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法，引天威以伤敌，在整个江湖上也是极为少见的，只有极少数的符箓门派持有这种技法，那也都是只授给亲传弟子的不传之秘。
因而，付家的二少爷在广场上用出雷法来，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惊愕的大张开嘴巴。
不过在看到毫发无损的杭雁菱之后，观众们很自然的将这个现象归结到付家少爷使用雷法的手段还不够纯熟上。
饶是如此，能用出来这种威力的雷法也实在了得了。
可少年付天晴清楚自己的雷法的实力，看着刚才还趴在地上哭着求饶的杭雁菱轻松地用一根方形铁棒避开了雷法，心中的轻蔑被震撼所取代。
“你为什么……”
“为什么能躲开雷法是吧……因为这铁棒子导电啊。”
杭雁菱叹了口气。
她现在是练气的实力，本来应该没办法抗衡凝元期的雷法的。
可这玩意，她确确实实比眼前的付天晴多玩了三百年呢。
雷法这玩意能召来多大威力的雷看的是召唤者的实力修为，可雷劈的准不准就得看技术了。
稍微诱导一下轨迹来规避伤害对现在的杭雁菱来说倒算不上难事儿，她看着眼前满脸惊愕的付天晴，心理盘算了一下。
这时候的我能劈几次来着？一分钟内连劈三次已经是极限了吧？
“杭雁菱——是我小看了你。”
少年付天晴冷静的掐着手印，再度准备召唤轰雷，可杭雁菱却率先一步冲了过来，将手里的铁棍子朝着付天晴递了过去。
“拿着。”
“诶？”
少年脸色大变，天空中翻滚的雷鸣几乎要霹下来了，却硬生生让付天晴给憋了回去，两人的距离缩的太近，在这个距离使用雷法毫无疑问会波及到付天晴自身，情急之下，付天晴重新拿起细刀斩向了杭雁菱手里的铁棍。
然而杭雁菱忽然抬手，锵的一声，细刀削开了铁棍，却从铁棍里头冒出来了一股棕色的烟雾，因为兵器交接的震荡而一股脑的被甩向了付天晴，呛的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跟铁棍是空心的。
“咳咳，杭雁菱，咳！你这卑鄙小人！”
付天晴没防备这种诡异的花招，眼睛的剧痛让他后退了两步，天空中的雷云也因为失去了指挥而渐渐退散，亮出了原本的太阳。
“就是胡椒粉嘛，有啥卑鄙的。”
这要不是因为打的是年轻的自己，里头早就换上毒粉了。
这下，付天晴是彻底被激怒了：“阴招层出，暗箭伤人……这就是你们莲华宫的作风！？你敢不敢堂堂正正——”
“你凝元打练气还有脸跟我说堂堂正正，咱俩差了一整个境界诶！再说你敢说你来的时候就不是抱着虐菜的心态来吗？”
杭雁菱理直气壮的回呛让付天晴顿了一下，他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是放下细刀捏住拳头，朝着面前可恶的女人打了过来。
这个时候要是再什么招都吃，怕只会进一步激怒年轻气盛的自己，如今的少年付天晴已经红了眼，杭雁菱能在用之前的演技敷衍了。
退，躲，闪，连续打来的五拳被杭雁菱躲开了四拳，而没有躲开最后一拳，肚子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
“噗咳！！！”
杭雁菱在空中腾起一段距离后重重摔落，同时她也榨出了肺里的空气大喊道：“小心暗箭嘿！”
被她这么一喊的付天晴刷的一下扭回了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咬牙切齿的瞪着摔在地上的杭雁菱：“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这可不是我要耍的花招，咳……就是我觉得一旦我落下风，观众席就会来个暗箭算计你。”
从地上爬起来，杭雁菱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我要是说那暗箭不是我安排的，你信吗？”
“你分明刚才就坐在地上佯装示弱！诱我中计，好，你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来！我倒要看看你这暗箭还能如何伤我！！”
付天晴咬破手指，在额头上划出了一个血红的“一”字，两条胳膊紧跟着膨胀了一圈，发色也衍为了血红，周身的空气因灼热而扭曲。
这是付天晴跟赤炎虎王签订的契约，借用兽王的力量强化自身，刚才被暗箭射穿的伤口也在身体变化后迅速愈合。
“吼！！！！！”
付天晴仰天发出一声虎吼，震的杭雁菱耳膜发痛，眼冒金星。
