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硬……”
依稀间我似乎听到了谭雅的一声哀嚎,回头看去时发觉她正甩着被震得发麻的手。
而在她的眼前,一块不大不小,半人高的冰块上有着一道发白的斩痕。
“看来你的力量还不足以轻松破开这坚冰,这树中剑就交给你来使吧。”
也没问问看剑中灵维尔兰的意见,我把手中的木剑递给对方,还不等双眼放光的谭雅将其接过,空气中便闪过了一道黄绿色的光芒,将那蠢蠢欲动的双爪给拍开了。
“呜哇……!”
抚摸着麻得更厉害了的双手,少女霎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没办法……用我的这柄匕首吧,应该要比你的锋利、坚韧些。”
感受到树中剑传来了不怎么情愿的感受,我无可奈何地拿出了自己的银色匕首来。
它虽然算得上是难得的好武器,但也远远不及圣器的水准,就只是一柄普通的、比较好使的小刀而已。
叮——
也不与我客套两句,拿到匕首后谭雅便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般挥刀斩向了先前受阻的那块冰块,随之又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这冰块的硬度可见一斑了,几乎堪比用以修砌堡垒的岩石。
不过它们的弱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哪怕是再怎么久远、再怎么坚硬的冰,总归是能被融化的。
同样,这次我也看清了谭雅是怎么下手的……
“不要把冰当做人来砍,这样只会把刀尖折断。”
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匕首的安危,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砍冰块。
“是这样吗?”
听到我的话后,谭雅换了动作再次砍在了冰块上。
效果也是有的,但如此下去也不知得等到哪一年才能等到她把冰块砍开。
“这样会震伤手腕的吧?匕首本来就不适合攻坚,发力得更巧一些,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线之上——”
再次掏出一柄匕首,我认真地为她做了次示范。
现在我算是大致看出来了,身为暗杀者的她似乎有些过于依赖血脉带来的能力和力量,在武技的锻炼上还差得多。今后就朝这个方面锻炼她吧,这也是我带她出来的主要意图。
老实讲,弄冰块这种事情我很快就能解决,毕竟现在可是有了圣剑在手——
虽然是柄木剑。
“好厉害!不愧是苏斯,这么朴素的一击居然能斩开这么坚固的冰块!”
贴近并仔细打量着冰块上被劈开的那道长细沟壑,谭雅激动得有些手舞足蹈了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完全劈开?”
抬脚踢了踢本应滑落下去的冰块,但它的顽固让我不由感到了一丝困惑。
难道是因为斩得太过平滑,让它的两面又冻在一起了不成?
“苏斯,这后面没砍到。你只砍开了前面一半。”
凑到后面仔细瞄了两眼的谭雅向我汇报道。
“里面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冰块这种东西没道理只被破开一半的。”
我挥手示意对方往边上闪开一点,接着毫不客气地拿起了树中剑狠狠地劈在了这古怪的冰块上。
果不其然,冰块的截面中竖立的黑色棍状物很是显眼。
“真的有!好像是柄剑?”
谭雅不由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要贴上去了。
“糟了,我手套好像黏在上面了……”
“都说了不要乱摸……”
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是皮革制的手套,把冰刮下一层便帮她把手套受了回来,也不至于因为那些冰被融化了而浸湿手套——如果是线织手套,那这双手很可能就废掉了。
当然也可以选择抛弃手套。
“这不是一柄剑……只是根普通木棍,看起来是滑雪用的。看见了吗?前端固定有尖钉。”
进一步刨开冰块后,才确认了那黑色棍状物是个什么玩意。
这冰原处处都埋藏着宝藏,这是众人皆知的。但人们往往只能收获废物,并将更多垃圾埋藏在这风雪中,搭上一条条小命。
“看来你暂时是没法握住匕首了,稍微休息会吧。”
见对方连手都没法弯曲了,我不由微笑着说道。
“苏斯还精通剑术吗?”
