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到。”
“我这边也是。”
花费了半个多小时，仍旧一无所获。
怨念所产生的生物，会在身上产生一些特征。虽然以前没见过怨念与骸骨结合所形成的生物，但凭经验来说，最有可能发生变化的部位，便是保护大脑的头骨。而那里也相当于是这个生物的要害部位，所以一般都会本能地用某些手段将特征隐藏起来，就像二号的变色能力一样。
但是在被安息藤捆住之后，体内灵力受到阻塞，应该会显露出来才对，难不成是我猜错了吗？
“老杨，你来看这个。”
果然还是有的吗？
“这个，是心脏吧？”
那是在苍白的骸骨当中的唯一一抹如鲜血般艳丽的红色，那是一颗依旧在不断跳动的心脏。
“就像是这个骸骨的核心一样。”
“而且还在跳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没有任何支撑才对。”
“这个估计就是这些骸骨的统帅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心脏？如果是受怨念影响而活过来的骸骨，那么心脏应该早就跟肉身一起归于尘土了才对。若是在身体腐烂之前复活，又怎么会变成一堆白骨呢？
毫无头绪的事情不管怎么想也不会有进展，现在还是先检查一下这个心脏再说。
就在我试图用藤蔓去触碰那心脏前的一刹那，周围的骸骨突然全部暴动了起来。
看这情况，这一定就是核心了，只不过现在的这些骸骨根本无法挣脱安息藤。然而它们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一直在那边浪费力气。不，应该说它们是在拼命，那些骸骨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了裂痕，还在试图挣脱藤蔓，在这样下去，它们估计都会断掉吧。
“即便粉身碎骨，也想要保护这个心脏……我想那应该是比它们自身都要重要的存在吧。”
阿轩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至少今天，我不想再杀生了，所以，我收回了所有的藤蔓，不论是试图取出心脏的，还是束缚着那些骸骨的。
在确认我不会再造成威胁之后，那些骸骨也停止了动作，应该是冷静下来了吧。
那么，是时候与这支军队的统帅交流一番了呢。
“你应该可以现身了吧？”
我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
“还想要装傻吗？如果再不现身，那么我就毁掉这个心脏，你知道我不是在危言耸听。”
在那骸骨堆中传来了一阵骚动，接着一堆碎骨从其中飞出，在我面前重新拼凑了起来。
这些骸骨身上多少都有些破损，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有仔细去注意。但是仔细看的话，每一具尸骸上面都有一小块突兀的碎骨，就像是混在一碗大米当中的一粒小米一样难以发现。
恐怕是在复活之后，便将自己整个瓦解成一堆碎片，附着在所有的骸骨身上，从而操纵这样一支军队的吧。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
但还是难以置信，因为这么做的话，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复活的自己的精神也会跟着一起被分成碎片，到时候能不能保持自我都不好说。
不过在我快要触碰到心脏时，所有的骸骨突然一起活动了起来，那么应该是没有失去自我，至少还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要保护的事物。
而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便是他本来的面貌，虽然只剩下了一堆骸骨，而且已经因为怨念而染上了红色，但按轮廓，应该是一个比阿轩要高大的人类吧。
“不许碰她。”
“谁在说话？”
“不是我。”
“老杨是你吗？”
“简单的传音术罢了，现在是这个骸骨直接将自己想说的话传递到了我们的脑子里。”
“感觉有点瘆人啊。”
“他应该不会读取到我脑子里所想的事情吧？”
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两个孩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眼下还不能从这个骸骨身上移开视线，至少要更进一步了解他的目的，以及关于那个心脏的事情。
“这是你的心脏吗？”
“不是。”
“是你朋友或家人的吗？”
“是我妻子的。”
“那么她的遗体剩下的部分呢？”
“……”
“如果这个问题惹你不快的话，那么我先在这里向你道歉。但是这个问题，请你务必如实回答。”
“我已经将其妥善地埋葬了。”
“那为什么还留着心脏？”
“我是……为了守护她，才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如果她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我也会消失。所以在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之前，我将其取了出来，用灵力维持其跳动。”
“为何要这么做？你在惧怕死亡吗？”
“我不畏死，相反地，我十分希望能踏入轮回，说不定可以再见到她。可是不行，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我明白了，具体的细节就不必多说了，我也相信你没必要对我说谎，所以我希望你能向我保证，不会危害周边无辜生物的生命安全。这样的话，我便释放你和你的军队。”
“我无法答应。在我死之前，必须要为我的妻子报仇雪恨才行，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卷入一些无辜的生命吧，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停下脚步。”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要报仇的对象是谁啊？”
