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下，何晨曦缓缓抬起眼，目光逐渐平静。
美丽得如同漆黑湖面上白色月亮的倒影，却又也一般虚幻且缥缈，仿佛一触碰那梦幻的虚影就会破散。陈辉道愣在原地，忘了要说什么，连目光也不知如何挪开。
“我喜欢你。”
何晨曦将紧紧握着的手放置于胸前，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我……”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知道这份痛苦只有坦白才能平复，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希望你能选择我。”
她的身子向前探出，淡蓝色的双眸变得湿润。不知怎么的，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仿佛是，她早已知道答案那般，经管对方没有开口。
何晨曦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继续，就这么永远的停留下来，不需要答案，不需要结局，只要这样就行。
胸口在颤抖，渐渐地听不见四周的声音，细微的风声也趋于平静。
一瞬间仿佛世界就只有两个人。
“我……”
陈辉道刻意的闪躲，他想要逃避，他喜欢原本一成不变甚至处处有点抱怨的生活。
他听得见自己牙关在打颤，他在害怕，他知道自己就是个胆小鬼，无法做出选择。
自己什么也不是，自己如此卑劣，自己何尝不想高尚。
他的人生早已定格在儿时，此刻之后一直未变。
时钟的刻针再开始转动，是选择真正与自己一样，有着诸多爱好如同另一个自己的人，还是过去呢？
转动的刻针给了他答案，脑海中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他看过了诸多自己的卑劣。
曾经很多时候，他都相信自己有着邪恶的基因，自己无法改变，自己终究会变成最讨厌的样子。
会为了钱放弃家人，为了名誉什么都能扔掉，自私到不能再自私，连本能的关爱都能自私的悲哀之人。
一度的，陈辉道觉得，当自己发生不利的时候，他绝对是抛弃同伴的人。
危机感一直没有发生，他一直担忧着这件事，一直害怕着自己会是个人渣，自己究竟会在恐惧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转动了一圈的指针，回到了原点，眉毛紧紧皱起。
“对不起。”
陈辉道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庞小华，为什么会对她情有所钟。
为什么一直在找她的背影。
这种感情无法言喻，他选择的不是过去，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什么。
他并不是不喜欢眼前像宛如结冻的白色火焰一样高洁的女孩，所以他只能对她道歉，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
周围寂静了许久，四周都沉默了。
被蚊子叮咬的肿包痒得难受，白小柏凝望着穿梭在河岸边奔跑的女生，如果不清楚，还以为是在夜跑。
白小柏明白自己不应该现在抱有乐观的态度，或许他就不应该好奇。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他困得都想在草丛里睡去。
“去去去。”
小虫子看样子是把他当成了大号的甜点。
陈辉道一路走向竹林，他的目光放在了那瓶茉莉花茶上，他看了许久。
就在他看着饮料瓶的时候，一声“噗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何晨曦跑在河岸边，夜色很深，她悲伤地跑着，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绊倒了，她穿着的类似高跟鞋的鞋子不方便跑步。
她感觉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内心抑郁且沉重。
另一只鞋子也被她抛弃了，她的视线注视着河畔，终究逃脱不了时间的流动。
估计是想到了自己说多了，估计是想到这样太尴尬，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一无所有，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负担。
何晨曦翻越了围栏，跳了下去。
她不会游泳。
即便会，也不想。
（为什么超越不了南宫思羽，她为什么要跟我一个班一个学校？为什么即便是第一也得不到关注？）
（我讨厌这个世界。我想变得完美，却总是搞砸一切。）
“哇……呜……”
憋气接近极限，何晨曦猛地睁开眼，视野中出现了美丽的阑珊灯火和皎洁月光，呼吸越来越难。
她的身体诉诸痛苦，不断挣扎，越陷越深，整个身子向后倾倒，下方是无尽的漆黑。
何晨曦想起了一些好事，她想起自己也很讨厌自己的妹妹的存在，试图送走她。