虽然是在边上观望,但谭雅也一直都目不转睛。
“是的,不过我很少用剑。”
通常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在阳光下解决的,但如果有这样的麻烦,那在晚上处理掉就好,根本用不上象征着高洁与正义的剑。
“苏斯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呢……不过剑也不太适合我,力量太弱小了。”
“如果是大剑的话,的确不适合你。但细剑则不同,你的敏捷难道不是能很好地发挥它的特长吗?而且你现在的力量相对一般人而言也已经很强了。”
一边将冰块修整成规整的冰砖,我一边与谭雅在风雪中讨论着。
“你难道准备教那个连银剑都提不起的女人剑术吗?这也太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
“可惜你的剑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好运气学到的,完全是神的眷顾了。”
“你想学的话,不也一样。只要不用于杀戮,我很乐意把武技教给每个向我求教的人。”
“不行!我要学,但不能交给其他人,苏斯太随便了!”
“这话挺耳熟的……容我拒绝。”
绝不能给她一丝爬上我脑袋的机会,不然还了得。
“又发现一根木棍,这根和刚才那根似乎是一样的。”
“通常来说,滑雪是需要左右各一根的。但这冰原根本就没有雪,处处都是坚冰,也许是被人丢弃的。”
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因而才需要雪橇这种代步工具,有特殊蹄铁做防护的马儿也是跑跑不快的。
在周围破开了不少冰块都没发觉其他人族留下的痕迹,丢下这玩意的人应该是踩着滑板或冰刀之类的道具前往更深处了。几乎没可能是从深处或外围抵达此处的,否则也不至于留下这种看似经过了精心准备但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的东西。
最不济还能当柴火烧,但木棍的主人也没有那么做。
实际上它也并非是直接刺入了冰面,而是插在了冰块的缝。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岁,它居然被冰给裹住了。
我对冰原的了解虽比一般人多,但于广袤无垠的这片冰雪世界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大概没人能知道这盲目呼号的凛风是如何将那么多杂物裹进坚冰之中的,除非他也以同样的方式被封入其中。
哪怕是我也没法在冰原上停留太久,这寒风从我们身边带走的可不只是温度。
“谭雅,快暖和暖和身体吧。”
回到营地时,哪怕是众人中的最强者也已经快要被冻僵了。
她也毫不逞强,乖乖地凑到了魔晶灯边,露出了放松且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艾小姐带回来的冰砖吗?切得好工整!”
“这冰块好漂亮啊,像玻璃一样——”
夜深时,狂风似乎也有些疲惫了似的缓和了些,而佣兵们则纷纷忍着严寒跑到我周围来凑热闹,绘音他们也尽可能伸长了脖子眺望着这边。
“不要……”
“啊?”
当正在逐个将冰砖从影之空间往外搬时,才注意到某位佣兵的小动作,然而提醒已经迟了。
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般,菲里科南的舌头被黏在了那两寸高,三寸宽,三寸长的冰砖上,以一种极为滑稽的姿势。
“不要强拉。”
提醒已经太晚了,我只能哭笑不得地让他的伤势减小到最低。
“不是都已经提醒过了吗,哪怕皮肤上没有水也可能在接触的瞬间被冻住。”
“啊瓦科尼拉——”
他还想用那别扭的姿势说些什么,结果是一个词的音都没能准确发出来。
见到伙伴如此模样,其他人竟也没幸灾乐祸,而是对周围的一切白色物体露出了更为警觉的神情。知道厉害之后,他们现在才更为清醒地认知到了极寒的可怕。
“别说话了,老实点。”
拔出树中剑在其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挥剑在冰砖上斩下一块,令他重拥自由的同时对其他人说道:
“拜托你们再烧点热水吧,给他把冰块融了。”
只是转眼间的功夫,菲里科南的整个舌头都已经铁一般僵住并隐隐有些发黑了,如果没有特蕾莎在,他的舌头可能是要搭在这里了。
“我只是想尝尝冰是什么味道,艾小姐切的看起来比较干净……”
冰屋搭建到一半时,便迎来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菲里科南的道歉,看来他也很清楚自己做了件怎样傻的事情。
“想尝当然是可以尝的。我们的水很快就会不够用,到时就得将冰融化了煮开来喝,很快你就能尝到了。”
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责怪些什么。
不论有意还是无意,维持士气都是极为重要的。
“真的吗?刚刚被冻住了没什么感觉,它到底是个什么味呢?”
“和山泉水一样,略带甜味。现在你们就可以试试看,不过水不能喝得太多了……还有,记得方便时也得格外小心。”
“啊?难道也会冻住吗?”
听到这话的一众佣兵不由大惊失色。
特蕾莎也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她大概是没有诊治这方面伤病的经验吧。
“再去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我又不了解。”
耸了耸肩,对此我只能给出如此不负责任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