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石头击中后脑勺的那一刻，杭雁菱开始真的怀疑莲华宫是不是真的是个护短的门派了。
晕厥，醒来，睁眼。
这次的木质结构天花板比上次就显得眼熟多了。
短短两天就经历了两次昏厥，再怎么说也不像话过头了。
不过这次再睁眼，面前的人数变多了。
彩色的，紫色的，蓝色的……
莲华宫四大长老来了三个，除了杭雁菱的师父净水仙子外，门边还站着一个正在怒气勃勃的澄水仙子，和一脸愧疚坐在凳子上挨批评的紫水仙子。
杭雁菱偷偷睁开眼睛观察着屋内几个长老的反应。
“你说说你做的什么事情！菱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对得起彩玉当年的托付吗！？”
发着火儿的澄水仙子拉着自家掌门的耳朵，丝毫不顾及风度的大声斥责着。
而坐在墙角的紫水仙子表情落寞：“兴许，只是砸的不准。”
躺在床上的杭雁菱一时有些语结，这紫水仙子难不成真的觉得用石头砸脑袋能开窍吗。
澄水仙子气的直蹦高：“你还想多准！”
对，二师伯，狠狠骂骂她！
“你这一石头下去把菱儿的凝元期都给砸突破了，下一石头还想怎样！？”
……
本来还试图把澄水仙子当成正常人看的杭雁菱立刻放弃了自己幼稚的想法。
紫水仙子很认真的看向妹妹，竖起手指：“一回生二回熟，下次砸另一个地方，我保证不会歪了。”
“我看该拿着这个破石头给你脑袋开开窍！！”
“这事关菱儿的心性成长，如此宝贝的机会不可浪费在我身上。”
“我特么——”
爆粗的澄水仙子哪里还有点金丹期仙女的风度，气的牙齿咬得咯吱乱响。
净水仙子面沉似水的站在一旁，没有插嘴两个姐姐的争论，而她在不经意间瞥到醒来的杭雁菱后，急忙走了过来，满脸的关切：“菱儿，怎么样，痛不痛？”
“嗯，我没事。”
杭雁菱眼神闪躲了一下，摇了摇头。
逃跑计划意外落空，现在又有三个金丹期的看门，看来暂时得换个别的办法了。
“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这孩子……我早该知道你性子生来就争强好胜……昨日落败，定然忍不住偷偷修炼的……哎……”
看到净水仙子那恍如孩子得了绝症的表情，付天晴大概猜到了些许由头。
这几个长老显然也知道杭雁菱阴灵气的事情。
看来……杭雁菱的境界并不是一直卡在炼气期提不上去，而是这几个长老故意让杭雁菱压着境界，不让她去踏入更进一步的修真之路。
这对持有阴灵气的人来说也算是好事，因为炼气期是修炼的一道门槛，修士从练气突破到凝元后，真气才会在体内自行流转，开始凝结真元。
若是不能突破过去，真气就只会在有意识的调动下才会生效，换言之只要杭雁菱一辈子都压在炼气期，那么只要她不主动调动真气，经脉也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摧残。
“我身体还好啦，不用担心。”
杭雁菱不忍看到净水仙子这么担心下去，笑着坐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肩头：“你看，伤口也好了，放在平时估计要静养好几天吧。”
澄水仙子也停下了训斥，走到杭雁菱的身旁，忧虑的摸了摸杭雁菱的脑袋：“傻丫头，现在还不如让你在病床上多躺几天呢。你不知道……”
“没事，我自己的情况我心里清楚——可是如果当一辈子的练气修士，下次来个比付天晴更强的敌人，我又该怎么保护师姐呢？”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也说的澄水仙子哑然。
净水仙子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
看样子，自己的话让她们有所触——
“菱儿的脑袋真的是被砸坏了吧，身为她朝夕相处的师父，我怎么都想不到菱儿有朝一日会这么懂事。”
“是啊，看到这样的菱儿，我忽然觉得大姐想用石头继续给她开窍也情有可原了。”
嘶……
杭雁菱气的眉头抖了抖，不过机会难得，她趁机开口对净水仙子说道：“师父，我知道你以前都是为我好，可菱儿也有菱儿的志气……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心乱糟糟的，不知可否允准徒儿自己一人逛逛……请给菱儿一段时间，来接受这样的自己。”
“……唉，罢了，你去吧。”
