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缺走了。
带着府中侍卫一起。
顺带还有抱着两箱药材恰到王府门口的刘管家。
只留下一地瓜子壳和西瓜皮,以及一群意犹未尽的吃瓜群众。
有人匆匆的走,自然有人匆匆的来,一时间镇南王府似乎成了新的天京名胜。
是个人来此就会“莫欺少年穷”, “莫欺中年穷”, “莫欺老年穷”, “莫欺坟冢穷”一番。
于是新换班的侍卫一时间压力极大。
但他们的主要关注点仍不是流动的闲散人员。
却是街巷转角一架已经停留许久的马车。
若非其上带有大幽三朝老丞相本家的家徽,这马车大概会在半柱香之后和先前水渠中的无心菜一个待遇。(注:第二章后半段)
……
……
……
车厢内。
布帘一角终究被商莺放下。
“镇南王…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
商莺柔荑把玩着乌黑的发鬓,俏脸上多少有些困惑表情。(注:耳前侧发)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姚缺”。
当镇南王还是镇南王的时候,她就曾在国祭上见过“姚缺”一面。
那时候的“姚缺”大气,平静,待人接物儒雅随和;更是在那等举国贵胄齐聚的档口,以礼制问责王宫卫士,硬将身份卑微的夏馨雨带入会场——在当时堪称一桩美谈。
当时距离现在也就半年时间,哪看得出半分转变成现如今这幅赶走昔日爱妻,行事“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端倪?
不过么…
“倘若镇南王真多了几分霸道之姿,倒也能在大幽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不过,可惜…可惜。”
商莺默默仰头。
这辆马车,平日都是商丘在用,而商丘本人酷爱史书,便是这车厢当中,也因此刻有几幅有关大幽历史的浮雕。
大幽伐夏得天下,至今已承六百年。
六百年飘摇,注定为大幽留下太多隐患,一部分浮于表面,为有眼界之人所知,有些则隐于浮华,非能者不可见闻。
商莺便是知晓隐秘中的一员。
她少年时在自家花园玩耍,曾偶遇鹿驮玉书…将那鹿烤了吃掉后,商莺惊觉自己竟习得了观气运之术。
气运虚无缥缈,但在她而言,却是极尽真实。
毕竟自家数代士幽,于是她曾不辞艰辛爬上大幽境内最高的山峰,结果看到的大幽运势不容乐观。
——天下气运十分,众生占其一,列国占其一,大幽占其二,余者尽归西。
且。
大幽国运,随日月交替,正不断往西疆而去。
毫无疑问。
大幽的时日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最终从西疆崛起的会是何人,所以这镇南王…还是看看他的气运吧…
想到这里。
商莺闭上了眼。
继而又睁开了眼。
一闭一睁间,竟有紫金二气在其眸中荡漾。
此时此刻,商莺的眼神无慈无悲,淡漠得恍若天上神祗!
她漠然掀开布帘。
然后——
(O_O)?
(゜。゜)
!!!∑(゚Д゚ノ)ノ
只见得镇南王府上空,有一道斑斓的气运狼烟接天连地!
其高不知几何,越是往上,它的面积就越大,什么大幽,什么西疆,什么八百诸侯国,即使所有气运汇总与之相比,都不过浮游!
“好大,好粗,好强!”
商莺目瞪口呆,表情僵硬,脸色煞白。
她小小的嘴,薄薄的唇中,似乎塞进了大大的惊恐。
在这一个瞬间她心中有且仅有一个念头——
镇南王姚缺,有称帝之姿!
“这!”
ヾ(゚∀゚ゞ)
车厢里侍候着的侍女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好一句狼虎之词!
想来老爷,是很乐意知道小姐对镇南王有这样的评价的。
夫人交给自己的科普资料……也是时候交给小姐了。
……
……
……
回到府中。
姚缺带着刘非凡和他的几个药箱子,径直走向王府后院。
药材既然到了,大力丸也就可以开炼了。
大力丸既然要开炼了,那锅灶就得先找齐了。
王府锅鼎哪家强?
还得院内找膳房。
自从在自己的仙国里揪出几个整天惹是生非,逆行倒施的“时空旅行者”,搜魂灭忆之后,姚缺对寻常事的看法便又多了几个角度。(注:穿越者)
像是“此子断不可留”的,就不必惜面子了,当场弄死即可。
像是炼丹炼药,也不必一定要用丹炉,用铁锅蒸笼也可。
“王爷,您要这些药材是想干什么?”