不过这反倒是让杭雁菱松了一口气。
这找“赤血虎煞”，是付天晴的底牌之一，这个形态能让付天晴在短时间极大程度的强化自己的肉身，区区暗箭应该是奈何不了他了，不过挨了这个形态一拳同样真的会死。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杭雁菱呼吸变得短促，看着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付天晴，裹挟在他身上的热浪扑面而来，一双大手摆明了是要把杭雁菱活活生撕。
不过杭雁菱倒是也没闪躲的打算，她抬手朝着扑过来的付天晴丢了个东西过去。
“啪。”
球形的玩意儿砸在付天晴的脸上，响起了某种壳碎裂的声音。
飞奔过来的付天晴脸上被糊上了一滩诡异的粘液，这粘液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吼！！！”
付天晴的冲刺轨迹忽然发生了变化，这也给了杭雁菱躲避的空间。
在杭雁菱抽身退开后，一击扑空的付天晴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你……”
站在相对安全的距离，杭雁菱闻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一脸恶心的甩了甩：“臭鸡蛋而已，我劝你还是解除这个状态吧，你现在嗅觉比我灵敏百倍，我都不敢想那味儿得有多上头。”
“你怎么总是使这些小花招！！！”
付天晴极为愤怒的咆哮出声来，杭雁菱捂着耳朵，也不甘示弱的大喊：
“你要我强调几次你现在是凝元打练气啊大哥！复仇之战也不能掩盖你现在是虐菜局啊！”
这一来一往的两回合，观众席上都哑然了。
几个门派代表相互看了看，然后一同看向了莲华宫掌门的方向。
绝了，莲华宫这以莲华五仙女扬名江湖的仙女门派，怎么教养出来这么个怪胎？
你要说卑鄙不卑鄙吧……确实卑鄙。
可是……
境界上的绝对差距，难道真的能够靠着这些小花招来完全弥补吗？
这可是练气期的人在拆凝元期的招啊——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杭雁菱！！！！！”
付天晴一把抹掉了脸上的臭鸡蛋液，并未乖乖解除附身状态，而是二度伸手掐决，浑身爆开了一圈红色的气场，一团呈燃烧状的红雾缠在了少年付天晴的身躯周围。
这次，他背后生出来了一对儿湛蓝色的翅膀，少年人重新握住了他的那把邪刀，冰冷的杀意在不断地攀升。
“终于到这招了啊。”
杭雁菱神色凛然，现在的付天晴强行把自己的境界往上又拔高了一个状态，其中的力量并非是如今的少年付天晴能够负担得起的，能够持续的战斗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在这五分钟之内如果不能解决杭雁菱，付天晴将会自己陷入力竭的状态。
这次付天晴的变化也引起了观众席上的再次惊叹，十七岁的凝元已经够离谱的了，他竟然还有秘法能把自己的实力再往上暴增一个境界。
不少的观众也隐约含着些许期待的看向杭雁菱，想看看这个阴招百出的小姑娘又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应敌。
这次要是再丢臭鸡蛋，估计会被连着鸡蛋带脑袋一起拍碎吧。
面对着这样的付天晴，杭雁菱的视线却转向了刚才发射暗箭的观众席的位置。
在射出那发激怒付天晴的暗箭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她在心中暗自开始了揣摩。
刚才的暗箭是莲华宫的人为了护短而有意为之？不，刚才澄水仙女已经发了投降的信号了，至少莲华宫上层没必要这么做。
那么……会是谁呢？
杭雁菱的朋友看不过眼了？不可能，杭雁菱这种人怎么会有朋友。
净水仙子安排的人？也不可能，有这种手段她当年就不会亲自动手了。
那么……
“杭雁菱，为什么还在东张西望……”
生出翅膀，浑身红焰缠绕的付天晴冷声道：“还有什么小花招藏着，我劝你最好也别用了。”
“……跨了两个境界，我总得找些办法。”
杭雁菱耸了一下肩膀，回头正面看向了付天晴，平静地说道：“我很清楚你的脾气，也清楚你现在有多想杀了我，可我的确不能死在这儿。否则后面不好收拾。”
“所以呢？你又要继续跟我假哭求饶了？”
“假哭就没必要了，有个要求倒是真的。”
