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2个月的假期,严詡一直在帮父母做生意。可这短短的2个月,差点把她在学校里攒的那点自信心,全都磨光了,因为耳边经常传来父母严厉的批评声。
严詡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客人要看挂在高处的大背包。有的客人还不是有心要买,纯粹只为了看个新鲜。但却苦了满足她们新鲜感的卖家。
从高处拿包并不容易,每回用挑杆儿挑的时候,严詡都要挑很久,经常挂不准钩子,好不容易挂住钩子了,手腕力气还不够大,弄得背包摇摇欲坠的,总是掉到地上。有好几次,严母看不下去了,便不屑地说道:“拿个包能有多难,你告诉我,怎么整天跟没吃饭似的。”说完,严母一个巧劲便轻松拿下来了。
严父则生气严詡总是报价太低。严父经常告诫她,看到穿衣打扮牛哄哄的,要翻三倍报价。穿得踢里脱落的,要翻两倍报价,否则别人随便一坎,就没有利润可赚了。
严詡一开始也是听话的,可是她一报高价就心虚,以至于客户一听便觉得假,转身就到下一家了。严詡为了留住客户,几乎都翻一倍报价,虽然最后也能挣到钱,但很难挣得多,气地严父当着众人的面儿,大声咆哮:“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啊?!你说你报这么低,人家砍砍价还有啊?!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我看三岁的孩子都比你强!”
严詡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借着上厕所的工夫,在QQ上找刘满聊聊天,起初刘满回复的还挺及时的,语气也很温柔,但仅过了半个月,对方的回复不是“呵呵”,就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再无其他内容。严詡觉得兴许他是太忙了,便不再打扰他了。
后来,严詡想和于安莱说说,可是每回发信息的时候,又想起她是个有对象的人,每天忙着谈恋爱呢,哪有心情听自己瞎扯,便放弃了。
终于熬到了暑期结束,严詡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仿佛上学才是放假一样。开学头一天,学校会公布上学期的排名和成绩。不出意料,严詡再一次拿了第一,课桌上还摆满了她上学期没发的奖品,奖状和荣誉证书。
一整天,她都沉浸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赞赏和鼓励之中。的确,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是会发光的。不过她没有把这一切告诉严父严母,因为他们打心眼里认为上职高的都是残渣,即使她表现得再好,那也只是个优秀的残渣。
“小诩,恭喜你呀,又是第一。”
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两个月不见,于安莱貌似变胖了点,脸比之前圆润了些,看上去更加俏皮可爱了。
严詡不好意思道:“我都是平时成绩加的分,老师对我印象好,所以加得多,其实我期末考试的分和你们差不了多少。”
“你就别瞎谦虚了,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啊,我和我发小旅游的时候,还说呢,我现在的姐们儿是一学霸!”
“学霸?!你别逗我了,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不得笑死我。”
严詡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和“学霸”挂上钩。
“我不管,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要是学习能有你一半好,我就能让我爸送我一个平板儿了。”
“平板?功能跟手机差不多的那个吗?”
“No,No,差远了,它的屏幕可比手机大多了,又比电脑携带方便,打起游戏来更顺手。”
“你买它就是为了打游戏?”
“也不全是吧,主要还是我老家那边的朋友,好多都用平板儿了,就我没有,感觉快被她们比下来了。”
“额…,好吧,这个学期你跟着我好好考试,别挂科,别补考,下学期开学准能让你爸送你平板了。”
“真哒!小诩,你不是仙女下凡吧,怎么这么好,人家真是爱死你了。”
严詡笑着摇摇头,随手翻开了自己的滑盖手机,点开QQ,发现没有一条未读信息后,便失落地继续看书了。
开学的一周内,严詡给刘满发了好几天问候信息,但刘满却很少回复,偶有回复,也是原先的“呵呵”或者笑脸。一天,严詡去操场找他,却听他的同学说,他从开学就没有来打过篮球了,每天只坐在教室里发呆,整个人变得颓废了很多。
严詡十分好奇刘满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到了周四,她特意给刘满发信息,提醒他周五一起回家,打算在路上好好问问他。
在五号线的地铁上,严詡终于见到了刘满,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刘小满,好久不见啊。”严詡像平常一样,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嗯,好久不见。”
刘满低沉着脸,双目无神地将严詡的包取了下来,背在身前。
严詡以前常常觉得刘满活泼开朗的性子与他高冷俊美的长相极不相符,还曾猜想,如果有天他突然变安静了,会不会更帅气。可真到了这一天,却直叫她觉得陌生。
“你前几天都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
“那你假期过得怎么样?”
