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啊，外面没卫兵拦着吗？”
“这么高，她是爬上来的吗？”
金色的烛光与琉璃灯罩相映成辉，酒肉的香气混合着气味浓烈的熏香令人头晕目眩。
被邀请前来的豪绅公子与千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许久都没人敢走上前来。
他们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却只是装作没看见一般埋着脑袋，甚至自欺欺人地往后退步。
“很遗憾，打扰了你们这热闹的宴会。”
我不知道这是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也不知自己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又是怎样让那些人胆怯的。
“立刻召回全部搜查队。”
也懒得道出个中缘由了，我在露台门前停下了脚步，强硬地命令道。
“是！”
回应的人大概是忒伊尔德，我没看见他的身影，大概是被埋没在了人群之后。
会场内的纷纷议论声再次高涨至了新的台阶，有些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我能对这里的人下令。
“艾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后，乌瑟尔挺立着身子从容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低声弱气地问道，生怕叫其他人看出他心底的惶恐。
“执法者知法犯法，你也得落个监督不严的罪。”
“啊！？”
没多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但这足以让城主大人大惊失色。
“艾、艾小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冷汗从脸颊滑落，乌瑟尔颤抖着声音接着说道：
“真有人趁火打劫？会不会别有用心的人假冒的……？”
“怎么连你们俩也成了废物？真是无能至极。”
将目光瞥向迟疑着走向我的格雷迪和泽尔两人，显然她俩正是今夜的主角，这宴会也是为了庆贺他们的回归而举办的。
“正事一件都没办成，就想着巩固关系了？站在这看看街上乱成什么样子了吧，今天吊死的是毒枭，明天就轮到你们了。”
“我、我们知错了，艾小姐。”
“我们这就成立督察队，严格执法！您看如何……？”
两人没有再跪下，但鞠下的身子却让会场再度爆发了一阵声浪。
“去办。”
我看向乌瑟尔。
“你也是，协助他们。”
“是、是！”
连连哈腰，乌瑟尔急忙跟在两人身后离开了会场，那似乎已经脱离了仆从身份的小蝴蝶也紧跟其后。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的芳名是？”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一众宾客中有位公子哥站了出来，脸上堆出油腻的笑容。
“还有，您为何能直接对王子、王妃与公爵对话？我在这等了一晚也没机会。”
“机会不是等来的，这位先生。”
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人群，我微微摇头。
看来认识我的人都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圣灵族，苏斯·艾——命你们每户至少派出三分之一的家丁组建临时辅助员，并相互监督。检举奢靡成风者，受下赏；检举贪赃枉法者，受中赏；检举私匿烟草者，受上赏。”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原本因利而汇聚此处的富商和贵族们望向彼此的眼神中骤然多出了惊惧、贪欲和愤恨，但他们仍旧没有任何行动。
“维护教谕、律法与正义之人，皆受到我的庇护。污秽、堕落之徒，必然受到严惩。”
我环视着在座的宾客，不得不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这是起效最快的手段。
“你们，逐个到露台上与我私谈。其余人不得随意进出……从你开始吧。”
就算揪不出那些阴暗的老鼠，也得叫它们狠掉层皮。
“可笑，且不说你如何能证明自己是传说中的圣灵族，若是有人蓄意诬陷你又如何判断？”
话音落地后片刻，有个颇具富贵之相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位仍在迟疑的公子哥并质疑道，但其实不难听出他已经信了五六分，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我自有判断……况且，你们之中真有无辜之人？”
按捺住心中的不屑，我看向对方却发觉他根本不敢直视我。
此时不再隐匿气息的我，稍有眼色的人都知道是惹不得的。
“按理来说，你们都是要被吊死的。财你们已经发了，名望这下也能赚到，那么实事，是不是该做些了？”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依稀能听到广场上那噼啪作响的迸裂声，大火仍在燃烧着。
“我决定捐出一半财产，为重建康纳尔荣光！”
忽然有人高举起手来并宣称道。
“我也捐出一半！”
“我捐八成！”
“我提议把土地分给更多人种地！”
紧接着，这里忽然成了拍卖场似的地方，富豪们纷纷“慷慨解囊”，而有权的人则决心拟定新的提案。