杭雁菱竖起一根手指：“你现在是想要亲手击败了曾经羞辱过你的我吧？那么，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战斗，那么你……能否保证，你是彻彻底底靠自己击败我的？”
这句话说出口，付天晴明显愣了一下，皱眉说到：“你什么意思？”
杭雁菱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邪刀，雷法，虎王，奇遇也好，努力也罢，我承认这是你五年来获得的成长——可我知道你有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答应我，你得堂堂正正的靠自己战胜羞辱过你的人，别依赖戒指里某人的辅助。”
说罢，没等付天晴迟疑，杭雁菱从戒指中取出一柄短剑冲了上去。
远在观众席上的澄水仙子看到杭雁菱的举动，皱起了眉头：“菱儿太冒失了，对方明显远强于她，她怎么可以正面冲上去！？”
“躲不掉嘛，打是最好的。”
紫水仙子倒是平淡的说了一句，她扭头看向澄水仙子：“刚才的暗箭，查明谁放的了吗？”
“还没，弟子们在找。不过，如果真是菱儿……”
“不是她安排的。”
紫水仙子摇摇头，看向了广场的战局：“在刚才求饶时，菱儿的确毫无斗志，而在付家少爷中箭发怒后，菱儿才使出了准备好的小把戏，那暗箭除了激怒了付家少爷之外，对她毫无益处。”
“那就是明着要陷我们莲华宫于不义了。”
澄水仙子面沉似水：“这一战不论胜负，我们莲华宫的面子都……”
“呵呵，面子，不重要。”
紫水仙子摇了摇头，看着杭雁菱的目光中略带了一些欣赏：“比起找射箭的，咱们更得找找，是哪块石头磕坏了菱儿的脑子，找来，多砸她两下。”
“……”
澄水仙子无语的也把目光放回战局，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冒失冲上前去的杭雁菱并没有被高出她两个境界的付天晴打飞，反而是……战的有来有回？
“这是怎么回事？菱儿她难道也有秘法……”
“不，不是。”
紫水仙子摇摇头：“付家少爷在犹豫，未尽全力。”
“嗯？为什么？他分明对菱儿杀意凛然，现在又气上了头，怎么会留手……”
“因为现在菱儿把他要用的路数，全都提前一步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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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杭雁菱挥舞短剑，在付天晴抬手前再一次的打断了他的攻击。
这并不是杭雁菱实力暴涨成功压制了对手，而是她的每次攻击都在给付天晴带来惊讶和震撼。
原因正如紫水仙子所说，每当付天晴想要提刀使出什么刀法时，杭雁菱总能提前一步用短剑使出来。
完全相同的路数，并不是杭雁菱的速度更快，只是在使用的时机上每次都先付天晴一步，就好像付天晴光是抬手，对方就已经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这错愕和惊讶让付天晴不由得放慢了攻击的速度，被愤怒占据的大脑也开始思考刚才这个现象产生的原因……以及杭雁菱刚才的话。
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身上有……
可惜，就算想破了头，此时的少年付天晴也不会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三百年后的自己。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半钟了，你还有一分半分钟的时间了结我。”
在进攻的同时，杭雁菱又准确的报出了付天晴此时的状态。
抬头看着付天晴迷惑的表情，以及逐渐迟疑的动作，杭雁菱露出了笑容。
她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自己的坏毛病了。
虽然容易上头发怒，但大脑还会不自觉的保持对异常情况的警惕和思考状态，这种思考虽然会让大脑冷静下来，却也因为不合时宜的在战斗中进行，从而让行动有所顾忌。
就好像自己刚才在战局上思考暗箭从何而来一样。
对面这位“过去的自己”也一定会开始思考为什么杭雁菱会使用他的剑招，为什么会知道他戒指里有个老头子，为什么会知道“赤血虎煞”的持续时间……
