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少年人拈弓搭箭，不详的闪光对准了自己。
杭雁菱闭上了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随后，右臂传来了刺痛和灼热感，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朦胧。
等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的光景已经不再是莲华宫门派广场那宽阔碧蓝的天空，而是木质结构的天花板。
看着窗外属于晨曦的光芒，自己看来至少又昏迷了十多个小时。
不过，好在还活着。
这个结果并不让她感到意外，毕竟知道过去自己的性格才会给他弓箭的……
杭雁菱转动了一下眼睛，想要掀开盖在身上的缎被，两条胳膊却因为刚才的活动而传来了剧痛。
“喔……痛痛痛痛痛！”
从肩膀开始，腹部，脑袋，剧痛从浑身的每个关节扩散回来。
那倒也不奇怪，毕竟跨着境界跟要宰了自己的人干了一仗，花招耍完了之后还得全靠硬拼，这情况能活命就算不错了。
要了亲命了，等我知道是哪个崽子放的暗箭，我直接生啃了他。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草药的味道，低头也能看见身上缠着的绷带——尤其是两条胳膊，已经被绑的像是某种虫子的茧一样了。
左臂是故意卖破绽的时候被少年的自己刺了一剑，而右臂……应该就是被付天晴一箭射穿的吧。
毕竟当年杭雁菱去付家退婚的时候就是一脚踩断了他的右臂，这一箭之仇总算是报了，虽然不能说这次没杀自己就代表付天晴放下仇恨，但总归杭雁菱暂时不是付天晴的第一复仇目标了。
……
至少在事态发展到付家被灭门之前不是。
躺在病床上，终于渡过了转生以来最大危机的杭雁菱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当下的现状了。
被人背叛，在后山苏醒，时间转到三百年前，自己成了杭雁菱。
这即便是对穿越过一次的人来说也是相当奇妙的体验。
尤其是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大的仇人，跟年少时的自己进行了一轮死斗。
以极近距离观察过去自己的感觉非常奇妙，站在自己仇人的身份被自己仇视的感觉也相当诡异。
更何况……自己如今还身处于仇人的门派，当年眼中的龙潭虎穴成了今后必须生存下去的地方。
当年那不择手段包庇弟子的老女人……也成了处处维护自己的师父。
……
如今的他无法否认，昨晚去灌酒时净水仙子脸上那由衷高兴的表情，让他心中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多少有些动摇。
毕竟上一个世界对净水仙子的憎恨大多来自于那穿心一剑，之后不久她就在莲华宫灭门的事件中死去了，三百多年也没怎么有接触，说是有仇，大多也是因为她教出来了杭雁菱这么一个好徒弟。
可真当自己成了那个被护短的人，老实说有个这样的师父……该还算是不错了？
“啧，真微妙。”
杭雁菱放弃继续纠结这些因为重生成仇人而带来的复杂心情，看是将眼光放回到就近的事情上。
目前距离自己最近的退婚事件已经结束了，既然少年时的自己没选择射杀杭雁菱，那么莲华宫也就不会有理由去针对付家采取行动，仇恨的滋生应该会到此为止……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查明那个放冷箭的人的身份。
冷箭来的太奇怪了，这次偷袭可以说对杭雁菱完全没有帮助，单纯是在激怒付天晴。
为什么三百年前没有人放冷箭？因为那时候是净水仙子冲上去给了付天晴一刀。
虽然途径不同，但这两种行为都会加深付天晴对莲华宫的仇恨……
最好的情况是这个放冷箭的真的就是纯粹想给莲华宫抹黑脸，可若是安排这件事的人另有用意……
那么三百年前净水仙子的那次偷袭，是不是也别有原因呢？
“菱儿，你醒啦？”
突然，净水仙子的脸出现在了付天晴的面前。
正在思考的杭雁菱双眼聚焦到距离自己极近的这张脸上，脸色先是变得煞白，随后紧咬牙关刹住了马上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惨叫。
“噫-——！？师父您怎么来了！？”
不行不行不行，还是没办法适应这个扎穿自己心脏的人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净水仙子叹了口起，拍了拍那挺拔的胸脯：“我从刚才心就乱扑腾，思来想去一定是菱儿醒了带想师父了，于是过来看看。你这煞白的小脸可心疼死师父了……想吃什么跟我说，师父给你做去。”
一边念叨着，净水仙子一边搬了个小板凳来坐在杭雁菱的床边，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师，师父，您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养就行……”
“嗯？以前你生病的时候总趁这机会缠着师父要吃的啊？这可是你最爱吃的苹果啊？”
“啊……嗯，您削完皮放在床边我自己去拿……”
“你这双手都不能动了，让师父喂你吧。”
净水很快的将苹果削好，用小刀切了一块送进病床上杭雁菱的嘴里。
虽然明白这是师父的一番好意，但说实话被这个女人用锐器指着，杭雁菱只感觉自己的DNA在全力震颤。
“那个，苹果先不吃了……对不住啊师父，徒儿给莲华宫丢脸了。”
杭雁菱别过脸去，露出了一脸无心进食的表情。
净水仙子闻言一愣，叹了口气：“你就别惦记着这个了，那个付家小王八羔子选你本来就是欺负人，要不是师父喝多了睡太久了，怎么也不会让你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没事，不怪他，我当年在付家说的确实过分了，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出，只怕这梁子一直就解不开了。”
听了杭雁菱的话，净水仙子将苹果放进嘴巴里，咀嚼了两口，抱起肩膀来。
“话说……小菱儿啊，别怪师父多嘴哦，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
“嗯？”
“你最近……是突然想开了，打算原谅付家了吗？”
“诶……？”
杭雁菱愣了一下：“原谅？”
让杭雁菱原谅付家？什么情况？
五年前不是她在付家破口大骂的吗？
“我看你最近说话都挺向着付家的，当年的事情你虽然做的过火，但毕竟事出有因，我们都一直希望你能自己放下，如今看来，我们的小菱儿确实大度了，师父也放心了。”
净水仙子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杭雁菱的脸：“谁让当年的事情，可是他们付家算计咱们的只有九岁的小菱儿在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