“我要杀的，便是那灵武国的皇帝。你既然是妖族，那么我们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吧，所以，请不要阻止我。”
“额……怎么说呢，我想你应该是报不了仇了。”
“为什么？”
“因为当年在先遣部队封印了你们之后，后面赶来的远征军灭掉的第一个人类国家，就是灵武国。”
“啥？”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缓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向我打听起了详细内容。
灵武国位于人界北部地界—北俱芦洲，是那里唯一的人类国家，也是对峙阶段结束后，第一个被消灭的人类国家。
当时由于人界发生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饥荒，再加上与妖族的对峙消耗了大量物资，导致当时近七成的人族在这个过程中死去。而北部的灵武国的土地本就贫瘠，受那场饥荒的影响，就连都城都已经十室九空。远征军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灵武国全境，进而攻占了整个北俱芦洲。
也可以说灵武国是因为那场饥荒而直接灭国了。
“怎么会这样……我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才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好不容易拥有了复仇的力量，结果那些个杂种却早就饿死了？”
“很遗憾是这样。”
“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的这一切啊？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玷污了她的遗体啊？”
“想开点啦，至少你的仇人都死了嘛。”
“就是说啊，并不是非要自己动手才叫复仇嘛。”
“嗯……你说你不能离开这颗心脏太远是吧？”
“对……”
“老杨你想到什么了？”
“我所感知到的怨念非常强烈，恐怕是裹挟了上万灵魂在里面，这种情况下你却表现得非常冷静，完全没有失去自我。要么是你的意志力非常强大，要么就是你并不是这些怨念的核心。”
“什么意思？”
“我的推测是，会不会吸收这庞大怨念后复活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妻子。之后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复活了包括你在内的骸骨来保卫自己，而因为你是她亲近的人，所以复活得比较完整。”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不过听你这意思，我妻子也复活了吗？”
“有这个可能，不过看你的样子，即使在这样的怨念当中保持自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应该不是这样。”
眼前的骸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实说在复活之后，我便一直有一种违和感。我明明是希望立即向那些家伙报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完全没办法迈开一步。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刚复活，身体还没恢复，但其实仔细想想，那可能是因为妻子她在强行将我留下。”
“这样的话，那么她应该还留有一定的意识。”
“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是因为她无法维持自我吗？”
“是的。”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欸？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碰到啦，就算你问我有没有办法……”
“老杨一定能解决的。”
“她是无所不能的。”
“你们两个不要擅自给我答应下来啊！”
他们都这样说了，我不就没办法拒绝了吗？可是要真想找到解决的办法，就必须要花费很多时间研究才行，那样会耽误本职工作的，我可不想因此被扣工资。
可是……这两个孩子那信任的目光实在是太刺眼了，我实在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失望。
“好吧，我会试试看的，不过别报太大希望，毕竟一切都只是猜测。”
“非常感谢！”
“等我真的唤醒你妻子之后，再感谢也不迟。”
“不，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会感激您，因为您没有放弃我和我妻子，愿意给予我们希望。”
“这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若最后没能成功，我所给予的这希望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我本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在报完仇之后应该就会消失了吧，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但就那样死去的话，实在是有太多的悔恨与不甘了，所以我愿意赌一把，我想要能再次怀抱着某些期许地活着，即便最后失败了，也不过就是再死一次罢了，反正我也没有其他能失去的东西了。我感谢您，不仅是因为您愿意为我们这两个陌生人花费精力，更因为您给予了我再次活下去的理由。”
总感觉他这番话，反倒让我的压力更大了啊，这下我是真的不好随便应付了事了啊。难不成这家伙是猜到了这一点，故意跟我这么说的？用着一副完全是站在我这边说话的语气和口吻，然后把我给带到他的陷阱之中，难不成是这样吗？
人类，真是恐怖如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