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都平安的回来了,就不要那么小家子气了。”
阳光从打开的纸窗照入,将杭雁菱的身影拓在了病床的白被单上。
病床上躺着的是刚一入学就接受了紧急治疗的付天晴同学,这位可怜的少年人哪里还有江湖传说中的那位少年英雄应有的意气风发,躺在病床上的他面容憔悴,虚弱的看着杭雁菱:“都是你的错……”
“偷偷榨你的真气是我不对,不过被小秋雨太过激动的给掐断气就是意外咯?”
杭雁菱在病床前面找了个椅子坐下,随手抄起了一旁果篮中的苹果,用小刀削着皮:“不过……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找上了你,还有要求不能对我下手?”
“鬼知道。”
付天晴皱起眉头来别过脸,虚弱的说到:“这几年……为了打败你,我做了不少准备,也许不小心得罪了谁吧……”
“是啊,照理说这几年你的心思应该一直放在我身上才对——在深山老林里跟野兽天天打交道的,应该见不着几个活人啊?”
杭雁菱搜寻记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哪里曾经的罪过这么一帮人,前世里这种身穿黑袍的刺客有太多,但是带着白面具,上面写着“凶”和“伤”的就完全没什么印象。
“你说……会不会有可能是找你戒指里那位的?”
“找墨老师?”
付天晴微微抬起戒指,神魂藏匿于戒中的老人声音悠悠响起:“老夫……倒是也对这些人无甚印象,只是看的出来,这五个聚神期修为的人,放在他们所属的组织中,也只是最底层的执行者罢了。”
“嚯……还真挺麻烦的。”
削好苹果皮,杭雁菱冲着付天晴伸出手。
付天晴一脸不情愿的抬起手来,接过了杭雁菱递过来的苹果……苹果皮。
抬头一看,杭雁菱正放下小刀拿起苹果,吭哧啃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继续说道:“不是盯上墨老先生的就好,要真是……嗯?你盯着我的苹果看干嘛?想吃自己动手拿去啊?我就让你顺手帮我把苹果皮扔垃圾桶里而已。”
伏天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坨苹果皮,叹了一口气,反手扔进垃圾桶。
同时戒指里的墨翁回问到:“小姑娘……我倒是有一点很好奇,你为何最后不杀了那几个人?当时天晴已经力竭无法动弹,而他们的状况绝不会好到哪里去,解决掉这几个聚神期对你而言不是问题。”
“因为他们的幕后看上去还挺在乎我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同伙儿,现在弄死了岂不是我自降战力?日后早晚付天晴要跟我为敌,能多一分力量是一份力量呗。”
杭雁菱说的满不在乎,付天晴也习惯了这货铁了心的会认为二人以后必定继续为仇的说法。
墨翁感慨道:“也不知天晴这小子造了什么孽,让你如此笃定日后必会反目……若是他日你们两人对峙上了,天晴这小子可不会赢得再像之前退婚那次一样轻松了。说不定,到时候跪地求饶的会是这小子。”
“墨老师?”
“还没看出来吗,傻小子,你眼前这位姑娘不管是战斗经验,还是灵气的运用,这些都远在你之上——更何况你现在这个心思,真有一天你们对峙上了,你下得去手?”
“墨,墨老师!?”
墨翁嘎嘎嘎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你还是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平日里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姑娘了,赶快赔个不是吧,就算当不成朋友,那你至少也别上赶着得罪人家。”
这话说得付天晴满心的委屈:“这都哪跟哪儿的事儿?!当年是分明是她跑来我家大骂我是废物,还打断了我一条胳膊,现在怎的会是我去向她道歉?”
“哦?那年她多大?”
“八岁吧……”
“你们那次是第一次见,没有旧仇?”
“没有。”
“傻小子,你还真是愚钝,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便她真的是被莲华宫骄纵坏了,随行的也还有其他年长者看着,若是背后没人挑唆,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哪里来的胆子在别人家里头大声说那种不客气的话?你付家家大业大,人又多,在那么多生人面前,一个八岁小女孩不被吓的说不出来话就好了,还敢骂人?”
“……”
听了墨翁的话,付天晴愣了一下。
墨翁感叹一句:“你这傻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心眼死,要不是我提醒你,你怕是今后不管过多少年都无法解开这个心结——诶?杭姑娘,你怎么也跟着呆住了?”