这份迟疑虽然不能让杭雁菱锁定最后的胜利，但让付天晴的大脑冷静下来，并且不对她下死手已经足够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付天晴也意识到了时间所剩不多，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场复仇之战将迎来失败。
他五年来执著的复仇并不能就这么结束，并且了一切犹豫，在最后的一分钟，付天晴摒弃了所有的迟疑，对杭雁菱挥下了重拳。
这是没任何路数的一拳，完全就是凭借境界上的速度和实力的碾压打下来的。
可再度让付天晴意外的是，这次的杭雁菱完全不躲不闪，竟收了手，乖乖的站在原处。
“啊——我赌这一拳你不打算打死我。”
嘭！
拳头砸中了杭雁菱的胸脯，再度将这个少女击飞到半空中。
这出于意料的举动再度让付天晴的大脑陷入思考，杭雁菱的血喷溅到了半空中，随后再度重重摔落在地。
挥出拳头的付天晴目光有些呆滞，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
不过还好，杭雁菱并没有真的被这一拳打死，在半分钟后，她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半分钟后，付天晴身边燃烧着的红雾也散去，冰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开始蔓延，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冷汗打湿了浑身的衣物。
付天晴眼神死死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杭雁菱，后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并没有面向付天晴，而是转身向着观众席喊道：“那位……麻烦，扔把弓，扔根箭下来……呼……呼……”
观众席坐着的，不论是莲华宫的还是其他门派的代表，都傻了眼。
修为高的人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付天晴已经力竭，无力再战，也看得出来挨了一拳的杭雁菱撑不了多久，可她现在索要弓箭，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光明正大的用暗箭伤人吗？
满场沉默，所有人都不清楚这个莲华宫臭名昭著的刁钻女打算做什么。
而只有一个人回应了她。
“小菱儿，喏。”
一朵紫色的莲花托着杭雁菱点名的物事，缓缓的飘向了杭雁菱。
而送出这些东西的，正是莲华宫的掌门人，此时淡然微笑的紫水仙子。
她身旁的澄水仙子惊的失声：“大姐，你做什么？！咱们……”
“别担心。”
紫水仙子笑着理了一下头发：“小菱儿脑袋磕坏了，她不正常的。”
“你这叫什么话！”
然而莲花终究还是飘到了杭雁菱的身边，杭雁菱撑着身体取下了莲花上的弓和箭，转身，捂着肚子踉跄了一下。
“唉……不行，太痛了，真是……你这一拳，咳……真的留手了吗……”
杭雁菱无力的抱怨着距离自己只有三米之遥的少年。
同样虚弱，勉强扶着刀支撑着身体的少年皱起眉头：“杭雁菱……你打算，做什么。”
“放心啦……咳……”
杭雁菱猛地抬起了手臂，就当观众席上的众人以为这个恶女要搭弓射箭，一举了结了这个五年前被她百般羞辱的少年人时，杭雁菱的举动却让他们大感意外。
她竟然将弓和箭直接丢到了付天晴的面前。
“拉弓的力气，你还有吧……”
扔完东西后，杭雁菱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费劲的说道：“你就当……暗箭是我安排的吧，来，这一箭我赔你就是了。说好的，生死……各有天命。”
“你——”
“射哪儿都行，拿起弓……我恶有恶报，你这五年……不就为了这一刻么……手臂，大腿，心脏，脑袋……都随你。”
杭雁菱垂下双手，不再做抵抗，闭上眼，安安静静的等着付天晴的发落。
“杭雁菱，你别以为……”
“少废话……如你所愿，我堂堂正正的打了……这一箭，我赔给你……想怎么做随你吧。”
杭雁菱看向付天晴，脸上露出了任何人都未曾在杭雁菱脸上见到过的，坦诚的笑容。
“这一箭……定胜负，也定生死，你来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