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道让何晨曦坐到了客厅内，他家的客厅根本没法跟何晨曦家相比，等高中毕业他他就打算换一个住所。
“不用客气。虽然小了点。”
“没事。一个人住的话应该够大了。”
陈辉道将何晨曦安置在房间内，随后到厨房找茶叶泡茶接待客人。
在陈辉道去泡茶时，何晨曦瞥了眼沙发，沙发上沾着一根与她发色十分相像的长发，头发的长度却与她相反。
何晨曦很珍惜自己的长发，发丝能够抵达腰间，平时都需要扎起来。
班里除了庞小缘，也就她的头发最长。
庞小华，庞小缘。
这对双胞胎姐妹，在她们面前何晨曦总是抬不起头，庞小华仅仅是出个国到处显摆。
庞小缘就是个哑巴，装什么酷，跟个机器人一样。
所有的抱怨占据了何晨曦的思维，直到茶水摆在眼前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平时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
当进门，当离开学校偷跑来着的那一刻，何晨曦就是感觉自己变了。
仿佛是经历了无数更年期，何晨曦从心底感到恐惧。
“茉莉花茶，不介意吧……”
“不，不会……”
“其实我也应该道歉，我不该把你卷进纷争里的，我知道……我觉得我们聊得来，所以我才约你，可我没想到……我希望的是我们能够谈谈心，你是唯一能懂我的人。我跟庞小华在交往，我……啊……她是个好女孩，我喜欢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没事的。我也很高兴有人能够一起谈心，就像知己一般。”
“但她不是那么认为，所以我十分焦虑。我选择了逃避，这让我很舒适。”
不知为何，陈辉道觉得舒畅了许多，他只有在何晨曦这儿吐露。
为什么？他搞不懂，可能是因为两人相似。
“她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明白，我是他的男友，可是她跟南宫思羽待在一起的时间整整是我的三倍。我甚至跟庞小缘相处的更久，她每次都找南宫思羽，天天吹捧南宫那个，南宫这个……啊……哦，我在妒忌南宫，我一个男的在妒忌一个女的？我感觉好累。”
“或许……我可能会更累一些。初中，我有一堆朋友，我也是全校期望最高的学生。可一个留学回来的小姑娘来了，她各项领域都比我强，我最好的朋友弃我而去。”
“白小柏也是的，高一，他几乎一整年都黏着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两人都有共同妒忌的目标，何晨曦和陈辉道聊了很多怨言。
何晨曦明白，两人现在的关系就隔着一层薄纸，捅破这层纸的诀窍就是把导火索引向——庞小华。
她的内心开始挣扎，她与庞小华无冤无仇，她无法那么做。
良心占据了上方，明明只要背刺庞小华，那么双方的关系就会再进一步。
“所以说为什么我都解释了她都不听，庞小华一直说你是碧池，**，交际花，她从小就是这样，任性至极，她还喜欢说别人坏话，我并不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她犯错从来不会觉得那是错的。她如此固执。她总是乱给别人贴标签，你也是受害者。我想过要让她改改，我只是想着弥补她的过错。”
“哦……”
何晨曦第一次知道庞小华这样评价自己，她只是偶尔听她说自己化妆技术烂。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原来烂人不止我一个。
原来如此，大家都一样。
原来如此，大家都是那样的，表面光鲜背地卑劣。
我们原谅都是卑劣的人……
（为什么我一直被那些道德束缚着，那些愧疚和自责差点把我折磨疯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自在。）
何晨曦一直觉得人是高尚的，负责孔子理论和儒家思想不可能传那么久。
一瞬间她的世界观崩塌了，她感到无比透彻。
孔融不会让梨，因为人是卑劣和自私的。所谓仁义道德都是想把自己推上高处的借口。
大家都是烂人，没有一个好人，大家心底的小算盘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甚至能够破坏他人的名誉使得那人堕落。
毁掉一个人，那些表面圣人也不会在意。
何晨曦的瞳孔逐渐失去色彩，神情也变得冷漠。
“你明明清楚庞小华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那么喜欢她？”
“那是我初中的时候，那是我最脆弱是时候……这是我的精神食粮。”
当陈辉道自顾自说完的时候，他羞涩地笑了笑喝了杯茉莉茶，他将压低看向桌面的身子立起。
再看一眼何晨曦，她的瞳孔早已失了神。
“那人……是我。根本就不是庞小华。她就是个骗子。”
“嗯？茶都凉了，你不喝吗？”
何晨曦拿起茶盅喝着已经凉了的茉莉花茶，心底也凉了半截。
她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假的，庞小华才是假货。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来了，何晨曦不想接电话，看了眼名字……是何九月打来的。
“我终于拿到手机了，何九月那边管的有点严，只能下午打来。”
她犹豫了很久，眼神空洞的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白小柏的声音。
“我知道假货是什么了，那不过是虚荣心，没有虚荣心又不是活不下去。所以。”
“你把初中有关车票的事情，我的事情告诉一下陈辉道。”
“你去哪儿了吗？求你了，别这么做，他什么都没做错，全都是我害的。”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那年庞小华有没有回家。那年庞小华根本没来。那些人把我当做了她。”
何晨曦的眼神渐渐恢复色彩，白小柏真的是雪中送炭，她打算揭穿庞小华的谎言。
“我向你证明，那不是她。她总是那样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你自己也说了吧。我没有特别针对她。”
白小柏傻乎乎接到陈辉道的电话，陈辉道对于性情大变的何晨曦还在纳闷。
随后他便得知了白小柏做的糊涂事，一瞬间陈辉道连他自己都有点蒙圈。
“那庞小华那年……”
“他那年好像是因为唐阿姨跟庞叔叔属于事业高峰期，没办法从国外赶来，所以她没法回来……我……不想提起这件伤心事了。”
“抱歉，我也是。”
陈辉道伤感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何晨曦。
现在的他就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懂。
“我那年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想要出门转转，恰好认识白小柏，他说能免费旅游。不要误会，我只是真的看明白庞小华是怎么样的骗子，我一直以为我跟她是朋友。”
何晨曦嘟着嘴巴，一顿胡说八道滴解释着。
“抱歉，抱歉。抱歉。”
陈辉道喋喋不休地道歉……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已经到放学时间了。”
陈辉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何晨曦聊下去，此刻是那么的陌生，熟悉又是那么突兀。
那一晚，时常梦见初中那夜的陈辉道回想起对方的容貌，他在祠堂里找到了对方，之前一直找不到对方，甚至看到一眼之后，一时间就离别。
离的很近，又很疏远的梦，终于在这天结束了。他无法接受这些现实。
短暂的梦醒来还只是过了三小时，而不是十几个小时找不到容颜的梦境。
马上零点了。明天在思考吗？
每次都是明天努力的日子早就过了，明天重头开始，从十一点五十九刻起，此时此刻……
必须面对。
他现在只能在庞小华和何晨曦之间二选一。知己，女友……
表针转动。十二点早已跨过，却觉不得时间推移。
苦恼着的他，拿起了昨晚打算来谈家长会的表姐剩下的烟。
打火机的倒影，在空中不断摇曳。
在陈辉道的脑海中，浮现出走廊上树枝婆娑起舞的影子。
许久不见，香烟。
许久不见，再一次的忧愁。
秋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