杭雁菱嘴里头含着一块苹果,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付天晴的戒指,整个人愣在了椅子上。
是,墨翁说的没错。
自个儿活了三百多年,还真没想过当年八岁的杭雁菱干嘛上门骂街骂的那么狠。
对哦……她当年八岁来着啊……
因为上辈子的付天晴在莲华宫退婚之战遭了净水仙子的暗算,此后彻底跟莲华宫结下了新的仇恨,也跟本没有心思去想当年的旧账里杭雁菱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如今重新说起这段二人恩怨的起点……
她还真愣了。
少年付天晴抬头,表情复杂的看着她:“杭雁菱,当真如墨翁所说,你当年……是受人挑唆了么?”
“……我,我不知道啊。”
杭雁菱回答的也很茫然,她挠了挠脸:
“不,不会吧?应该就是自愿的吧?你看毕竟莲华宫那么宠,闲着没事欺负人寻开心不是很正常——”
“等等,我想起来了……五年前里来我家时,你的确怀有莫大的愤怒——”
付天晴打断了杭雁菱的话,皱着眉头回忆起来。
对于这少年付天晴而言,那段退婚并非是三百年前的过往,而是五年前烙进骨子里的伤痛。
“我之前并未认识你,跟小秋雨的婚约也是父母之命……对了,那时你的愤怒并非是针对我个人,而是针对我们整个付家……杭雁菱,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不要瞒我。”
“我,我真不知道啊,你特么问我我特么问谁啊?”
“我问谁……他妈的!你是杭雁菱!我不问你我问谁啊?诶,你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必须得瞒着我——”
“我……我真不知道啊?”
这位杭雁菱是真真正正的不知道。
那么远的记忆她可记得真不清楚了。
看到这个样子的杭雁菱,少年付天晴也好像明白了什么,皱眉说到:“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追问你了,临走时我记得很清楚,澄水仙子曾对我表现过对付家的厌恶……我想,这之间一定有什么缘由。”
“不是……诶,你要不再往我这人天生邪恶脑子有病这方面的可能性再考虑考虑?我跟你讲我觉得我这人还挺坏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当年之事的隐情,我会自己调查清楚的……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我想,我,我会向你道歉的。”
“不是,兄弟,你别,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好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不用担心。”
“我特么真的是个丧尽天良的屑啊!你将来恋人老婆兄弟徒弟什么的落我手里可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有……你别这么就——”
杭雁菱痛苦的抱着脑袋:“您在考虑考虑成吗?”
墨翁趁此机会,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个未来的时间还有的是,当务之急是该好好想想……之后的入校大赛该怎么办吧,天晴这般身体状况,怕是难以在天下的优秀弟子中夺得入学名次啊。”
正头疼的杭雁菱好不容易找到转移话题的机会,揉着太阳穴吐了一口气:“呼……对了,我来看你就是要来说这件事来着……擅自给你弄虚了我也很抱歉,所以我打算把莲华宫的内推名额让给你,我去参赛,这件事情已经跟碧水师叔商量好了。”
付天晴神色复杂地说道:“杭雁菱,你还说你不是好人。”
他抬起手指着杭雁菱:“就冲着这一点,我知道你当年一定有苦衷!”
这句话算是彻底把原本就烦躁的杭雁菱给气炸了。
“我他妈有你个大头鬼啊!”
嘭的一声,杭雁菱一拳头砸在病床上,站了起来,头发散乱,淡紫色的双目灌满血丝,指着付天晴的鼻子:
“你这个蠢货!从你被我榨干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算计好的!我借着袭击的机会光明正大的把你搞成废人,然后就有名义以大义的说法,说服碧水把内推的名额让给你,最后我自己再在十几天后的入门大会上找个机会输掉好跑路!这是我完美无缺的逃跑计划,跟我有没有在体贴你毫无关系!毫无,毫无,毫无毫无毫无关系!!!你就是个被我利用的大大大大大傻帽儿!”杭雁菱气的直跺脚,啪的一下把苹果摔在了病床上,扭头跑出了病房。
“嘭!”
很用力的摔上了房门。
付天晴看着杭雁菱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也许她真可能的是个好人……就是……”
话还没说完,杭雁菱哗啦一下拉开病房的大门走到了付天晴跟前。、
她面色赤红,双目灌血,只见杭雁菱干净利落地抄起病床旁边的椅子用力的朝着动弹不得的付天晴的腿砸了下去。嘎嘣一声,付天晴感慨的表情瞬间被剧痛扭曲。
杭雁菱抬手将椅子丢到窗外,气的恶狠狠的骂道:“活该!说我是好人……娘的你骂谁呢!这几天在床上给我瘫着吧!傻帽!脑*!孤寡一生!”
说罢,杭雁菱大踏步扬长而去,又重重的把门摔上了。
躺在病床上捂着膝盖抽搐的付天晴结结巴巴的说道:“好不好的……先不说,这人脑子……真的是有个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