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体。”
冷冰冰不带感情的话语,被索尼娅握在手上的手枪散落成了一堆毫无作用的零件。
“你!你!”
被钉在墙上的史蒂文瞪大眼睛看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怎么了?父亲大人,发生超过预料的事情作为魔法师不应该首先是感到开心吗?毕竟那可是名为‘未知’的知识啊,看你这样似乎已经连自己是魔法师都忘了的样子,还真滑稽啊。”
“你的属性不是纸吗?!为什么只用话语就能行使魔法?!”
还有刚刚的那声‘金’,不正是史蒂文的魔法吗?
“我改变了自己的属性,准确来说应该是进化吧。从只能在纸张上表达的语言,进化到发声中了。”
“属性的改变?!这怎么可能做得到?魔法师血液的传承,从出生那一瞬间起就注定了是否能用魔法,注定了只能怎么样使用魔法的属性!怎么可能还能进化?”
“你自己刚刚不也是说了吗?血液中继承了魔法的属性,实际上就是这样,魔法阵是作为魔法的输出端口,而血液中隐藏着的某种带有魔法的‘X’是我们的燃料,行使魔法的思考与行为就是将X带入魔法阵中然后触发,那么这里就出现了问题①。”
索尼娅,魔女斜视着落魄的魔法师。
“既然已经在体内的魔法,为什么还要特地将魔法阵带出外面,为什么还要拘泥将X固定在血液内,如果行使魔法所需求的能源X扩散到全身会发生什么?”
“你疯了!不,你居然成功了?怎么做到的?索尼娅,你到底做了什么?”
“父亲大人,我今天可不是来教你魔法课的。你可不是我的弟子,我也不是你的学生。”
对着被钉在墙上的史蒂文伸手,索尼娅熟练地从他父亲的上衣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强硬地取出一根塞入他的嘴里,为他点燃。
“索……尼娅。”
“嘘,别乱说话,再打断我说话就让香烟在你的脸上爆炸。”
“……”
“很好,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我来的目的。”
打火机和烟盒重新放回口袋,正对着史蒂文,索尼娅正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向后退了两步,和父亲之前一样的动作盘腿坐下。
“我是来为自己说情的,我不想被那群老不死的干掉,所以我来找你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事情是你挑起的,甚至我的情报也是你卖掉的,被我夺走权力和大部分资助财产的你早想让我去死了,最好就是被那群老家伙们杀掉,所以你以为你自己设了一个局。”
“借助某个事件把阴阳师的那群人拉过来和我敌对,曝光我弟子的存在,然后让我与他们向斗,你再去选一个最后留下的胜者去依附,你甚至已经预料到了那些阴阳师能赢。因为我就算是再天才,也匹敌不了他们躲藏在暗处的人数和繁多的手段,你猜的很对,的确就是这样。”
“在昨晚那群老人找我的时候我就打算投降了,哪有可能一个人单挑一个组织。所以我来寻求你的帮助了,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混账。”
“只是为了让孩子体验一下魔法的‘残酷’就把她的母亲当面变成黄金,结果却因为自家孩子太过有能力变了回来感觉面子掉光就把我逐出家门的你,和这么死要面子的你提要求只有最简单粗暴的一种方法就是打到你服气,然后用你怕死的心理要挟你的性命。”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有什么意见你都可以提出来,说吧,你还有什么底牌,有什么方法让你以防万一逃跑的手段,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以用来当交换用的筹码。”
索尼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史蒂文嘴唇上烟头的火星熄灭了。
“呸!”
吐出香烟,金的魔法师先是恶狠狠地瞪了索尼娅一眼,然后居然开始咧嘴笑了。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就从浅笑变成了狂笑,他在嘲笑着自己的女儿,嘲笑着这位自认为天才的继承了他一样有着傲慢性子的前弟子,为她愚昧的选择打心底的感到好笑。
“你在笑什么?”
“无知,魔法师第一课你都已经忘了吗?作为魔法师,必须要对一切的未知抱以敬意。你根本就是一个蠢货,因为有点才能,弄出一点结果你就飘起来了啊,索尼娅。”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史蒂文,现在你的性命可是在我的——”
“不,我的性命?你大可试试,这样做只会让你最后能得打出一张牌丢失,不过就算你把我掏空了也没有用就是了。年少轻狂就是说的你这样的家伙,不过也是,17年的人生不能缩短也不能拉长,你就算对魔法这一领域探究的再深,对人的恶意你还是远远没能理解啊。”
“人的……恶意?”
