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大师,您何故光临小地?”岱县的县令亲自来迎这位贵客。
被称为慧能的大师显然是名僧人。其貌魁梧,身躯宽大,眉毛胡子一把抓,表情虔诚而庄重。
只能说大师不愧是大师,整个人连气场都不一样。眉宇上写满了高深二字。而大师身边有一个神情猥琐的老僧。眼皮耷拉着,老年斑很大,像是活了几百年。
在县衙前,他们站着。布鞋下踩着青石板,并不想迈几步登上大堂。或者连门槛也不想迈过去。
县衙这三米高的牌匾暂时比他们两人矮了一截。
被称为慧能的大师摇了摇头,“为僧只是来与大人通通气而已。”
“大师…大师…我们进去讲?!”县令指使身边的侍从让他去置备。
而大师并没理会他只是说:“不便叨扰。”这句话没有主语,所以既是我不便叨扰,也是你不便叨扰。
对于县令来说慧能是一位自己上位不可多得的“朋友”。因为慧能的背后是三王爷。
这位王爷是皇帝的亲弟弟,按理来说兄弟二人应当互相提防,可再过两年便是传统中的魔王降临之日。三王爷自认没有那个胆,所幸陪着这个哥哥瞎闹。
总之,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极北之地的终南人给他们兄弟俩撑腰。一句话,他们的皇位并不是淮国民众赋予的,也不是终南人口中的神授予的,而是终南人给的。
当然,维系这样的统治必然会出卖国家利益。就比如,在淮国的龙椅旁有一张是空给终南圣女的象征椅子。
至于民众的叛乱?
除了真有椅子给外族人,普通人到也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居然会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并且淮国的这位皇帝的业务能力很强。
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甩锅给政敌,通过半日里一场场作秀赢得了群众的支持。就比如一定有什么事便总是有几个“贪官”出来顶罪。可是他背地里“大兴土木”,一顿鸡舌宴,要消耗千只鸡。听信谗言,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把神庙附近的“使女”作成阴牌。
传闻,“使女”拥有水晶一样的骨髓。上面承载着当代天骄的气运。谁能拿到她的头骨,谁便能占得这份气运。
好在,在淮国使女的数量并不算少,有数十人之多。而且也十分好辨认,只需拿着天地之间接见用的使节便可引其献身。
当一名使女陨落时,“天”会再选择一名少女作为新的使女。
不过,“使女”之所以为“使女”是因为她是上天钦定的神使。犹其是在魔王即将降临的如今,至少有一个“使女”一般都会在“天之子”身旁。
换言之,今年可能收获的是“天之子”的气运。碰巧,三王爷得到终南羽族的密信。大祭司说,这次的“天之子”就是个淮人。
得知这些消息后,三王爷专门挑选了有“炼阴牌”传统的护国寺僧人持着过往的使节找寻。
而作为京师护国寺的法王高徒——慧能。他领命而行。而和他一同奔走的则是对于搜刮使女特别在行的前法王——福庆。
之所以是“前”,是因为他在与剑圣楚钺的决斗中意外杀死了一名少年,被逐出了师门。
对于这帮傻和尚而言这些“使女”便是“妖女”。既是妖,便是为民除害。他们全然不知终南的羽族为何对他们如此记恨。又或者对民间的流言视而不见。
越近护国寺的僧人心越坏。
这句话成了人间的俚语。
“大师,小的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县令折下腰,从袖口抽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盯着,咽了口水,腿发着颤。抖着胳膊将银票递上。
这位县令是名副其实的举人,如今像一只断脊之犬向僧人求个官位。拿出了自己三年来搜刮的油水。
就在这时,一顶花轿肆无忌惮地在县衙门前的大道上走过。花轿鎏金火彩,彩纹宝饰。它并没走远,在一旁的荫蔽处停下了。下来一人。其人齿白面黑精壮一男子,名唤作周雷,周老爷。方圆百十里都是他的地产。
几个轿夫停下擦汗,追随家丁则把衙门堵了。
“路安运你个狗东西,快把路家那老二给我逮回来!”
周雷周老爷说的自然是路苒欣的父亲,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任谁都知道他还不起钱。
“要不我…我拿他女儿抵债了?”
县令先是低下头,然后越想越气。嘴里呜呜了几句,竟敢对着周老爷吼起来,“滚,别给我姑姑丢人。”
周雷自不是蠢包,只是稍一愣便反应过来了。和和气气地走上前来,向两位僧人每人递上五十两的银票,赔着笑。周雷知道两位和尚和上次一样都是大人物。
慧能被搞傻了,不知道要搞什么明堂。便被周雷拉着去了自己的大宅院。县令没来及阻止,他又仔细想想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便任由他去了。
“看,货都在这了。”
周雷指着地上的少女的头骨,如是说……
…………………
在我的脑海中有一湾湖,湖正中有一沙洲。沙洲之上静坐着一名少女。我知道这一湾湖在我生来就在,可无论我怎样挣扎,却也还是看不到少女的面孔。
她静坐在那,长发摊落在芳甸间。她从未回过头,如同这静谧的湖面也从不会有何波澜。
席地而坐的她,又同往常一点纤指点水,在水滴入湖面的那一刻。我的脑海变有一个无声的回响。
“下山前去拜会下族长。”
我曾想过,这些东西是否会是我的想法,又或是这是另一个我。但是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湖中少女拥有和我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同时也有不同的“知识”。
而且也只会在这种静思之刻才会连结上。
她如墨的发,浅淡的裳,削而不瘦的形体……一切的一切都使人感兴趣。
“为什么?”我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去见族长。族长姓路,而我随师父一个无子已逝朋友的姓氏,姓于……
不过,我又想了想。族长家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拿点东西拜会也不用费多少口舌。
顺着雪地上的足迹,我走向族长家。
族长的家比一般村民大,可能是因为里面有个祠堂的缘故吧。看上去除了大一点,便再无其它异样了。
我从泥墙中的柴扉进去。族长老夫妇膝下无子。所以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姓路的小男孩。
来时看到门的年画已经掉了不少漆。
我轻轻侧敲柴扉。里面送来一声苍老但满是热忱的一声——“来了,谁?”
没等他们从堂屋出来,我快走几步来到屋前。“路爷爷,伟学前来拜会。”
我并没有提及我的姓氏,因为对他们而言我是个外姓人。说自己的全名,有点招嫌之疑。
“小妮子给我说过,你会来看我这小老儿……”
我瞬间觉得未解多年的湖中少女会是路苒欣。可是,脑海中呈现出少女十分生气的样子。她的头愤愤地摇着,指尖滴下一滴水:“很气,不是。会见,快了。”
“……只是老朽没有料到这么快。”
“怎么了?对了奶奶呢?”
“她去帮八妹子找鸡了……小妮子陪她三爷下去了。”
“嗯?”虽然老奶奶一大把年纪还被这样使唤令我很气。可是根据前几天的见闻——路苒欣的死的一面比老奶奶找鸡还大。
我很好奇她怎么知道我会来这打听她。因为她能预知?指尖一滴水滴在脑海中:“这里是必经路。”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陪了个不是,给了几张兔皮便夺路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