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感觉好极了,真的好极了……”
躺在冰屋正中,浑身上下被固定满了木板的菲里科南垮着脸嘟囔道:
“还有人帮我换衣服,不过我那尿湿了的衣服能晒干吗?”
“别提这件事了,让我忘掉吧……”
一巴掌糊在了好兄弟的嘴上,尽管那马嘴并不是能被他一只手捂住的,柴尔夫估计再也不想尝试在这冰天雪地中洗衣服了。
虽然有几乎取之不尽的冰,但我们的燃料却并非能随意挥霍的。
“艾小姐已经改装了雪橇板,明天我们就能重新出发了。能坚持住吗,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多停留两天。”
已经仔细检查过对方的伤势了,但雷勒也只能判断出那些皮肉伤大致恢复至完全,实际如何还是得询问本人。
“实话说,我觉得我能站起来,但你们不准。”
表情像是浑身被爬满了虫子一样,被绑了半天的伤员很是渴望自由活动。
“没可能的,除非你想浑身上下的骨头重新散架。你知道我昨天有多辛苦吗?整整十七根骨头,全是我给你接上的。要是没艾小姐和特蕾莎小姐在的话,我们现在就得挖坑把你埋了。”
顺手又在其脑袋上来了,柴尔夫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尽管尿到裤子里吧,我不会再帮你洗了。”
“好吧,你也别再提和尿相关的一切事情了,我现在就有点尿急。 ”
“不,你给我忍住……”
“要多久才能拆掉固定板?”
见他们越发精神的模样,我便没再听他们的吵嘴,将脑袋歪向一旁并询问道。
“我想他得一直躺在木板上了,他的骨头断得太多,而我的圣言术效果有限。我们得持续给他进行治疗,还得保障他有充足的饮食。”
无奈地摇了摇头,特蕾莎的精神似乎有些疲惫。
先前虽然睡了一觉,但她显然没有休息好。
“把这里留给他们吧,我们出去走走。”
我站起身来。
“在这风雪里?”
特蕾莎有些诧异。
“难得有机会停下脚步,不好好将沿途的风景印在心里就太可惜了。”
我向一旁的绘音和谭雅也投去了眼神。
前者虽然很是激动,但最近将自己保护在宇航服当中的她已经是没办法用言语表达自己了,而后者也只是默默地向前贴近了些以表示自己会跟随,也是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表达自我的性子。
“正义和颜他们在干什么?”
我左右张望却没能找到他们的身影,而绘音则是伸手指了指女寝。
掀开帘子往里一看,蕾娜正在缝制些什么,那两人则是在绞尽脑汁盘弄着先前我给他们做的“玩具”。屋内已经被魔晶灯烤得较为暖和了,因此他们也能摘下厚实的手套。
“苏斯姐!你看,我已经取下两块了,好像很快就能全解开了——”
注意到我们之后,陆正义有些兴奋得举起了手上的木块。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已经快要完成了。
“全解开只是第一步,你还得能把它拼回原样。”
“啊?”
“我们打算到附近散步,你们要一起来吗?”
耸了耸肩,我向他们询问道。
“呃……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我的脑袋还有点麻呢。”
纠结了一番后,陆正义有些为难地推辞道。
诚然,外面的风景也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谁都不太情愿被冰渣子糊脸。
“应该只是皮肉伤而已,难道是脑子冻伤了?”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特蕾莎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不不,我想没那回事——”
连忙摇了摇头,我想先前顺带着一同接受了治疗的陆正义显然是不想再被灌下用他们看来很奇怪的药材熬制的药汤了。
毕竟受伤的是脑袋,补一补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而且那些可都是很少见的好药草。
不过嘛,尽管主使是我,但让他觉得麻烦的却是特蕾莎。
大概是因为对他而言我已经比较熟悉了,也算是知晓他们的根底,于我简单解释两句就好,但要和特蕾莎交流对他们来说就是极难的。
“我也不想出去,难得能清静一会。”
邱颜也给出了类似的理由。
我想她如果有头盔的话,应该也是不介意外出走走的,只要不冷这冰境便如画中景般能被细细观赏了。但可惜她与绘音之间身材还是有差距的,她并不能穿上绘音的宇航服也不能借用其头盔,因为所谓“品牌”和“款式”也不相同。
尽管是租借来的,然而他们却能租到近乎于量身定制且符合个性的宇航服,想必那已经是一项相当发达的产业了。
“好吧。”
没再打扰他们,我与三人相视一眼,便在串上绳子后领着他们离开了营地。
绘音他们管这叫开火车,而雷勒他们称其为拖船。
“这片树林仔细看来还真是奇怪,这种树应该没法在这么冷的地方生长吧?”
