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让刘管家尽快将我要的药材备齐,我有大用。”
卫士向姚缺恭敬一礼,转身便走。
于是姚缺脸上彻底没了表情,隔着数丈虚空与江堤上的少女对视。
商莺也不胆怯,施施然迈步走来。
“大人。”
还未等姚缺点出商莺靠近时先迈左脚大有问题,商莺便行了个万福,率先开口道。
“我名商莺,家父商丘,早先经过王府门口,观得王府之中气运鼎盛,又听闻家父今日今时约大人于江上相见,故斗胆在这江堤上候着,想见大人一面。”
“有些问题…我想当面请教大人一二!”
(눈_눈)
哦豁?
你就是你爹口头上卖掉的女儿?
姚缺只觉得异常入肉之蛋——这是第几次了?想发飙又不能发飙,身子可是会憋坏的。(注:入在上,肉在下,具体读音请自行啪度娘。)
而且这女的目的明确,态度诚恳,自己儒雅随和,又不能邪魅一笑,捏着她的下巴…直接把她的脖子给扭断。
“大人想必是公务繁忙,否则也不会让侍卫先行离开,如此,不如边走边说?”商莺又道。
“请?”
(눈_눈)
“…请。”
你说你这么会做人干什么?
好气!
于是两人朝着镇南王府而去,途经二仙桥,走的是成华大道。
一方问,一方答。
商莺所问,无关朝堂,无关贵胄,无关王公,无关储位,更无关现如今势力强盛到几乎能和大幽分庭抗礼的四镇诸侯。
她问的仅仅有关四方蛮夷中的三方。
“我听说西狄拥军十五万,现如今可是大幽最大的敌人。”
“…我镇南军有精兵二十万。”
——言下之意,就这?
“现如今濒临冬季,土方兵强马壮,他日或要挥师南下,大人有何对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言下之意,我怎么知道?
“虽然现如今东夷内乱,但假以时日定会成我大幽心腹大患,我听闻大人曾派出一军前往东海,想来…定是准备练就水军?”
“…此为镇南军内务,我心里有数。”
——言下之意,你在教我做事?
…
越是回答,姚缺的表情便越是不耐。
越是提问,商莺眸中就越有精芒闪烁。
自家老爹所问的问题,她大概能猜出来,她也想问,但身份差距摆在那里,有些问题不能明问,只能旁敲侧击问出些许蛛丝马迹,再凭此大致推敲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今的镇南王姚缺,确实有气吞山河之势。
镇南军势能覆压四镇诸侯,镇南王本身气运无双,再加上祖籍确实在大幽之西…也正符合天下运势尽归西的态势!
待等会回家,问一下父亲,大概就能知道镇南王的只想究竟如何了…
未来,总归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
恰在此时。
“大人,给这位漂亮姐姐买一束花吧?”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弱弱地唤了姚缺二人一声。
姚缺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小姑娘提篮中的花朵吸引了去。
那花…是紫狐花,配合其它药物,对炼气有大裨益,对姚缺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可惜雀九刚吞食了姚缺一缕元神,陷入沉睡,被他留在王府之中,否则倒是能提前知道倘若雀九吃了这紫狐花,是不是能直接跳过炼药的步骤,炼灵化气,成就练气境。
“啊…一支也行,”
小姑娘眼看衣着华美的姚缺紧盯着自己的花篮,方才提起,前来推销的勇气顿时去了大半,吱吱唔唔道。
“一支?”
姚缺一愣。
我怀疑你是在看不起我!
“对不起。”
姚缺从袖中取出了钱袋子,又从其中取出一片银叶子,丢在小女孩空荡荡的怀中。
“我全都要!”
财货互通,皆大欢喜,小姑娘面色涨红,“多谢大人,大人大气!”
一转眼,姚缺却看见商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花篮。
哦豁?
想要我的药材?
做你的美梦!
“喔!这么豪爽的大人已经不多见咯!”
人,总是喜欢热闹的。
饶是姚缺一片花瓣都没给商莺,这成华大道的一隅仍是变得喧嚣起来。
……
……
……
街上的喧闹,正巧引得街边茶馆二楼一人的注意。
正表情冷漠品着茶的夏馨雨,一时间面色如覆寒霜。
硬了!
拳头硬了!
胀了!
青筋胀了!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狗姚缺会休了我,原来是因为商家的狐狸精!”
夏馨雨咬牙切齿。
姚缺不认识商莺,她却认识。
她不仅认识商莺,更认识天京中所有姿色姣好的女性。
正好。
夏馨雨凌厉的目光落到了茶桌对面那个牛嚼牡丹般灌着茶水,一身气质让她不住皱眉的邋遢中年人身上。
同时问道。
“知道那是谁么?”
那邋遢中年人闻言摇摇头,“我从不认识无名之人。”
“那好,”夏馨雨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前世”她就听说过二皇子曾派天京地痞去袭杀姚缺,还险些成事,如今看来…这群人连姚缺是谁都不认识,确实不假。
连堂堂镇南王都不认识,更遑论除却未来同西镇诸侯之子订婚,几乎从不抛头露面的商莺了。
“你,带着人下去,把那对男女打一顿。”
“二皇子想要合作的,不是一帮混吃等死的流氓地痞,而是足够心黑,敢干脏活累活者。”
“打伤这两人,就算是你们交给二皇子的投名状,到时候二皇子会将你手下的人捞出来的。”
“就这?”那中年人却是嗤之以鼻。
“我的手下,可都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你想怎么样?”
