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他,或许说,从来没有人专门的了解过他。
自从回国之后,他每天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逛街买衣服,就连中文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的学着。
被泪水侵湿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出任何东西,或许死了会更好呢?他自暴自弃的想着。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学会了伪装,伪装情绪,伪装表情,伪装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开始把内心里的自己伪装起来,把那个潜意识里的他紧紧的锁在心灵最深处。
他也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想着自杀,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恶魔那里带着一身的伤痛和血迹回到家里。
如果当时没有上那艘船,如果当时和爸爸们在一起,他是不是就能以另一种过幸福的方式生活成长呢?
他不知道啊。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最现实的伤痛而已。
记忆里的童年,他会笑,会开心的大声说话,会开心。
可是只是短短的七年,为什么就都不一样了呢?
他想着,想着,再次沉睡过去。
痛觉让他沉睡,让他睡去。
他的脸上是疲惫的神情,眼里是抹着一层水雾的黑色。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响午,大大的太阳透过客厅的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
灰尘与泪痕相结合,混乱不堪的头发带着稍微的湿气。
他缓缓的睁开眼,手轻微的动了动,只是,这下意识的细小动作瞬间点燃全身的痛感,他很快呲牙咧嘴,他紧咬自己的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无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听到而已。
阳光的金色照耀在他的脸上,洒满温柔,洒满痛苦的记忆。
他艰难的站起身子,全身如同散架一般,只是简单的直立就让他感觉费力无比。
脸上的疲惫感还是无法消除,慵懒的眼神是此刻最真实的眼神。
慢慢的移动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他就再也无法动弹。
疼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只觉得承受疼痛的神经就快要爆炸一般,那种无法言语的痛苦,时刻都在攻击着林岸的内心。
他从兜里掏出那瓶每个星期恶魔都会给的药,没有任何迟疑,他扔进了嘴里。
每次回来,恶魔都会在衣服里给上止痛药,而这个止痛药的神奇之处在于,无论有多么大的伤痛,都会直接消除。
恶魔给了他痛苦,却了给了他消除痛苦的药物。
恶魔的心不会太过善良。
林岸的大脑思绪混乱,他无法再认真思考一件事了,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痛苦的感觉在他咽下药物的瞬间直接突破他的忍受范畴,此刻脸上的表情再也忍受不住,可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
林岸知道,再忍忍就好了,再忍忍。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溃散,嘴角也开始止不住的流下口水,意识也慢慢陷入崩溃状态。
恶魔的赠礼永远不会太过美好,而那瓶小小的止痛药就是如此,它的反作用就是在三分钟之内感受三天内所受的痛感的总和。
撕心裂肺般巨大的痛感。
脸上已经冷汗连连,巨大的疼痛感在一瞬之间达到了顶峰值,他感觉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要喷涌而出。
林岸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狰狞到无法言语,他的双手开始无处安放的抖动着,他已经感觉到大脑就要崩裂的感觉。
眼神溃散。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开始思想开始异常起来,就好像身体里多出来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
三分钟在他的身上,像是过了三年一样漫长,每一秒都像是无尽的折磨。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窒息的人突然感受到了空气的美好一般。
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疲惫不堪,眼神也开始无比的痛苦。
他的思想已经无比溃散,脑子里混乱不堪,什么样的幻想都层出不穷。
一缕血丝从他的嘴角滑落,口腔里一股浓厚的铁腥味。
慢慢的,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只是眼里已经完全的黯淡无光,像是对生活的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之后,痛感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爽快得感觉,这让他原本溃散的思想得到了一丝平稳。
没有任何得迟疑,他短暂的休息后又走出大门,还要上学呢。
虽然痛苦已过,但是爸爸们给自己的任务还是需要完成的。
他们对自己最后的任务。
他伪装掉自己的疲惫,换上一副慵懒的神情,走出家门。
正午的阳光如同温暖的拥抱一样深深的拥抱着林岸,像是想要把他的苦难和痛苦用温暖的拥抱慢慢的消化掉一样。
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爸爸对自己的忠告。
“孩子,好好学习啊....”
“少尉,继续努力....”
“林岸,多交几个朋友吧...”
“小兔崽子,交个漂亮的女朋友....”
“男孩,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们的份...”
.....
无数份忠告都在他的脑子里回荡着,让他慵懒的眼神出现一丝异常的情绪。
而他无时无刻都不能忘记,自己在海面上看到一个巨大的爆炸火光在那个熟悉的地方亮起的绝望。
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以及对爸爸们无尽的渴望与爱。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在想什么了,只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熟悉的地方升起火光,陌生的地方熄灭灯光。
从那一刻起,他就是孤儿,各种意义的孤儿。
收回回忆,他叹了口气。
慵懒的眼神盯着地面,没有任何言语。
他还要,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