“嗯,还行。”
“哦哦。”
几句尬聊以后,严詡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到了快换乘的时候,严詡道:“我还有一站就下车了。”
刘满看了看地铁门上的提示灯,“是啊,还挺快的。”
“那我的包,还给我吧。”
刘满摆摆手,“让我送你回家吧。”
“你说什么?送我回家?是要送我到家吗?”
“嗯,送你到家门口。”刘满叹了口气,道:“放心,我不进你家门。”
这时地铁的报站声,响了起来。
刘满道:“走吧,别愣着了。”
严詡一时感到心乱如麻,大脑一点思绪都没有,双腿僵硬地跟着前面的人出了地铁。
换乘的时候,严詡走在前面,刘满跟在后面,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十几厘米,却让严詡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上了一号线,两人谁也开口说话,而刘满也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出了地铁后,严詡故意放弃了坐公交车,转而带着刘满走路,从地铁到她家,大约可以走有40分钟,如果刘满要对她说什么,这个时间也足够了。
走了半个小时后,严詡道:“我家快到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没…”
“你不要告诉我没有!”严詡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怎么了?!”
刘满眉头紧锁,抿了抿嘴,神情复杂地看着严詡,却仍旧一言不发。
“好吧,那你把包给我吧,以后我们别再一起回家了。”
说着,严詡一把背过来自己的书包,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严詡!”刘满嗓音沙哑地叫着她的名字,“我,我失恋了。”
严詡顿时感到晴天霹雳,一下停住了脚步,久久没回过神来。
“你…失恋了?”
严詡这才发觉,从认识到现在,还从来没问过他是不是单身。
“嗯嗯。”刘满步履沉重地走到严詡的面前,眼含泪光地说道,“对不起,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严詡此刻还未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胡乱地点了点头。
少年将头埋在她的颈边,放肆地大声哭泣,像是积攒了多日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两人的心情平复了一阵后,便找了个人少的道边,安静地坐了下来。
“我和她是在打工的酒店认识的,她比我大8岁,我们下班的时候,经常在一起喝酒,唱歌。她懂的非常多,穿衣也很有品味,我深深被她吸引住了。我们认识两周后,就确认了恋爱关系。一开始交往,她喜欢翻看我的手机,结果发现有好多女孩儿找我聊天儿,她很生气,差点要和我分手,所以我就把那些女孩儿都删了。
“记得有一回,我回家路上淋了大雨,到了晚上还发起了高烧,她就正宿不睡,用湿毛巾一遍一遍地给我擦身子,”
“她给你擦身…,那你们…”
“是的,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刘满望着严詡,苦笑道,“是不是突然对我很失望?”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严詡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儿,可是她却连嫉妒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惊讶。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分手呢?”
刘满抽泣了下,哽咽地说道:“假期结束了,我在酒店也辞了职。我盘算着,等咱们一开学我就去办走读,这样我还是可以和她继续在一起。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却先告诉我,家里人催她结婚了,让她赶紧回老家相亲。她问我,该怎么办?我当时傻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才16岁,我不可能答应和她结婚啊。然后她就哭着和我提了分手,对我说,她要回老家了,叫我永远不要再和她联系。”
刘满说着,又大哭了起来:“严詡,你说,我是不是就他妈是个渣男,我是不是…”
严詡听他说完,眼眶也跟着湿润了,或许这就是所谓成长的代价吧,看着刘满痛哭流涕的样子,严詡觉得心痛极了,她伸开双臂,温暖地将他搂入怀中。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会因我变回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