱了。”
影舞微微点头,但纠结一番后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想法,只好干巴巴地说道:
“不光是实力上,意志上也是一样的。只是一袋灰粟而已,有吃的就不错了,而且还是艾小姐特意跑去买来的。”
“可不单是我,格雷迪和泽尔他们出力才比较多。”
简单提醒了一番。
“好吧,就算这样,那也算是正经的粮食啊。都没让他们吃些虫子、树皮什么的,有什么好叫唤的,我就是不爽这一点啦。”
从我的左边说到右边,影舞的声音环绕着我的周围,忽远忽近。
她大概还真是很少说话,一说到这些平时会选择隐藏在心里不怎么为外人道的话时,连整个人都像是有些不受控制一样开始东跑西跳了。
“他们大概也只是嘴上抱怨两下,真到那种境地的时候恐怕连树根都不会剩的吧。”
我倒也不低估雷姆的佣兵们,毕竟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拥有着与大家类似的出身,佣兵团的成立也不过是抱团的人多了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其实与人们普遍认知中的佣兵是有很大不同的。
“那也太能吃了。”
说到这,影舞的语气也缓和了些,但似乎仍没有与那些人友好相处的念头。
“艾小姐你看,这种野花的杆是甜的,对吧?”
走马观花间,她突然窜到一旁的草丛里向我招起了手来。
“它是有些许甜味,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那是当然,我十岁就被父母丢进深山老林里去修行了。山里的东西被我吃了个遍,现在差不多一眼就能知道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有毒的。”
影舞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板,然后叼起那朵花一点一点咬到嘴里,像是吃零嘴般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
“能撑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
按捺住摇头的念头,但我还是轻叹了口气,发自真心地说道。
“不辛苦的话怎么能变强,要是我能有一天有艾小姐这么强就好了。”
影舞对此则是完全不以为意,只是天真的幻想着未来。
不不,你能活下来完全是走大运了,自我奋斗虽是必须的,但把小孩子丢到野外怎么想都很离奇吧。又不是尚未开化的野兽,况且它们之中也有很多是坚守养育使命的。
我只能往好处去想了,比方说其实那对夫妻是有在暗中守护的。
“奇怪,舌头怎么有点麻了……”
“因为它是长在这片森林里的另一种似是而非的花,天生就带有麻痹毒素。”
“艾小姐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啊——”
挥舞着双臂,影舞大着已经没有知觉的舌头含含混混地抗议道。
“权当做一个小教训吧,不要太小瞧自然了。且不说相距千里的不同地区,山阳山阴生长的植物属性也都是有所差别的。”
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长着那对可爱耳朵的脑袋,但却被对方灵巧地躲了过去。
“艾小姐原来这么坏心眼,我今后可得小心了。”
影舞捂着脑袋嘀咕道。
“呵呵,我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笑着糊弄了过去,接着我转而道出了先前积压在心底的疑问:
“你没对那孩子做些什么吧?”
“那孩子……?”
稍微愣了一下,影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答道:
“没,我什么都没做。艾小姐留下她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
“这倒是其次,不过具体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看向抱着脑袋大摇大摆的少女,我也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不过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一起玩。在阿维尔方的大本营里,现在已经有很多小孩子了,看着他们玩闹的样子自己也会觉得高兴。”
目光像是随着回忆飘到了远方,影舞笑着回应道。
“这么看来,你应该能和绘音他们相处得不错。”
“他们原来是小孩子吗?”
听罢,影舞恍然道。
“不,也算不上。不过和你的年龄倒是差不多。”
“艾小姐担心这些干什么啦,管他们能不能相处呢,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连连摇晃着脑袋,少女一边摆出一副不论如何就是不听的架势,一边又黏在我的身旁。
这让我不禁有点蒙。
“难不成你打算像之前那样一直保持沉默吗?”
回想起对方之前的处世方法,我转念又理解了些许,很多事情看似理所应当,实则不然。
“为什么要那样,不是有艾小姐吗?”
影舞歪着脑袋,异色的眼瞳中充满了疑惑。
“既然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的话,那也好。”
再次伸手,这次如愿以偿的摸到了那濡黑的发丝,不过手感比我想象中要硬不少,大概与她不拘小节的性子脱不了关系。
“还有,你这也算是血脉觉醒的效果吗?”
看着影舞仔细舔舐双手后,细细整理起头发来的动作,我不禁有些困惑。
血脉觉醒和返祖看似相近实则大相径庭,前者被激发的是血脉中的力量,而后者被表现而出的是体内的遗传因子。
虽说在返祖者之中的确会偶然出现继承野兽习性并不受控制的人,但这……
不论怎么说这都不卫生吧,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身上是绝对干净的。况且野兽那也是没有条件才会如此随便,既然都已经步入文明社会了,至少也该讲究点吧。
“喵啊?”
然而影舞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只是歪着脑袋看着我,给另一只手上唾液的动作也在继续着。
若不是她穿着得体,仪表也整理得不错,本就可爱的脸蛋还透露着些许稚嫩,一般人定会将她认为是什么野兽之子之类的。如果让反“亚人”势力瞧见了,更是指不定会怎么嘲弄和炒作。
而我也仅能凭经验想到这些了,若让雷姆的佣兵们来讲述的话,恐怕十天十夜也都难平他们心中的愤懑。
“已经不麻了诶,不过还是试不到味道。”
过了一会,影舞又舔了舔自己的手,有些苦恼地说道。
“放心好了,日落前肯定能恢复。”
也许是我想多了,她只是单纯的没有在意手上的唾液吗……?
毕竟舔的是手心手背,整理头发用的是手指。
“艾小姐在闻什么呢,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影舞有些奇怪地原地转起了圈来,好不容易才将闹到穿过双腿以别扭的姿势闻到了自己身后。
我的嗅觉是要比常人敏锐些的,而她的嗅觉则应当比我还要强大些许。
因为新人族是继承了先祖部分长处的,同时又兼具了旧人族的诸多优点,虽有短处却难以掩饰他们与生俱来的优秀,这也是很多旧人族排斥他们的理由之一。
“难不成是以为我把口水涂到脑袋上了吗?艾小姐真是的,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啊?”
见我犹豫了一会,影舞也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有些气愤地挥舞起爪子朝我脑袋上抓来,和秋雅生气时的动作几乎完全一致。
“抱歉,是我想歪了……”
诚恳地让对方发泄了一番,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在思考血脉觉醒的事情,你也知道这很罕见。”
“艾小姐的话,应该知道的比我多才是。虽然它是突然就那么觉醒了,但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父母他们怎么就没觉醒这力量。”
表情逐渐恢复平静后,影舞身后那躁动不安的影子也跟着归于平静了。
看样子她的确是尚还稚嫩,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如此想来或许也正是因此她父母才想方设法让她来我这。
“我想大概是灵魂或精神方面有所契合吧,也可能是因为你父母在你出生前闹了不少事情。”
“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契合是和什么契合啊?”
“你的先祖,血脉最初的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