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还是老杰克够劲儿~！”
一口气干掉一大杯威士忌的莉琪豪爽地把酒杯墩在桌上，满面红润。
“原来你不只是杆大烟枪，还是个老酒鬼。”我说。
“哈哈，老酒鬼算不上啦，不过确实是比烟龄长。”她笑道，“话说娜娜琳今天居然会把你给赶出来，你们俩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就是因为感情好她才赶我走的。”
我也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房间里满是酒味，感觉都和酒吧差不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莉琪问，“你说了什么话惹她生气了？”
“我跟她说，希望她把我变成她的同类，结果她哭了，然后一脚把我踹出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莉琪呵呵笑，“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都说了是我自愿的了。”
“自愿也不行啊，真心爱上人类的血族，是不会把爱人变成同类的，就像不会和喜欢的人随便上床一样。”
听了她的话，我忍不住仰头灌了口酒，却差点被呛到。
“咳……咳咳……！”
“你别喝那么猛啊，这玩意儿酒精浓度很高的！”
莉琪用打火机点燃了杯中酒的表面。
“你看，都能当香薰。”
“你们家拿酒精当香薰啊？！”
……
“是不是赛伊以前对你也是这样？”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问莉琪。
“是啊。”她笑着回答。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总觉得很神奇。”
“神奇？”
“他是个血族医生，你是个人类密探，他喜欢解剖尸体，你喜欢男人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那次偶遇，往常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交集的。”
“呵，确实如此。”
“所以说你们两个，究竟是……”
“当然是我追的他啊。”莉琪笑着喝酒。
她的话让我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酒杯已经送到了嘴边。
“……挺符合你风格的。”
“是吧~？”
“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一开始不是挺怕的吗？”我问。
“就是那天早上的对视，我看到他的眼睛，还像前一天晚上那样。”
“也就是说……”
“他一直想吸我的血，却一晚上都坐在门口，根本没碰我。”
“喔，挺男人啊。”我佩服道。
“对啊，而且在我要摘他面具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说——”
“——别碰，我会吃掉你。”
仿佛就在当时般，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戴面具的金发血族冷冷说出这句话的模样。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我明白了。
“什么类型？”
“就铁面人那种啊，戴着面具遮住面容的囚犯，看似身陷囹圄，实际非常尊贵。”
“你是说我喜欢……罪犯？”
“不是。”我摇头，“你喜欢英俊的王子。”
“别闹了~”她笑着冲我挥手，“我爱上赛伊的时候，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但是他有那种气质啊，这么看来他一点都不像个变态。”
“他不是啊，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戴着面具也是吗？”
“不是。”莉琪回答，“赛伊以前是个军医，戴面具的原因，对外宣称是因为在战争中毁了容。但实际原因却是，他是个血族，为了在给患者治疗和手术的过程中克制吸血欲望，才给自己戴上了那副黑色的面具。”
“也就是说他没毁容？”
“没有。”
“他本人长得很英俊吧？”
“嗯。”
“所以说你还是喜欢王子啊。”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都说了我不是看颜了！”
她又气又羞，都把枪给搞出来了。
“不是，你不懂我的意思。”
看到她那副样子，我感觉特别好笑。
“其实你一点都不男人婆，而且恰恰相反，你很女人。”
莉琪把枪慢慢放到了桌子上，羞愤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了。
隔了好一阵，她才再次开口。
“……赛伊也说过一样的话。”
“……？”
“他说其实我很美，只是周围的男人不在意，再加上我也不当回事，所以才变成这样。”
“你本来就很好看啊，有种成熟的韵味，虽然我更喜欢娜娜琳那样可爱的。”
“你都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了。”她笑道。
“喂喂就这么没自信嘛……”我也笑了。
“我这辈子只想为他一个人变美，所以在他长眠之后，就再也不想打扮了。”
莉琪笑着，饮下杯中酒。
“因为他是真正意义上把你变成女人的男人，我理解。”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喝的东西也变得味道深重了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那样的？我是说，他怎么会去幻灭之馆？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已经订婚了吧？他不应该会选择长眠啊。”
