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
“对,你们之前进贡的这种白纸能否扩大产量?我想试着把它们出售给其他妖。”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主要是想改变人类在妖族心中的形象,如果人类的这些小玩意儿能让妖觉得有用或者有价值的话,那么让他们活着便有利可图,想赶尽杀绝的声音应该也就会小一点。
不过这话还是别告诉寻雪他们了。
“要是这里可以有产品出口的话,不是就可以不用一直依靠妖都的补助了吗?”
“那样不好吗?我觉得挺轻松的。”
“太过依赖的话,就会受制于此,大家的生活已经安定下来了,若是想进一步发展的话,我们就要有自己拿得出手的产业才行。”
“我知道了,但这些白纸真的可以吗?”
“妖界没有这种东西,我想应该会引起注意吧。”
“那大概要制造多少呢?”
“至少先制造几千张吧,先送给我的一些朋友让他们试用看看,如果满意的话就让他们帮忙宣传一下。”
“几千张的话要花些时间呢,就算把大家都动员起来,最少也要两三天宇才能完成。”
“时间的话不急,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失败了也没关系。”
“既然是白夫人您的委托,我们就绝不会让它失败。”
本来看着他们这么热心,我还挺高兴的,结果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寻雪他们便向我交付了五千张白纸。
原本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随口对他们提了个要求罢了,但没想到他们却尽心尽力地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它,不少村民甚至为此夜以继日地工作,弄得我都不敢再拜托他们什么了。
说真的,这些人类感觉好像有些走火入魔了,只要是我说的事,都过于上心,对自己的事反倒抛之脑后了。虽然对我百依百顺的确有利于管理啦,但太顺了反而让我觉得不自在,我设想的相处模式是大家和和气气地在一起生活,不是见了我就都跪拜在路边。
我嘴皮都快磨破了,才让他们见了我只是行个礼。我问寻雪,什么时候她才能自然地和我相处,不要老是恭恭敬敬的,结果她却和我说现在她就很自然,这样与我相处才对,村子里的大家对我的态度也是发自内心的。
感觉前路漫漫啊。
总之在这些白纸的评价结果出来之前,尽量不要再打扰他们了。
“辛苦大家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么要把眼前的这些白纸送给谁呢……以前的同僚有不少都在妖都工作,血麒麟大人说不定也会感兴趣。
既然要把这当作是商品出售的话,干脆也给三弟一些,让他在家里的铺子里试试看。
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兴奋,虽然是稍微有些幼稚的想法,但到底会不会成功呢?真想快点知道啊。
结果在我把那批白纸分散出去之后的第三天,就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是枢密院的,说是有事想和我商谈。
夭寿啊……枢密院怎么突然来邀请我了?难不成是因为上次送来的天气球我没给好评?不至于吧……还是说是因为我送出去的那批白纸?
我之所以慌张也是有理由的,枢密院是妖界保密等级最高的机构,享有极高的自主权,有自己直属的亲卫队,连妖皇都无法轻易调动。这样的一个机构别说是大妖了,就算是妖王都不怵,这次居然给我这个丙等大妖发邀请函什么的,这辈子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啊……邀请函背面还有东西,说是让我带一个知道造纸技术的人类过去。
啊这……摆明了是冲着造纸术来的,而且已经知道这是人类的技术了,也是呢,要真是其他妖的技术,枢密院早就知道了。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带着寻雪他们去见其他妖怪啊,本来还想慢慢来的,现在就好像是慢慢上坡的时候地面突然变成垂直的了,最后是一路落回起点还是直接死亡加速到终点,完全没有定数。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带着寻雪一起去。
然而当我到达邀请函上的地点的时候,却连半个妖都没见到,而且这里根本就是片荒地啊。
“白夫人,您会不会是被耍了?”
“在妖界,没有妖敢用枢密院的名头来行骗。”
“这个机构很不得了吗?”
“怎么和你解释呢……总之就是很厉害的那种感觉。”
“白夫人……你这解释一点用都没有啊。”
“来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荒地突然变得烟雾弥漫,很快便遮蔽了我周围的视野,只能勉强看到寻雪,而在那迷雾之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枢密院什么时候开始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抱歉抱歉,只是试验一下新发明而已,白大人你好,我是枢密院公关部的,我叫白鹭,这位是我的助手,迅影。”
“你好。”
“二位好。”
“啊,这位就是你负责管理的人类之一吧。”
“是、是的,我叫公孙寻雪。”
“很好听的名字呢。那么,寻雪小姐,我想请你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我吗?”