姚缺光顾着思考药物比例,没有回答。
直到走到膳房门口。
o_O
这时刘非凡突然慌了。君子进膳房,这可不符传统规矩,是谓不祥!
他急急忙忙对姚缺说道,“王爷,这点小事,就吩咐下人做是了,您万金之躯,何苦来膳房这种腌臜地方?”
姚缺这才看了刘非凡一眼,道。
“刘管家,你知道一个合格的管家,需要具备什么品质么?”
刘非凡闻言一怔,“请王爷明示。”
“一个好的管家,做事就要少问,多听,多看,埋头做事,懂?”
言下之意——
你给老子闭嘴。
“是,是吗?”
有了之前中计的经历,刘非凡只觉得明明都是很简单的字,怎么组合起来就变得如此高深莫测?
初听之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细想之下,刘非凡额头上的汗珠却是越来越多。
自己这是……越礼了!
大幽国,向来阶级森严,自己从军已久,军中上下和谐,于是刚退下来一时间忘了长幼尊卑。
越礼,是大罪,尤其是在王公贵胄之间,往重了说是要杀头的!
而王爷却如此做派……
“谢王爷提点!”
刘非凡当即恭敬一礼。
他还有半截没说——
从今往后,定忠心耿耿,不负王爷教诲!
눈_눈???
“知道就好。”
姚缺也不知道这厮是在谢什么,不过既然是在谢自己,就坦然接受了。
进了膳房。
刘非凡放下药箱便匆匆离开。
姚缺一人在膳房中巡视一周,便开炉生火,架锅倒水。
直到现在雀九才惊觉姚缺弄来这些药材似乎是要全丢进锅里煮。
【你要干什么啊?】
“炼药。”
【炼什么药哇!】
雀九一下子急了,在姚缺肩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不如这些都给我吃吧?吃完后,我拉……反馈的灵气,大概能让你这幅肉身精进到炼气期五六层吧?】
눈_눈
姚缺闻言表情复杂,随在雀九的话末补充道。
“然后把四肢百骸一起撑爆,这样我就有了把你扒皮抽筋点天灯放纸莺的理由,对不对?”
【咿!】
雀九浑身一抖。
随即却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问。
【话说放纸莺是什么东西?】
“就是把你的小肚鸡肠拉出来当线,再用法力把你弄到天上去,简称放纸莺。”
姚缺面无表情地回答。
【呜!我不敢了!】
“行了,闭上你的鸟嘴。”
这时候锅中的水已经烧开,姚缺将药草洗净放入大锅中,便抽条凳子坐在灶台旁。
文火熬煮,大概要两个时辰才能成膏。
姚缺遂从衣袖中拿出一册水文地貌图录,准备看看这四溟界有什么洞天福地值得走一遭。
……
……
……
与此同时。
大幽之北。
莽莽草原。
燕支山山脚。
数百重骑间,灰黑大帐中。
一营篝火,照亮了在场所有土方部落首领忿忿的面孔。
“首领,杀了他吧!”
首座旁,有一人请命道。
如是言论,瞬间引起在场其他人的共鸣——
“是啊,首领,杀了他吧!”
“大幽所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被称作首领的精壮汉子静静地听着周围人的劝告,直至再没有人开口时,方才恳切道。
“各位,不能杀啊!”
(゜-゜)
“与其妄动刀兵,倒不如随我先听听这位大玄使者是什么说法。”
那首领抬手一指。
一股寒风不知从何而起,篝火被风吹得剧烈摇曳,恰好照亮了营帐另一头孤零零一道身影。
那人倒是长得一副好皮相,眉眼儒雅,五官端正,体貌特征与在场众人不符,显然并非土方人,而是大幽人。
“我乃西岐玄候之子,姬信,此次前来,是要与贵族商讨共分大幽之…”
“闭嘴!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
姬信只是微微一笑。
“大幽虽有姚缺小儿,与百越之主狼狈为奸,姑且平了南疆战事,不过我大玄已联合东夷,西狄,倘若在加上贵部落相助,瓜分大幽,指日可待!”
帐中自无人显露出相信的神色。
姬信脸上笑容不变。
“我知道各位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现如今冬季将至,贵族储备的粮草,大概也要告罄了吧?”
当适时。
帐中有几人大怒。
姬信却仍是不紧不慢。
“我大玄想要与贵族联合,自然会奉上些诚意,这份望北军军营图,就权当送给贵族的一份见面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