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真好,”她顺势坐到了我对面的凳子上,“‘舒服’可是我听到过最忠实的赞美了。”
“其实对于筑刀的第二个阶段也是一样,这是一个融合的过程,各种材料在熔炉之中获得新生,融合为一个同一之物,这是一个多么舒服的时候。看着炉内的熊熊烈火,感受着惊天的热量,是多么令人幸福的时刻……!”
“对那些材料来说也是这样,它们在痛苦中锤炼自己,在烈火中重生自我。它们失去的是无用的杂质,获得的却是无限的可能!”
“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她一脸陶醉,仿佛面前的那盏灯光之火变成了那滔天的大火,将一切杂质都焚烧干净。
“还有第三碗酒,”她很快从陶醉中清醒过来,微笑着对我说,“原来你精通刀之道到了这种地步,我真想再请你两碗。”
但还容不得我说话,她便继续说道:“哎~但是我们家还是太穷了,连一碗酒都请不起,对不起。”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向我鞠了一躬,然后跑到了后厨。
就在她斟酒的时间,我思索了一阵。
这女孩懂得挺多的,以酒引刀,似乎对刀之道非常的熟悉。但是我却感到有些奇怪,她为什么懂得这么多?知识可以从书中学到,但是感悟却不行。
而她对刀的感悟,却不像是那种一般的平民可以讲的出来的。还有她宣讲时一脸满足的神情,似乎她也练过好刀似的,但这环境,能行吗?
我环顾了一圈,似乎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的上清贫。且不说那只有三张连木漆都没上的桌子和椅子,也不说那茅草盖的顶子,就是那凹凸不平的墙壁,也可以看得出这家的贫苦。
若是一般的家庭,墙不平了,就补补,刷一刷,不然天一潮,墙就毁了。但是这儿,却没有一丝这样的痕迹。甚至在墙角处,连青砖都看得到!
这种地方,能有一个好炉子?就算有炉子,只怕只能能烧烧柴吧!
就算退一万步,这家里有一个炉子,也断然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孩子去锻刀吧。这倒也不是看不起她,而是锻刀这活,就不适合过小的孩子去干!那个孩子能连续承受至少一天的高温?而且还要精神高度集中,有些东西,时间超过半分钟都不行。
小孩能够做到么不是?
当初父亲要求自己十六岁造出第一把刀的时候,还有好多人劝阻父亲不要有幻想。
造刀,是对体能与意志极限的考验!
当然了,当初我还是将刀造出来了,虽然不好,但也不是特别差,然后从此之后就被大家成为神童了。
正当我还在胡思想着的时候,她端着第三碗酒出来了。
第三碗酒有着十分浓烈的香气,从碗里逸散出来,瞬间就铺满了整个房间。
从那碗里面,不断的升腾起一股白气,盘旋着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酒!
烈酒!
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烈酒!
我舔了舔嘴唇,把想法回忆什么的通通抛在脑后。哎,有什么东西可以比的上一碗烈酒呢?
没等到她将酒放到桌子上,我便伸手将碗接了过来。
还是原来那个碗,白瓷的。
碗里的酒却不像之前那样清澈。它有些白色的浑浊,在酒水中翻滚,上下浮动着。
“这是在槽的中段挖出的酒,然后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做出来的,你快喝喝看。”她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碗是凉的,却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有股清心的感觉。
我一个仰头,顿时酒入喉肠,顿时一股辛辣之感从喉咙里爆裂开来。而那些已经流下去的酒就像是一股火焰,从胃里燃烧起来,灼烧之感从胃里翻腾而上,蛮横的向上下两头冲去。
顿时,我的脸变得通红。这不是醉了,而是辣的,或者说,是被这碗酒热的。
这不像第二碗酒,它虽然也暖胃但是还是十分平静的。
我捧着它,感觉捧起的不是一碗酒,而是一团火。
在这酒中,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在火炉边上筑刀的场景。
那时,我的身上也似乎就像现在这么热……
过了良久,我吐出一口白气,夸赞到:“这酒,舒坦!”
“是啊,”她对我点点头,“这酒其实您也喝出来了吧。”
“它就像是筑刀的第三步,将所有材料融合了之后,在炉子之中再度重相逢,那是材料的二度净化,只有这样,才能造出更好品质的刀!”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观点。
“那些人认为只要把材料融在一起就好了,其实并不是!”说着,她赞许地看了看我。
“但是,即使是对的材料之中,也总会有我们不需要的特质,这是我们要去除的!只有这样,才能造出上品质的好刀!”
“唔——”我点了点头。
肚子还是烫的紧。
“像一些人连这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造出一把合格的刀的……”
她一边说,一边向后转去。她摆了摆手,“还有两碗,给你一起端上来算了……”
说着,她就又一次消失在房门后了。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碗,又摸了摸自己包里的刀,那刀还没有经历过它应该要经历的最重要的事情。
“第四碗第五碗来了~”之见她手里捧出一个海碗,慢里斯条的走到我的面前,将酒碗放在我的面前。
酒很多,却有点浑,略略带有一丝黄色,不像之前那般清澈。
这酒……
是新的吗?
我闻了闻酒,却仅仅是略有一丝酒香,不细闻还闻不到。
这酒……
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端起酒碗,将其凑到口边。
一口喝不下,我便灌下去一小口。
我邹了邹眉头,随即便又舒展开来。
那是一股冷凉的感觉,有着一种山泉的清冽。回味过来似乎还有一点苦涩,而苦涩背后,似乎还藏有有一丝甘甜。
“这酒里……”我咂咂嘴,放下手中的大海碗,对着她说到:“有没有加入甘草?”
她眨了眨眼,并不说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