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弗洛伊德?那个孩子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回到车上的时候,娜娜琳关切的问我。
“嗯,不过已经解决了。”我回答。
“是吗?如果需要钱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哦,不要瞒着我。”娜娜琳道,“而且我看他那副模样,也是真的需要帮忙。”
“娜娜琳……”
我把手放在汽车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你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怎么样?”
“很好啊~”她回答,“长得漂亮,又善良,会做好吃的菜,会做好看的衣服和鞋帽,会修建宏伟又美丽的建筑,发明了文字,还有那么悠长又灿烂的历史文化。这样的种族应该成为世间的主导,比我们血族可强多了。话说,你怎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啊弗洛伊德?”
“……没事。”
我拉开手刹,发动了车子。
可惜在我眼里,人类都是虚伪狡诈的肉食性动物。我眼中的世界,也没有你描述的那般美好,而是一座彼此都看不见真身的黑暗森林。
若不想成为别人的猎物,就必须先学会布置陷阱,与黑暗融为一体。等到对方露出凶恶狰狞的真面目的时候,一击必杀。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城市的夜景与行人,开始越来越快的向后倒退。
几日之后,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消息。
“近日,本市多地出现极度贫血者死亡事件。死者脖子上均有被犬齿猛烈撕咬后留下的恐怖创口和伤痕,猜测犯人应该是遗存流窜的血族。由于凶手还未抓到,请居民们在夜晚宵禁之后务必呆在家里,以防遭遇不测。”
居然用的是这种手段,看完之后我折起报纸。
果然,你是轻易不会将娜娜琳的情报上交的,卡尔·霍德。
“弗洛伊德先生在吗?”
我听到邮差在外面喊我。
“在。”我开门,“什么事?”
“您好,这是布里泽·纳尼亚先生给您送来的账单。”
邮差递给我一打信封。有绅士衣帽店购买的西装,白金首饰店订购的镶钻袖扣和宝石戒指,西斯理发店的理发剃须服务以及豪尔酒店的总统套房一年期租赁等等。看到最后一张时,纸面上明显有字痕的凸起,于是我将其翻过面来。
“看到报纸了吧?我在风景饭店等你。”
落款是缩写的K·H。
当天傍晚,我们又在风景饭店见面了。
还是那个靠里的位置,只是此时的卡尔·霍德,已经与当初判若两人。
蓝灰色的西装,带着泪痣的丹凤眼,白得像雪的皮肤。光洁亮泽的黑发向后梳成背头的发型,拿起酒杯的时候,食指上佩戴的一颗无烧鸽子血犹如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在灯光下反射出扭动跳跃的赤红。
周围的女性都在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显然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焦点。
我坐到了他对面。
“你来了,弗洛伊德大哥?”
看见我时,他立马眉开眼笑。
“你都猜不到我为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从身旁的纸袋里拿出了一瓶红酒。
“92年的啸鹰,开心吧?”
“纳帕酒庄的镇庄之宝,92年开售时只酿造了500箱。”我说,“但是在之后的十年间,这款酒增值了7倍,连最权威的品酒师都称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葡萄酒。”
“没错没错,正因为它的价格最为昂贵,所以我为你买下来了。”卡尔·霍德笑道。
“但我不喜欢啸鹰,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沉默之船。”
“沉默之船?”卡尔·霍德不懂我在说什么。
“一批沉入海底的香槟,过了整整90年才被打捞上来。”
“什么?!那还不得全碎了……?!”
“其中有两千支完好无损,甚至连橡木塞都被蜡封的好好的。”
“哦……”
卡尔·霍德悻悻地将啸鹰红酒放到了桌上,因为他意识到,无论是从存在意义还是收藏价值上来讲,啸鹰都比不过沉默之船,只是单纯的更贵而已。
我唤来侍者,将桌上的红酒递给他。
“把这酒开了醒一下。”“是,弗洛伊德先生。”
“你不是不喜欢吗?”卡尔·霍德道。
“反正花的也是我的钱。”我说,“四百万一支的红酒,不喝白不喝。”
“呵呵……”卡尔·霍德忍不住笑了,“……你的钱还不是娜娜琳的?”
“我曾经找她借过一些钱进行投资,两年前就已经还清了。”我从容道,“现在花的这些就是我自己的钱。”
“原来如此,还真是该死的有钱人啊……”
他虽然笑着,眼神里却透露出凶狠和欲望。
“布里泽先生,这是您的牛排。”
侍者端上来一盘炙烤M9级雪花和牛,用刀和叉子缓缓划开的时候,可见红色的汁水从肉的横切面中缓缓流出,在白色的盘子上漫延开来。卡尔·霍德叉起一块肉送入口中,脸上立马浮现出了享受的微笑。
肉的里面基本还是生的,看上去也就二三分熟,随着卡尔·霍德的咀嚼,红色的液体溢出他的嘴角,看上去就像是茹毛饮血一般。
虽然他一直标榜自己是个人类,但我觉得他更像个吸血鬼。
“布里泽·纳尼亚?”我发出疑问。
“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卡尔霍德回答,“听上去就好像是你一样。”
无聊的模仿者吗……我心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
“你是指报纸上的事吗?”他又将一块肉放进嘴里。
“我是指所有这些。”
“很简单。”他又切了一块,唇角上扬。“因为我想要成为你。”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只好把娜娜琳的事情上报到局里了。”
他将剩下的牛肉全部切成等分的肉块。
“到时候局里会派人来将她带走,登记之后就会去‘幻灭之馆’执行沉眠程序,等到了那一步的话,你就再也无法和娜娜琳在一起了。”
他停顿了一下,愉悦地欣赏着肉块淌着血汁的断面。
“而且她是最为珍惜的‘始祖圣母’,想必会更受到那些致力于实现人类永生的科学家们的青睐,他们可是最喜欢通过解剖和实验来进行研究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说。
他笑得眼睛都弯了。
“陪我喝一杯吧。”
侍者举着开启的啸鹰红酒,在我的酒杯中倒了半杯,我捏着杯脚,逆时针摇晃了几秒,酒液在杯中动荡,却一滴也没有潵出来。
“喝葡萄酒之前,为什么要摇晃酒杯呢?”他看着我的手。
“因为是杯醒。”我回答。
“杯醒?”
“就是用酒杯来醒酒。”
我举起酒杯,凑到鼻子前嗅了一下,除了芬芳的果香和烟熏的杉木香之外,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殊气味。我虽然无法判定,但却知道,那绝对不是酒里的成分。
即便如此,我还是品尝了这杯酒。
“怎么样?”卡尔·霍德问。
“果香丰富,丹宁熟甜,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好酒。”我说。
“呵呵,我听不懂。”
突然间,酒杯脱离了我的手,倾斜着倒在了桌子上。深红的酒液沾污了白色的桌布,顺着桌沿流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