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乐池,寒林寺戒律院年青一代的杰出弟子。
为人淳朴憨正,眼中揉不得沙子。前世顺利进入琳琅书院后,跟当初的付天晴还算是不错的朋友——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缘由,别乐池不得不跟被世人当成魔教徒的付天晴走向对立面,一向嫉恶如仇的别乐池立下毒誓,再见付天晴会将其击毙于棍下,随后百十年一直深居寒山寺戒律院,后来二人再也没见过了。
再次见到老友,却已经是当年最年轻的模样。
“嘻。”
杭雁菱揣着袖子弯着腰,虽心中不胜唏嘘,但此时脸上还是满带笑容,一步一步的挪向了专门给入门大比准备的战斗场地——在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别乐池是,还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小师傅,初次见面——不过你可得搞清楚一件事,咱们这比赛是不允许出人命的啊。”
“杭施主,你的所作所为小僧已经有所听闻,小僧虽不会在这里伤你性命,可如若施主不及时改过,恐怕终有一日悔之晚也。”
“……嘁,你这臭和尚。”
杭雁菱抓了抓脑袋,习惯性的想要从自己手上的戒指里取出惯用的短刀,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来了刚才付天晴给的那枚储物戒指,将储存在戒指中的武器取了出来。
那是一把绯红色的,如同夕阳落日时天边的红云一般的纤细长刀,刀身在杭雁菱手中微微显得有些粗重,整体的造型跟付天晴之前的那把能斩断钢铁的血刀差不多,原本就是用同一种锻造方式锻造出来的,只不过这一把残照的原材料是赤炎虎王老对手——一头白额虎的骨头,这把“残照”的凶戾和不稳定远在付天晴那把“余晖”之上。
残照在前世是被付天晴拿去拍卖会上给卖掉了,后来也不知道流落到了谁的手里,再也无缘见面,毕竟当时的自己始终无法驯服这把凶性过剩的武器——而如今在恶女杭雁菱的手里,这把刀竟意外的得心应手。
别乐池的目光也落在了杭雁菱的刀上,面沉似水:“杭施主,你的这把武器冰冷瘆人,恐有克主之嫌,还是换一把来同小僧战过吧。”
此话一出,台下观战的众人纷纷发出了嘘声。
“刚刚还点名别人来打的,怎么这就让人家换武器了!?”
“不想打就下去吧。”
“小师傅,杭雁菱可不是你能对付的,还是趁早下去吧——”
有瞧不起别乐池的,有在山下吃了杭雁菱的亏,仍然忌惮着杭雁菱的。
只有站在比赛台上的杭雁菱清楚,别乐池这份规劝是真的为她考虑。
不过原本就是打算输在这里的,杭雁菱挠了挠头,说到:“我自知道小师傅你们戒律院的本事,只是要论断罪业,这把刀不过是刚刚出炉,还没来得及斩杀过任何生灵的刀——比起我罄竹难书的杭雁菱本人,这把刀添不了多少重量。”
“言尽于此——杭施主,请赐教吧!”
乐池和尚解开了身后的禅杖,随着叮铃叮铃,铜环碰撞的声音,乐池和尚将禅杖点在了地上。
木质的台子上浮现出了一圈金色的铭文,自台子周围,一个一个象征着禅咒的文字显现出来,逐渐向杭雁菱的脚下聚集。
杭雁菱不躲不闪,静静地看着地面逐渐涌现出来的经文缠向自己的脚边。
毕竟这招躲是没用的,从刚刚自己“答应了在这台子上战斗”时,这一招就必定会生效。
很快,金色的文字在杭雁菱的脚边汇聚,凝结成了一个圆圈。
“灵台契碑,谒示因果,是非妄断——戒律难违!”
嗡——
金灿灿的光芒从圆圈之下喷薄而出,瞬间吞没了杭雁菱的身体。
这是寒林寺戒律院的一种秘传功法,在同境界下,在对方答应邀战的情况下,在战斗中遵依佛律来判断敌人的因果,根据最终裁决的结果,会对中招的人进行一定的削弱,中招者越是恶劣,负责给中招者断罪的人获得的力量就越多。
像是杭雁菱这种刚刚还在山底下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的,一会儿乐池和尚怕不是BUFF吃满当场变身护法罗汉过来为民除害。
这种功法一般不会在实战中拿出来用,毕竟敌人也不会傻乎乎的答应一个和尚的对决邀请。
更何况天底下除了寒林寺那帮和尚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弄明白这玩意判断对错的标准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几乎解释权完全就在这群寒林寺的和尚手里,麻烦的要死。
乐池和尚这次也是因为开战前提前点了杭雁菱的名字,杭雁菱答应挑战,才满足了这一招的释放条件。
看着被光芒吞噬的杭雁菱,乐池和尚松了一口气,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杭施主,还望你以今日事为戒,莫要再造杀业,若是愿意,小僧会写一封荐书送你上寒林寺,吃斋悔忏。”
说罢,他拿起禅杖,重重的朝着被金光包裹的杭雁菱敲了一棍子下去。
“嘭!”。
杭雁菱这位八岁上门骂街,十三岁在学校山门下滥杀无辜的恶女,光凭借着她如今犯下的罪业,足以让乐池获得一棍子分明胜负的力量了。
乐池和尚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忍心的闭上了眼。
杭雁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安心的闭上了眼。
“嘭!”