抚过那冻得结实的树干,那其中蕴藏着被冰冻了成百上千年的水分,特蕾莎遥望着被风雪笼罩而看不真切的树顶大声对我问道。
“我对树的了解也只限于自己接触过的种类,但这种树我也没见过。”
我握住树中剑并将其拔出,微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正好有人能为我们解答疑惑。”
绘音好奇地凑近了些,表情像是再问我听到了什么。
“嗯……她认识这些树,但它们之间的称呼我没法复述出来。它们在这里生长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被冰封,只能推断出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或许是雪崩之类的,也可能是被海水浸没后再被冰封的。毕竟它们没有足够的灵智,记忆也是残缺的。”
无奈地摊开了双手,我接着说道: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她能唤醒这些树的生机。”
“不愧是圣剑,居然能让植物起死回生!”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双手合十的特蕾莎同样激动地凑近了些。
“并非是起死回生,她说这些树只是休眠了。这冰层底下有什么在为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我想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是什么?!
绘音此时的表情大概是要传达这样的含义吧。
说来这头盔到底是什么构造,外面的人听不清里面的声音,里面却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声响。
“是传说中的圣泉吗?”
忽然间,原本兴致乏乏的谭雅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可惜,这底下的并非是那能让一般人获得神圣力量的所谓圣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便宜给人捡——
但是嘛,这底下还真可能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话说回来,我过往也曾听说过所谓圣泉有着净化血脉的神力,但已经觉醒了血脉的谭雅还惦记它做什么,给自己的血脉提纯一下吗?
“我想并不是圣泉。但想要确认的话,也并非难事,尽管它被封存在数十丈厚的冰层之下。”
用并没有开刃,实际上也没法开刃的木剑敲了敲我脚下凹凸不平的冰面,我将余下的任务交给了维尔兰来处理。
实际上,我们之间也没有从属关系,她之所以如此积极,完全是因为在贴近了这里的树木后,隐约感受到了那股甚至同样能为她带来好处的力量。
“我们要挖洞下去……?”
正当特蕾莎有些迟疑的时候,树中剑已然开始释放收敛其中的庞大力量了。
如同感应到了其召唤一般,前方的树根被冰封的古树忽然开始剧烈震颤了起来,像是拥有了生命并准备拔根而出在冰原上狂奔一般躁动不安。
好在周围并没有冰山,不至于引发什么灾难。
强烈的冰震中,大家不得已抱拢成一团,他们大概是顾不得欣赏眼前那近乎奇迹般的景色了。
尽管速度极慢,但翠绿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枝头蔓延、绽放了开来,然而冰雪是何等的无情,一旦嫩叶长到了一定程度后便就会被狂风卷走,使得这小范围的生机始终只能停留在不断发芽却无法散叶的初春。
我稍微有些担心营地那边的情况,这动静似乎太大了点,该不会把冰屋震塌吧?
那冰砖砸下来可也不是开玩笑的,亲手切割了他们的我是最为了解了,它们每一块都有四五个绘音那么重。
几棵树之间的冰面也已经随着震动的持续而支离破碎,直至其中轰然塌碎出一口幽邃的冰洞,这叫人连脚跟都站不稳的震动才意犹未尽般停歇了。
狂风呼啸着涌入洞口,其中隐约传来了大大小小的冰块坠入某种液体中的一连串巨大声响。
仔细想来,这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仿佛是被刻意安排好的一般,那潭清明如镜般的泉水就这么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纯属巧合】
当我这么质问维尔兰之后,她似乎很是诚恳地对我回应道。
或许她也被算计其中了,不由得这么想道。
“又发生什么事了,艾小姐!”
循着震动急匆匆半跑半爬了过来的雷勒有些慌忙地问道,这动作差点叫其他人差点把他当做是生活在这里的野兽了,在遮碍视线的风雪中他的身体轮廓也的确相当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营地没事吧?”
“没,只是这震动把大家都吓到了。”
指着前面的洞口,雷勒有些愣愣地问道:
“艾小姐是为了挖洞啊?”
“老实说,我也是才知道她打算这么做的。”
无奈地举起了手中的木剑,冤有头债有主。
“总之没事就好,我先回去给大家解释一下。这洞里有什么啊?”
“我们正准备下去看看呢,回头再详说吧。”
“好吧,看来我得跑快点了!”
“你倒是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