“是的。”
白鹭交给了寻雪一张写满了文字的白纸,果然这些家伙已经弄到手了吗。
而寻雪在看到纸上的内容之后,却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上面写了什么?”
“造、造纸的方法。”
“什么?”
“哎呀呀,看来我们蒙对了啊。”
“什么意思?”
“我们枢密院是个研究机构嘛,面对这种未曾见过的事物当然要好好分析一下啦,这就是我们的研究员努力的成果。”
“所以你是想向我们炫耀吗?”
“我们不会做那种事啦,只是想请你和你的人类为我们鉴别一下,看看我们的研究是否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那你们直接按照自己研究出来的方法试着去制造一下不就好了吗?”
“我们的确这么做了啊,你手上的就是我们制造的样品。”
“你们果然就是来炫耀的吧?”
“真的不是啦,虽然制造出了成品,但要是能得到原技术的提供者的肯定的话,相信大家也会很高兴的。”
“把我叫到这种地方,还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式来掩盖踪迹,总不会就为了这点事吧?”
“确实是还有其他事,我们这次来,其实还希望能与你和你的人类自治区达成一些协议。”
“协议?”
“你们所生产的这些白纸的确是妖界过去没有见过的新事物,但并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事物,别说是枢密院,妖界民间的一些研究机构就有可能分析出它的制作方法。”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所有的研究机构都整合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还是有一些独立的自由研究员啊。”
“破解了技术又如何?”
“那么他们就也能生产白纸,而且效率绝对是你的人类自治区是无法比拟的,到时候你们估计很快就会被淘汰了吧。”
“所以呢?”
“这样就太可惜了,明明你们才是最早的制造者呢,所以我们希望你们可以向枢密院申请这项造纸技术的专利权。”
“专利权?”
“枢密院在战争快结束的时候不是重组了嘛,公关部也是那个时候新设立的部门。重组后的枢密院决定改变过去精英垄断的政策,鼓励自由研究员进行发明创造,所以推出了专利权。申请之后,这就是你们所独享的一门技术,其他使用这项技术的必须经过你们的同意。”
“这么好的事,对枢密院好像没什么好处吧?”
“枢密院所设立的初衷,便是利用新兴技术服务大众,只不过常年的战争让我们迷失了方向,现在才是回归了正轨。鼓励自由研究员,保障他们的权利,将促进妖界的技术发展,这符合我们创建的目的。”
“……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吗?”
“那三天……”
“五分钟就好。”
“真是雷厉风行啊。”
这个建议的确不错,专利权听上去似乎也没有对我们不利的地方,可这样做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申请之后,其他妖要向生产制造白纸就要经过我们的同意,更确切地讲,是我所管理的人类的同意,这会让其他妖怎么想呢?
为何我总是这么在意其他妖会怎么想呢?过去是,现在还这样。
不过白鹭说的没错,光靠自治区的生产力根本比不过妖界其他地方,如果其他地方知道了造纸技术开始大量生产的话,我们估计很快就会被比下去了吧。
但好好想一下,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赚钱才做这种事的啊。
“想好了吗?”
“我不打算申请专利权。”
“欸?你确定?”
“嗯,与之相对的,既然迟早会被其他妖分析出来,倒不如直接公开它。”
“你没听我之前说的吗?”
“我知道,但我还是决定这么做,只不过我希望由你们来公开这项技术,同时说明这是由自治区的人类们所创造的技术。”
“你还真是大手笔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那就要未来再说了。”
“说得也是。”
那两位脱帽致意之后,便遁入了迷雾之中,很快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寻雪,我今天作出了这个决定,以后大家说不定就没办法把造纸作为一项产业了。”
“没事的,我们本来也没期望这个,只要是您所做出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这份信任还真是难以辜负啊。”
待到迷雾彻底散去,我们依旧是站在那片荒地之上。虽然不知道今天的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未来,但现在,我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