夏馨雨握着瓷杯的手更加用力,杯中本平静的液面有涟漪层层叠叠。
“得加钱!”邋遢中年人将已经清空的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另一只手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擦。
“倘若让我的弟兄把那女的毁容,男的‘失手’杀了…那不仅得加钱,还得加更多的钱!”
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哇…
夏馨雨脸上多了些寒凉的笑意。
“成交。”
“事成之后,我自然会让二皇子助你成为这天京地下势力的无冕之王。”
说罢,她起身离开,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落人口舌。
……
……
……
“小贼(子),身边的妞不错嘛!借哥几个,耍耍?”
一声吆喝,喊散了周围人群,也喊停了跟在姚缺身边盯着紫狐花心不在焉的商莺。
却偏偏喊不停姚缺。
直到一角衣袖被拽住时。
“嗯?怎么了?”姚缺方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商莺。
商莺则是紧张道,“这几个人…怕是冲我们来的。”
“噢。”
姚缺看看左右围上来那五六个泼皮闲汉,没什么反应。
他现在就是烦,非常非常的烦,一丁点装哔打脸的欲望都没有。
唯一的期待,大概就是想这几人快些动手,自己好正当防卫全部反手打死。
“小贼(子),识相的,现在就滚,这个女人兄弟们要了!”又有一闲汉大喊出声。
…(눈_눈)…
姚缺动都没动。
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又有灵光在脑中骤现。
哦豁?这不是巧了?
虽然没心思装哔,可这不是个发飙的好机会?
仅是思绪流转的功夫,拦住姚缺二人的闲汉们便是齐齐一喜。
原本还想着把这二人分开找理由来逐一击破,现在这样可不是直接一石二鸟了?
为首一闲汉狰狞地笑道,“噢?小子,你还装蒜是吧?那好,给你机会你不走,现在你也不用走了!”
姚缺听似未听,只平静对商莺道。
“袭杀王公,该当何罪?”
(⊙_⊙)?
如此情况,被姚缺提问,商莺先是一怔,尔后却是黛眉大皱,开始思索起来。
她想得比姚缺更多。
这当街挑衅,显然是有人指使,背后定有所图谋,可让明显是泼皮闲汉来挑衅…这…
越是想,她就越是迷惑——这等闲汉从来都是有奶便是娘,动用这种人,即使是嫁祸,也不是在将把柄递到对手手中?
是哪个没脑子的谋士能想出这种操作?
饶是困惑,她还是将早已铭记于心的大幽律法背出。
“按大幽刑律,斗殴者,投入圜土,羁押十日;无故袭杀王公贵族者,则可…就地格杀!”
商莺的声音不大,在围观路人皆远远退去的情况下,也就身边的姚缺能够听闻。
说罢,商莺却是垂目思索,又道。
“王爷这是…早有准备么?”
她并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反倒是一声又一声惨叫接连在她耳边炸响。
“啊啊啊啊啊!——”
商莺霍然抬头。
(⊙_⊙)?
!!!∑(゚Д゚ノ)ノ
“欸!?”
只见得眨眼功夫,本还耀武扬威的流氓早已躺得七零八落,本还井然有序的街道却像是经历过一场地龙翻身。(注:地震。)
而姚缺早已不在她身边,却是到了其中一泼皮近前。(注:泼皮,流氓,闲汉,算同义词,仅仅是用来丰富一下词汇量而已,免得总是同一个词无聊。)
那半躺在地上,腹部有个官靴脚印的闲汉惊恐万分,“壮士,壮士!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饶命哇!”
换来的只有姚缺目光寒凉,无慈无悲。
“哼!”
一拳,只一拳,那泼皮便被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姚缺面无表情一甩手,血浆洒得遍地都是,恰与街上尽数挂了彩的流氓映衬。
只有傻子才会在即将开打的时候去和不知道什么人说一堆浪费时间的话。
不过为了避免后续麻烦,他还是留了手。
他没有把这些人直接打死,只是将这几人除却心脏之外的所有器官都打成内出血而已。
顺带留下一道神念观察,看看这几人能不能撑过今夜子时。
若是能,就引爆神念,再做补刀。
“好强!”
商莺目瞪口呆。光凭肉身就做到如此地步…似乎连自家的仙师供奉都没这个本事。
且,她可从未听说过姚缺有什么惊天武艺傍身,在她的设想中,也仅仅是姚缺早已做了准备,设下伏兵,守株待兔!
这一刻,商莺竟觉得自己似乎看不透镇南王了…
“嗯?”
却在此时,姚缺又看向茶楼二楼,某一扇紧闭的窗户。
“得罪本王还想走?”
他取了被打翻在地的猪肉摊上旁的一柄剔骨尖刀,随手一掷。
噗!
砖瓦,木柱,窗纸在这一掷下被尽数贯穿,接踵而至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条成华大道。
“啊♂!——”
一时间,一整条长街皆是鸦雀无声。
姚缺环视一周,朗声道,“今天这里的所有损失,都记在镇南王府的账上。”
继而又督了商莺一眼,“继续走吧。”
他的表情比先前要好得多,显然是发泄过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呃…嗯。”商莺面色苍白地应道。
却是在姚缺准备离开时。
嘭!
一道刻意拖得分外绵长的喝声,与两扇崩飞而出的窗扇一并横空出世。
“呔!兀那恶贼!强抢民女也就罢了,竟还敢惊扰各家少爷!该当何罪!”
……
【作者的话】
灵感还行的话,会逐渐补上之前落下的更新…我也忘了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