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莱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飞沫,撑着地费力地站了起来。
她本想狼狈地先回家,可一站立便感到右脚踝剧烈疼痛,使得她走了没两步,又不得已坐了下来。
看样子是摔的时候崴到脚了,不过还能走,应该是没伤到颈骨,她又检查了下膝盖,两边都摔破皮了,上面混合着尘土和血,好在都是小伤,顶多留个疤。
她捂着脚踝,郁闷地坐在路边,脑子里不断地回忆起刚刚的情形,然后脑补他们在车上要做的事情,结果越想越离谱,离谱到让她觉得窒息。
不行,我要冷静,冷静,我绝不能不能认输,我可以输掉一切,只有小诩不可以!
于安莱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恢复理智后,掏出手机给严詡发了条微信:我在F道上,被车撞了。
发完,便立马关上了手机,然后脱掉高跟鞋,随手甩到一边,又将脸上涂了些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着可怜又无助。
路过的同事看到她,想过来扶她一把,却被她飙来的眼神刺得纷纷后退。
大约不到五分钟,严詡便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同时,那辆熟悉的奥迪车也跟在她的身后。
五分钟前,地铁刚进站,严詡正准备排队上车呢,却突然收到了于安莱的微信,一看内容差点把她吓个半死,于是她想也不想,拼了命地往外冲,边冲边给她打电话,奈何听到的都是关机的语音。
她跑出站口时,林修刚把车调完头,瞧见严詡仓皇失措的样子,便又把车调了回来,想赶紧开过去帮她一把,但严詡跑得太快了,他这一调头又浪费时间,最后还是没能赶上严詡。
“安莱!你怎么样?”严詡抱住于安莱,心急如焚地问道。
于安莱委屈地哭道:“小诩,我好疼,我的脚好像骨折了,动不了了,呜呜呜。”
“别怕,”严詡眉头紧蹙,一把将于安莱横抱起来,“我们立刻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于安莱虽然表面上娇气,可严詡知道她是个比自己还能忍疼的人,尤其是对外伤的疼痛,如果不是疼到一定地步,她是绝不可能疼哭的。
林修摇下了车窗,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严詡看到林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过来的。
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道:“谢谢林主管。”
上车后,严詡依然将于安莱搂在怀里,让她的双腿压在自己的腿上。还时不时地亲吻她的额头,尽可能缓解她的恐慌。
“小诩,万一医生说我的脚要被截肢,那我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于安莱抽泣道,声音中还有一丝娇嗔。
“你别吓唬自己,这就是一点儿小伤,上点药就没事了。”
严詡说得时候,牙齿都在打结,她甚至不敢去看于安莱的脚,因为此时的她必须比于安莱更加坚强。
于安莱摸了摸严詡的脸,哭腔道:“万一我真的残疾了,你就把我送回老家吧,别管我了。”
严詡紧紧捂着于安莱的手,难过地说道:“你瞎说什么,别说这种万一不可能发生,就是真的发生了,我也要用尽下半生去治好你,做你一辈子拐杖,你不准把我推开。”
两人的此番对话,直接让正在开车的林修大跌眼镜,差点踩着油门一脚追尾,他知道女生之间的闺蜜情很深,但绝对不是这种,而且两人的姿势如此亲密,衬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
林修开车不稳的样子,严詡没有留心,但于安莱却注意到了。
于安莱对着后视镜冷蔑一笑,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像在说,敢惦记我的女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到了医院,严詡陪着于安莱照了个全身CT,几乎身体所有的器官,无论是外部骨骼,还是内脏全都一并查了。最后医生诊断右脚踝关节扭伤,给她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又给了她瓶红花油,嘱咐她要早晚涂抹按摩,膝盖上的擦伤并不算严重,消毒包扎即可。
于安莱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但为了引起严詡的重视,所以上药的时候故意滋哇乱叫,惹得严詡心疼不已,一个劲儿的给她吹吹,然后又说好听的话哄着她,几番折腾后,直到午夜,二人才离开了医院。
刚出医院门口,两人便又看到了林修。
“快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林修一下恢复了往日里的生冷面孔。
回去路上,严詡询问肇事司机是谁,想着去报个警,也算给于安莱出口恶气。
“只是个中学生,他骑着…”于安莱顿了顿,“骑着电动车,骑得太快了,就把我给撞了。”
“电动车?!” “电动车骑那么快也很危险呀,真把人撞出事了怎么办,不行,得报警,让他爸妈好好教育教育他。“
见严詡要拨打电话,于安莱忙抢过手机:“反正这次我又没什么大碍,就算了吧,他还是个中学生,我们别计较了,而且我也困了~”
严詡捏了捏于安莱的脸蛋,“好吧,这回就听你的,你困了就先睡会儿吧。”
于安莱倚在严詡锁骨的地方,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严詡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裹在她的身上,眼神中尽显温柔。