净水仙子还想说什么，但她一向宠溺杭雁菱，虽然心中有所忧虑，但还是不想在徒弟跟前露出自己泄气的一面，勉强笑了笑，允诺了杭雁菱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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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哈哈哈哈！！！”
顺着当时走进莲华宫的路原路返回，杭雁菱一口气跑到了莲华宫的后山，感受着草木清新的空气，她又重新感受到了自由的感觉。
逃走计划比自己想的容易，自己装出一副忧伤的样子，那几个师父肯定也会在一段日子里不来主动打扰。
不，用不上，只要这一下午的空隙就够了，稍微在后山留下点“别来追我”的消息然后逃之夭夭，找个没人的山沟自己先修炼上一年再说！
“杭雁菱。”
远处有人向杭雁菱打了声招呼，心情不错的杭雁菱也停下脚步，稍作休息，回了一个招呼。
“哟！”
“你伤好的还挺快。”
“嗨，托您的福，您最近也挺好的？”
“……”
从一旁的树丛后，一个黑发少年带着冷淡的微笑走了过来：“我最近，过的倒是不太好。”
“……诶？”
杭雁菱停下脚步，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伸手又揉了揉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说呢？”
少年目光隐隐透着锐利的光，正是昨天刚刚才打过架的少年付天晴。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跟另一个自己再会，杭雁菱吞了一口唾沫：“不对啊，我记得打完这场之后，你该心满意足的去琳琅书院报道了啊？你趴在莲华宫后山干嘛？”
“啧……”
杭雁菱的话让少年付天晴眉头锁的更深：“呵，你到底还知道我的多少事情？你使用跟我相同的战法，对我的依仗都提前做好了针对性的手段，就连深古老人在我戒指里的事情你都知道。在刚刚，你甚至说出了我下一步的打算。”
“啊……嗯……”
杭雁菱抱着肩膀，悄悄的跟过去的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你那么强，我自然要事先做一点调查——”
“哦？才一天过去了，你就突破了凝元？昨天跟我打的时候，你难不成还是故意压着境界，让我一步？”
少年付天晴眼中的光芒变得更为锐利，仿佛像是一把割刀，要剜开杭雁菱，查明她身上的秘密：“杭雁菱，你到底藏了多少？”
“我藏了……不对！现在明明是你小子藏在我们门派后山！怎么还盛气凌人的跟我掰扯起来了？”
杭雁菱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莲华宫的杭雁菱，抱着肩膀，皱眉喊道：“昨天该打的都打了，也让你射了一箭，就算你觉得不解恨，现在也没借口对我一个小你三岁的女孩儿下手了吧？你再闹事儿我喊师父了啊！这次往你心窝捅一剑可就有理有据了。”
少年付天晴冷哼一声：“哼……看来你不蠢。放心吧，我不打算对你怎么样。”
“所以说呢？你躲在我们后山做什么，该不会是……”
杭雁菱思索了片刻，眼睛突然一亮；“该不会是被小秋雨拒绝了还不死心，在这儿等机会重新见她一面吧？”
少年付天晴瞪了一眼杭雁菱：“她是你师姐，别用这个称呼喊她。”
“不是，哥们，你别脸红啊。”
“杭雁菱，你！”
好，看这个反应。
八成是了。
这次跟三百年前不同，少年付天晴取得了胜利，也没跟莲华宫闹翻，这次他还有跟言秋雨对话的机会。
虽然眼前的人只是跟自己不同的自己，但言秋雨的事情不管站在哪个“付天晴”的立场上，希望的结果都只有相同的一个。
而且说不定先解决了这件事，反而有助于我的逃跑……
想到这里，杭雁菱暂时中止了逃跑计划，主动往前凑了一步：“诶诶诶，别动手别动手，我跟你说，今天我师姐亲口跟你说了，她心里头其实还是有你的。”
“……！？”
吼吼……
脸红了，这时候还真是好懂啊，年轻的我。
就这么别扭的把脸转过去还真是有青春的感觉。
只可惜，少年付天晴的羞涩很快就被对杭雁菱的厌恶所挤掉：“杭雁菱，当年你来我付家就是为了废掉我跟小秋雨的婚约，如今你得意了？我们相恋却不得相见，你……”
“不不不，孩子……啊不是，大哥，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九岁的时候不懂事儿，不代表我十四岁还是个王八蛋啊对吧？”
“……你，呵，即便你这么说，你跟过去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