“一一前来登记吧，神会凝视一切。”
从城主府的仆从手中接过纸笔，我转身走向露台，背后是人们争先恐后排成的长龙。
检举与捐赠的登记，一直持续到乌瑟尔他们将督察队整编完毕并返回。
“艾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被单独叫过来的城主大人畏畏缩缩地问道，一缕晨光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眯起了眼睛。
“践行真理。”
耸了耸肩，我把先前讲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后，他的脸顿时被吓得惨白。
他估计已经看见我手上已经有不少针对他的检举了，这些人彼此间有所顾忌，但对一个不在场的人而言就是另一回事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不完全的，就像他们捐赠的财产一样，在这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把看得见的现金变成摸不着的其他形式的财富。
让资金流向民众倒也算好事，但这样是长久不了的。
如果我打算在这里驻留，他们必然是要被吊死的，不过乌瑟尔他们的治下却是需要这些蛀虫，这也是斯特拉特生态的一部分。
“揪出害虫了吗？”
我接着问道。
“暂时还没……”
乌瑟尔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正午前召集民众，你率领那些人去谢罪，叫民众指认犯人。”
“啊？我亲自谢罪吗？”
乌瑟尔连声哀怨，有些不太能接受。
“凡是你们旧贵族抵制的，反对的，就是民众所愿看见的。早与你说过，旧的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
“是！我只是没什么经验，不抵触的，不抵触的。”
乌瑟尔连忙谄媚地说道。
“之后任你们闹腾……但记住了，我随时注视着你们。”
将一叠废纸拍在桌上，我接着说道：
“执行吧，赏赐从收缴来的脏钱里分，不可动百姓的。”
“是！”
嘴上叫得听响亮的，但实际执行起来结果却又是无人可知。
乱，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也不知道凭借强权将其拧紧的这根绳，又能坚持多久。
“苏斯！你回来啦，你看这个！终于抽出来一块了！”
手里拿着一根曲折的木条，坐在篝火前的绘音有些激动地说道。
“一早上都在玩这个么？速度已经很快了，有掌握要点吗？”
稍微松了口气，我坐在少女身边，正在熬汤的谭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默不作声地摸了过来，坐在了我的另一边并盯着我。
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但制作也是要花费时间的，而昨晚的精力都花在了那些害虫的身上。
“大概好像能想象出来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好像又不对。”
把木块放在腿上然后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指，绘音忽然想起了什么并补充道：
“对了，我哥他也想玩这个！”
“没有！我可没说啊！你别诬陷我！”
不远处传来了陆正义的声音，他正在练习劈柴。
“他就是这个意思。盯着我玩了半天就算了，还说我菜。我说等我解完了再借他玩，但他说我一辈子也解不开，没必要等了。”
嘟起了小嘴，绘音有些不满地说道。
“呵呵，那我也给他做一个。这也是对精神的磨炼，于学习魔法的构筑是有益处的。”
我稍微补充了一句，算是给他的台阶下。
“这玩意是怎么能对学习魔法有好处的？”
陆正义有些不解地问道。
“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构筑空间魔法的前提是对空间本身能有清晰的认知。不仅仅得是理论上的，更要能清楚地描绘出空间的轮廓。”
我伸出手来，借助契约随手构筑了一张无用的基础召唤阵。
“你仔细观察，其上的每一道符文和魔力回路，都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构建的。而且它实际并非平面，你从侧面看看？”
“真的诶……”
陆正义不由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这么复杂的鬼画符，都得记在脑子里？”
“与鬼无关，这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每个符文都对应着一种自然的规则，这是经过无数魔道探寻者的尝试得来的。”
又平白浪费了些魔力，我将召唤阵收回后接着说道：
“所以你们得凭自己的本事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探究，否则根本就谈不上理解魔法，只会沦为元素的傀儡罢了。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走火入魔。”
“嘶……那我该把身体的锻炼先缓缓？”
陆正义有些不太确定地对自己问道。
“齐头并进也未尝不可，只是你真的得多花些精力去联系冥想了。”
“总是静不下心来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