坐在驾驶位的林修刚要说什么,却让严詡一个“嘘”的手势闭上了嘴。
到家的时候,严詡才对林修说道:“林主管,今天谢谢您了,如果您有什么想问的,请明天再问吧,还有,今天您看到的一切,请为我们保密。”
林修“嗯”了一声后,便开车回去了。
进屋后,严詡把于安莱抱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身上脏了,我去给你拿热毛巾擦擦身子,你这两天不好碰水,先将就一下。”
说着,严詡去浴室打了盆温热水,又拿了条毛巾。
一切准备就绪,可正当她要帮于安莱脱衣服的时候,于安莱却发着小脾气不让她碰。
“听话,洗个澡睡觉了。”严詡柔声道。
严詡再次伸手触碰于安莱,却被于安莱一下甩开了。
严詡不解于安莱为什么要胡乱发脾气,她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你自己脱衣服,我不碰你了。”
“我不脱,也不想洗。”于安莱赌气道。
“要是你累了,先睡觉也行。”
严詡叹了一口气,打算把于安莱抱进卧室,可这回于安莱却直接将她推倒在地了。
“于安莱!”严詡一字一顿地怒道。
“你凶我?!”于安莱满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严詡,眼泪不停地往外冒。
严詡一下慌了神,“你,你怎么…”
于安莱把沙发上的抱枕,棉绒玩具,狠狠地砸到严詡的身上,哭得却比谁都委屈:“你凶我,你凶我,你凶我!”
“你凭什么凶我?!凭什么?!”
“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严詡被轮翻砸来的抱枕搞得手忙脚乱,听于安莱说话也听得云里雾里。
幸好沙发上的东西不多,于安莱没得可砸了,便也消停下来,可眼泪仍旧不停地往下滴。
严詡缓缓起身,蹲在于安莱跟前,仰着头,温和地说道:“都怪我,那你掐我好了,帮你自己解解气。”
说着,严詡把于安莱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脸颊,“这边肉比较多,应该好掐。”
“哼!”于安莱撇了撇嘴,正要把手收回来,却被严詡拽地死死的,“你要是闲脸不够,其他地方也可以,反正我肉多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于安莱瞬间破涕为笑,眼泪也渐渐收了回去。
严詡见于安莱情绪有所缓和,便趁机拧了拧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蛋,边擦边哄道:“我的妈呀,这姑娘笑得真好看,好看的我都不想眨眼睛了。”
“切,你少来,我,我晚点再收拾你。”于安莱笑魇如花道。
“行~,为了博你这一笑,你怎么收拾我都乐意。”
见于安莱终于多云转晴了,严詡便问道:“敢问大人,小的究竟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把你气成这样呀?”
于安莱白了她一眼,道:“你先站好了,我有话问你。”
“啊?”严詡愣了愣,心道:这么严肃的吗??
唉,算了,还是先顺着她的意思来吧,再说挨媳妇儿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严詡站到于安莱跟前,嬉皮笑脸道:“您请问。”
“我问你,你和林修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跟林修??”严詡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实话实说道:“他今天送我去地铁站,我一上地铁,就收到了你的微信,然后我就跑过去找你了,至于他为什么也会折回来,我也不清楚。”
“哼,他不是第一次送你去地铁了吧,你们一起走了多久了?”于安莱质问道。
“这个时间确实不太好回答,但我和他总共也没走几次,偶尔碰到他才会送我,况且大多数都是咱俩一起走的呀。”
于安莱攥着拳头,咬牙道:“偶尔碰到?你的偶尔碰到至少也有三次了吧。”
“是是是,次数是不少,但是他只送我到地铁站呀,一共路程才五分钟,我坐不了多久的。”严詡连忙躬身解释道。
“才?!!!”于安莱气得一把拽住严詡的衣领,“你还要他送你多久,干脆你一个晚上都别回来了呗!”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你给我说清楚,你俩在车上做什么了,他是不是碰你了?啊?!你说话!”
“我冤枉啊,他一个有家有老婆的,能对我做什么呀,” “当然了,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我能放着家里年轻貌美又对我情深义重的不要,非要去啃一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吗?!我又不蠢的…”
看到严詡焦急又诚恳的样子,于安莱这才松了手,“总之,我告诉你,那个林修对你图谋不轨,你不许再坐他的车,没有我的允许,话也不许跟他讲!”
“好好好,我全听你的,我一定洁身自爱,离他远远儿的。”
见于安莱审问完了,严詡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旁边,紧挨着她: “所以,你之所以被车撞,是因为看见我上了林修的车,一时没注意到,所以才被撞到的吗?”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的错。”于安莱委屈道。
严詡将于安莱深深地圈入怀中,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两人拥抱了良久,于安莱道:“今晚我要你补偿我。”
“好,今晚都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