“就是人的贪婪本身,索尼娅,我从未有过今天那么庆幸自己是一个失职的父亲。你根本作为一个人来说什么都没学会!”
史蒂文的口中喷出口水,索尼娅的脸上逐渐黑了下来。
“你以为我这个魔法师很弱吗?光是一群摆弄权势的老人们,一群区区外道的阴阳师就能让我服服帖帖地顺从?战胜我的你就能对我随意摆弄?”
“还真是把大人看扁了啊,你这个小鬼!”
“你所想要追求的尽头,早就被别人到达了啊!”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想象在索尼娅的脑海中蔓延,藤原家的血统,为什么高贵。
魔法师的血统,为什么高贵。
藤原家曾经有过诞生不死的存在,魔法师的血统中记录着对不死的探究。
没错,就是不死。
既然已经是不死了,那么还和多久远之前的“历史”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不死,哪怎么可能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死亡?
“难道说?那群家伙的背后,已经有不死的存在?”
“没错,我们卡萝家的使命,不过只是让不死这一特性,相办法简易量产化的加工厂罢了。”
真相,冲击着索尼娅的大脑。
难以置信的结论,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血液、不死,老人们的执行手段阴阳师——目标是東条雫。
東条雫是未觉醒的……吸血鬼。
不死的“血”。
“明白了吗?索尼娅,你至始至终都只是工具,你以为离开了我你就自由了吗?你以为你那点知识与智慧就能给你带来自由吗?别搞错了啊!”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能是自由的!大家都不过是某种东西的奴隶!而他们还有我,你,都不过是追寻不死道路上,被不死诱惑的奴隶!”
“金!”
突然喊出的话语,史蒂文背后的墙面出现魔法阵,整个墙面都变成了黄金色。
下一秒,全部破碎,变成无数小碎块的墙不再支撑那些长钉的,史蒂文撕破衣服,扭头就逃。
朝着被破坏后的墙中,逃向更深的深处,这是他的逃跑路线,唯一能让索尼娅停下的只有索尼娅自己,抛出让她迷惑的信息思考,史蒂文就能趁机逃跑!
留下知晓了真相的索尼娅,呆呆地看着破墙后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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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拥有过幸福的童年,准确说,她从未拥有过童年。
从出生的那一瞬间起,索尼娅的人生就有着必须要完成的职责,这是她降生与这个世界的责任。
学习魔法,研究魔法,最后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新的魔法师。
然后结婚生子,再度循环。
这就是她如同机械一样的人生,如果真的能这么顺利的话,对于索尼娅来说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史蒂文对她抱有期待,她也努力的去回应父亲的期待。
每当她学会更多的魔法运用,父亲都会表扬她。
这让她一度错认为自己拥有过来自家人的关爱,直到那个她几乎从未见过的母亲当着她的面被制作成黄金的时候。
索尼娅对她敬爱的父亲大人提问:
“这又有什么残忍的呢?不过是把人转变成黄金不是吗?”
白色的纸张覆盖在金色的绞成一团的肉块上,转眼间,黄金消失,女人变回了女人。
这不再是才能的范畴,也不是什么天才,17岁的她超越父亲。
在强大伟大的父亲大人眼中,她是比变成黄金肉块还要令人胆怯的怪物。
那天,索尼娅逃出了家门。
这是留给她唯一的选择,从伟大的父亲大人手中,不得不逃避。
不逃的话,她就会被杀。
不知为什么不能不想死去的她在没有生的理由下逃出,又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的时候,遇见了和她相似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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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常……”
那天,怪物是这样对她说的。
‘你被背叛了,因为你相信的他从未相信过你,你和我一样,都是被背叛的人,被人当做怪物的可怜虫。’
听完了他的故事,他听完了她的短短的一小段抱怨。
‘我会相信你,相信那个想要相信我所相信的你。’
索尼娅握住了那个再也找不到和平与日常,陷入无尽异常的手。
自愿成为了魔女,成为了怪物。
“都是谎言,结果,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啊。”
向前继续追击的话,索尼娅有自信再一次抓住史蒂文,但现在已经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了。
“真常,只有他不会背叛我的他,我想要相信的他所相信我的他。”
“在他死去之前必须享受过一个平凡的人生。”
这就是魔女与不死人的约定,连契约书的纸张文字都没有的,世界第一难以违背的口头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