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杭雁菱的胳膊上,金光也在这一瞬间被散了个干净。
审判结束,是非因果已经审判清楚。
观众席上的看客们一片惊叹:“卧槽——”
乐池和尚听到周围人的感叹,以为是自己那一棍子给杭雁菱胳膊打断了,心生不忍,于是睁开了眼睛。
可惜,他没看到跪在地上,捂着胳膊惨叫的杭雁菱。
也没看到自己身上亮起的,象征着护法金刚身份的佛光。
他只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个脑门上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了一团冒着祥云状佛光的女孩儿。
在黑夜中,这团冒着佛光的祥云格外惹眼,同时杭雁菱的身背后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了一个光圈。
被佛光笼罩在身体周围的杭雁菱眼睫毛动了动,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于是这位佛光缭绕的女孩儿捂住了自己的肩膀,非常入戏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乐池和尚,捂着胳膊惨叫:“好痛!!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观众席上,碧水翘着抱着肩膀左右摇头仔细端详了半天,啧啧叹道:“咱们菱儿的演技这些天来没见有什么长进啊,怎么还是当初应付付天晴的那一套?”
比赛台上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杭雁菱身边围绕着的是佛光,祥云,背后还有个大光晕。
就跟乐池和尚刚才那一招就是特地为了把杭雁菱打扮的跟个菩萨一样似的。
然而这位光效拉满的姑娘趴在地上连哭带嚎的捂着胳膊——虽然那条胳膊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了,但是这位活菩萨就是演的让人感觉很痛的样子。
乐池也傻了。
他愣了半天,啪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这不对啊!!!”
话刚说完,乐池和尚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被抽走了一部分,面前杭雁菱身上的光也变得更加明亮了一分。
慌起来的乐池和尚开始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解释了起来:“我,我没有不虔诚的意思,但是,这不对啊!这位杭施主分明在山下广造杀业,恶贯满盈,手上的鲜血也许还未干涸……”
噗通。
乐池和尚的体力又被抽了一部分,杭雁菱那边已经快跟个小太阳一样亮了。
完全无法理解现状的乐池和尚双腿发软,因为被抽取了太多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杭雁菱也完全不明白状况,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乐池和尚的身边,伸手要拉他起来:“我说,接着打啊,你坐下干嘛?”
乐池和尚只觉得面前的女孩儿佛光逼人,就跟从大雄宝殿上走下来的观音像一样:“菩,菩萨……不,不对!杭施主!为何!?为何佛陀会认定你的修行在我之上!?”
“啊?”
杭雁菱挠了挠头,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祥云,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佛光,这才发现乐池和尚这一招的BUFF好像是套在了自己身上,她揣着袖子皱着眉头:“不是,你这招还能加歪了的?”
“裁定因果,依戒断罪……杭施主分明犯下过滥杀戒,诳语戒,贪戒……”
“那为啥是我他妈的变成这样了!?”
“佛陀明鉴——杭施主这不刚刚还口出污言秽语!”
乐池和尚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身上的禅杖,不服气的往杭雁菱身上敲了一下子。
嗡,佛光一闪,一个大大的“嗔”字出现在了乐池和尚头上,这一棍子打在杭雁菱身上的感觉,就跟让楼下小孩儿用刚炸好的油条戳了一下一样。
“不合理,不合常理……佛陀啊,弟子不懂啊,弟子不懂啊!?”
乐池和尚无法接受现实放下了禅杖,坐在地上哀嚎起来:“弟子从小在戒律院吃斋念佛,行善布道,惩恶扬善,怎的就人品不如这位在山下滥杀无辜的杭施主了,佛陀,佛陀,请开示弟子啊!!”
这位乐池和尚平时也不怎么下山,刚一下山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急又气,偌大个男人,竟众目睽睽之下哭了出来。
刚才那位副院长跳上了台子,走到了乐池和尚身边,满脸关切的拍打着乐池和尚的后背:“哎呦呦,小财神爷,啊不是,小师傅,别哭,别哭啊——咱这一场还打不打了啊?”
“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去问我师傅为什么,我要回去继续修行,我要去佛陀面前入定参悟,我要亲自问问佛陀凭什么啊!!”
乐池和尚连哭带闹的在地上打滚儿,副院长满脸心痛;“哎呀呀……走走走我扶着你下去,这就安排人送你去寒林寺,你记得拿好咱们的欠条儿啊,好了好了孩子,不哭了,看你哭我心疼得慌,要不你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去寒林寺找你师傅说明情况去,省得你师父再翻脸不认账……”
连哄带劝,副院长扶着乐池走了。
台子上就剩下跟个菩萨临凡一样浑身冒光的杭雁菱,拎着一把邪刀不知所措。
“不是……诶,诶!!还没打完呢,我说——你再试试吧?要不你等CD转好了你重新放一下也成啊?!我说哥?大哥???兴许你家佛陀BUFF上歪了呢?别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