“赛伊以为，人类推广血族收编制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类与血族的共存。”莉琪回答，“他以为他去登记之后，我们的婚姻就会被社会所承认，我和他也不必再东躲西藏，当时的推广语也是这么宣传的。”
“但我们都被骗了——”
莉琪的酒杯泛起了层层涟漪。
“凡是去登记的血族，都被列为R级危险分子，就是有伤害人类并致死的前科。他们被集中起来押解到幻灭之馆地下，由紫外线灯围困，之后强制进行摘脑手术。等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看到赛伊变成那样，我悲痛欲绝，曾经闯入纷争遗存管理局高层办公区，还差点开枪打死局长。后来局长给了我降职处分，还把我安排到血族收编部工作，这里本来就是我深恶痛绝的地方，但他没把我赶出局里，看上去还像是以德报怨，真是会做人。”
“老家伙还挺恶毒的。”我冷笑。
“我在那里像掉了魂一样呆了几个礼拜，之后才慢慢地振作起来。”莉琪道，“当然，那是在我接受了赛伊已经回不来的事实之后。”
“哎……”
我轻叹了一声，给她倒酒。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既然是血族收编部的人，那海因里希·浮士德就是你上司了吧？你说过他是血族收编部的部长，但看你变成尸鬼之后，他一点情面都不讲，还坚持着要杀掉你。就算你被变成了尸鬼，也是能认得出来的吧？”
“他就是那个样子。”
一提到浮士德，莉琪冷笑一声。
“连自己女儿都不会放过的人，又怎么会放过我。”
“女儿？！”这话让我完全没想到，“难道他女儿也……？！”
“在血族收编制推广之初，曾有血族的反抗分子在暗中活动，作为部长的浮士德身处于这股暗潮中心，他的家人也未能幸免。”莉琪说，“当时他刚结婚五年，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名叫莎莉。因为他妻子身体不好，生下这个女儿时几乎耗费了半条命的气力，所以全家人特别宝贝莎莉，浮士德更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但是有一天，在他们全家一起去游乐场的时候，莎莉突然在人群里失踪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之前还开心地去买冰淇淋，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心急如焚的浮士德和妻子在游乐场里找了半天，都快把整个游乐场都翻过来了，也没发现孩子的身影。后来才知道，莎莉是被一个血族反抗组织的人给掳走了。”
“浮士德后来多方打探，终于得知那个组织的据点所在地。为了营救女儿，他只身一人杀入进去，几乎将那个据点团灭。最后从组织首领口里得知，他的女儿就被藏在据点的一个密室内。一得到这个消息，浮士德立马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密室，打开了密室的大门。但是他看到的情景，几乎令他精神错乱——他看到密室内到处是人类的尸体，莎莉满脸鲜血，脖子上还拴着粗大的铁链。”
“听到浮士德的脚步声，她立马兴奋地扑向门口，但不是因为爸爸来接她了，而是因为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儿。那个时候莎莉已经变成尸鬼了，人类在她眼里就是食物，她认不出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还张开利爪攻击他。无奈之下，他只能用狼蝎弩重创莎莉，将她关在铁笼里带了回来。”
“回家之后，莎莉一直冲撞铁笼，满身是伤。浮士德的妻子心疼孩子，就打开笼子把她放了出来。可谁想到莎莉一出来，就攻击母亲想把她杀掉，还好浮士德及时赶到，救了妻子一命。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已经没救了，浮士德用黑箭把女儿钉在墙上，打开窗帘，利用阳光把女儿烧成了灰烬。他妻子目击到整个过程，当时就崩溃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我忽然有个疑问，感觉现在不提会很不痛快。
“浮士德是个经验丰富的吸血鬼猎人，他女儿出事的时候，我想他应该知道纯血种贵族的血可以让她的女儿恢复理智吧？”
“当然知道了，可是他不想让女儿变成血族。他觉得与其让女儿成为一个怪物，还不如当时就结果了她的性命。”
“那他妻子如果知道了这个的话……”
“一开始他妻子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有人给他妻子写了封匿名信，信上说其实她的女儿有救，只不过要变成吸血鬼。他妻子拿着信去找他，质问他信上的办法是不是真的，浮士德回答说是。”
“他妻子一定恨死他了……”
“是啊，他妻子说，只要莎莉能回来，哪怕她变成了吸血鬼，也愿意用自己的血去喂养她。因为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也不可能生了，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莎莉。但浮士德呢？为了不让女儿变成吸血鬼，宁愿用阳光杀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