而这时，她想起何九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那是她的名字。
“妈妈，九月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我的名字。”
“啊……是啊。我说了那是一个好名字。”
美好的幻想不仅没有缓解痛苦，反而让何晨曦有点后悔。
她的身体终于翻正，呼吸于湖面之上，她双手扣拳，试图祈祷着什么。
（可是何九月有了白小柏，我们也渐行渐远了。）
在失去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再次坠入，何晨曦不知为何感到安心。
“反正自己不受待见。”
……
当何晨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到了天国，她不知是喜是忧的皱起了眉。
眼前的天使就是他喜欢的人，突然间，她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公园里。
身体的直觉回归，才发觉自己是刚刚从湖里出来，湿漉漉的。
“咳咳……几点了。”
“已经深夜了，走吧，我背着你回去吧。那瓶饮料还要吗？”
何晨曦注意到身旁的水，她躺在了刚才放置饮料的凳子上，她觉得一阵反胃，自己绝对是喝了那湖里的水。
她拿着一旁的饮料走到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漱了漱口。
“是你救了我吗？”
“不，不是。你最好放轻松，别激动。这些事情等到车上再说，我叫了出租车，我把我的衣服给你。”
陈辉道脱掉了自己的外套，何晨曦感觉他格外的贴心，可是两人的距离却觉得意外的尴尬。
她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最后被人救了回来。
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外套丢了，她的手机还在里面，本来她是打算拒绝的，可是她没有手机在不熟悉的地方也不太好。
来到车上后，陈辉道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事情大概就是白小柏从草丛里冒出来，然后跳下水救了她。
“对。没错，就只有这些。”陈辉道蹙着眉，“他让我跟你说声抱歉，然后他就回家了。”
他把剩余的部分全部抛弃了，白小柏算是半个医生家庭，会一些救落水者的急救法。
可人工呼吸，他丢给了陈辉道。
陈辉道按照手机里的教程救了好几次，他内心里觉得这真的很对不起庞小华，有点背德感但也是救人。
双方各自都有所顾虑，何晨曦怕陈辉道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不会，不会，不会。我不是什么大嘴巴。”
陈辉道直摇头，他倒是挺怕何晨曦把这件事说出去。
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何晨曦悄悄地回到家中后就直奔浴室，以免起疑心自己身上的湖水。
她此刻没了之前的迷茫，目光中闪烁着凛冽。
至少这个世界比她之前想的温暖好了不少，她找出了被自己埋没了摄像机，想为自己的梦想活一回。
“奇怪，晨曦，这件外套是你新买的吗？”
“是的！”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我却始终过于脆弱。）
想做一名摄影师，原因仅仅是只希望在人生中留下美好的事情。
那天之后白小柏没有来上课，没有任何讯息。
何晨曦想向他道谢，现在她好多了，虽然有些伤心事，但高兴了许多。
她放学后，来到了白小柏家门口，他看起来比之前颓了许多。
那天他走了一夜才回到家。
见到是何晨曦来找他，他心里一颤，做贼心虚地全招了。
“对不起，我不该鼓舞你去告白的。我明明知道他不会选择你的，更何况那是庞小华和陈辉道约会过的公园。”
“嗯嗯……你……”
何晨曦的怒气一下子被点燃了。她试图把怒气和怨气全甩在她身上，不过她不可思议地全都消气了。
原来，诚实道歉，真的有可能令对方消气。
“我对不起庞小华和阿辉，还有你……我害你想跳河。”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原谅你……但这不代表你做的事情一笔勾销。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何晨曦探过身子，伸长胳膊举起，张牙舞爪地说道。
（庞小华赢了。可我没有输，至少自己没有变成坏人。或许自己本来就是。）
她向白小柏提出了过分的惩罚，说完她笑了笑，她将慰问的红苹果递给他。
“希望你，别那么沮丧。”
留下一句话后，她转身离去。
白小柏接过苹果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被他弄乱的房间，他欣喜地接过苹果，以及对方的原谅和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