少年付天晴冷笑一声：“只不过如今的你这恶女是改过自新还是变本加厉，我就不得而知了。”
杭雁菱气的眉头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恩，差的可不是大么，差了三百多年呢，里头还换了个人。
另外我当年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臭不要脸的趴在别人家女性门派的后山偷窥，我还嫌你给我丢人呢。
“听着，其实言秋雨师姐之所以留在门派，都是因为她觉得你把我打伤了，对我有亏欠，怎么说她都要弥补我——诶诶，别急眼，我这不是跟你炫耀，这不跟你交底么。”
杭雁菱抬手拉住了少年付天晴攥在刀上的手，十分鬼祟的用胳膊勾在了付天晴的脖子上，把他的上半身微微往下压了一截。
“听好了，换而言之，只要我离开了莲华宫，师姐就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你也可以顺利抱得美人归，岂不美哉？”
少年伏天晴本想挣脱，但听了杭雁菱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老实说，杭雁菱开的说法的确有些打动了为了言秋雨在后山蹲了一宿的他。
少年付天晴眉头一皱：“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杭雁菱？”
眼见鱼儿咬钩，杭雁菱嘿嘿一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些理由不得不离开莲华宫——而你的玄羽黑鹰可以日行百里，只要把我带的远远地，没与我碍事，师姐自然而然就会想通了，这不比你在这里干等强太多？”
“你疯了？为什么要离开莲华宫……”
“多余的你就别问了，怎么样，敢不敢？当年我去付家闹事毁了你一桩婚，你昨儿个打了我一顿撒气，今儿个我帮你补上一个老婆，咱们这算两不相欠，如何？”
“……”
少年付天晴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对杭雁菱的敌视让他本能的去怀疑杭雁菱的动机，而对初恋少女的在意又让他的理智在不停地被动摇，他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大地纠结当中。
不过杭雁菱还是很熟悉过去的自己的。
当看到少年付天晴露出这样的表情时，说明他差不多已经要决定答应杭雁菱的计划了。
杭雁菱松了一口气，轻松的直起腰来，回头看向莲华宫的方向。
马上就要跟这个地方说再见——
啊……
“小，小秋雨，你什么时候站在那……”
“好，我答应你，杭雁菱！”
时机太不凑巧了。
少年付天晴在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一脸决绝的握住了杭雁菱的手，然后顺着杭雁菱的目光也看向了身后。
在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白裙，双手提着食盒的少女。
也是两人此次密谋的目标，言秋雨。
言秋雨脸上挂着笑，但是那笑容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在接受到两人的视线后，生硬的歪了一下头，身体发出了诡异的“嘎巴”的声音。
“付哥哥，你为何会在我们后山？雁菱师妹……你为何会跟付哥哥站在一块儿？”
“啊，这个……”
“啊，这个——”
杭雁菱和付天晴异口同声的用相同的话试图解释，两人都愣了一下，彼此对视了一眼。
言秋雨捏着食盒的手瑟瑟发抖，她脸上的笑容也陷入了深邃的黑暗：“还有刚刚的谈话……我只听到了什么碍事……师姐……干等着，什么帮你补上一个老婆……还有付哥哥刚才说的那句‘我答应你，杭雁菱’——真奇怪……你们两个……到底打算……补·偿·什·么？”
“小秋雨，你听我解释！”
“小秋雨，你听我解释！！！”
三百年的年龄差距在此刻荡然无存。
杭雁菱和少年付天晴在言秋雨的面前，再次极不凑巧的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这次，杭雁菱似乎发现那顶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绿帽子戴在了言秋雨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