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怎么在发呆？没胃口？”
一只灰色的手伸到恋嬬脸前晃了晃，她涣散的瞳孔聚焦了些许，盯着眼前那只灰色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掐了一下。
“是梦……为什么……又是这样？”
“嗯？丫头你嘟囔什么呢？”
灰色的世界，灰色的人，熟悉的灰色。她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种灰色，是在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做了一个灰色的美好的梦。
她还记得那个梦的内容，那是她的生日派对，所有人都在为都来为她庆祝，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老师、同学、邻居和……？和谁？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祝福的微笑，那个想不起来名字的人也一样。谁？那人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梦里所有人都在，但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是灰色的，甚至连他们的声音也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布一样，模模糊糊的。不过恋嬬依然很开心，这份喜悦一直持续到派对的最后……随后她就醒了。
所有人都随梦一起消失了。
“诶、诶？丫头，没事吧，怎么哭了？”
钟阳起身走到恋嬬的身边，刚想安慰她两句，却被她的突然拥抱打断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们也……连你们也。”
还未出口的话被哭声替代，这让本来脑子里想的是“这丫头吃错药了？”的钟阳瞬间慌了起来，他完全没有哄人的经验啊!
“丫——恋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恋嬬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哭着，无奈之下钟阳只能扭头向着厨房的方向喊：
“姜暝!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癔症了，你赶紧出来哄哄她。”
“忙。”
姜暝干脆的拒绝了他，因为她正在尝试着做蛋糕，以往他们庆生都是买个蛋糕应付应付，今天为了给恋嬬一个惊喜，才决定亲手做蛋糕的。但是……正主都哭了，你还在里面忙什么啊!钟阳不住的在心里疯狂吐槽。
“丫头，别哭了，没事的，我们都在呢。”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雷区，恋嬬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钟阳满头黑线地感受着自己的衣服似乎被哭湿的一片，叹了口气，决定对待艾玖的方式试一试：
“别哭了!哭有用吗？”
似乎被钟阳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吓了一跳，恋嬬身体抖了一下，连带着哭声也弱了不少，见方法有效，钟阳又继续开口，不过语气已经缓了几分：
“好啦，丫头，你也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先擦擦你的眼泪和鼻涕，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阳把手搭在恋嬬的肩膀上，讲她向后推了两步，虽然她终于止住了哭声，但眼泪仍在吧嗒吧嗒的往下，一抽一抽的吸气，眼眶早已被哭红了，鼻涕眼看也要低下来了。
“给给给，赶紧擦擦。”
“擦完了好好跟我说了，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让你哭成这样。”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他很想这么说，但是看恋嬬可怜巴巴的表情，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嗯，没错，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嗯，嗯？”
“我们确实都已经死了啊，这一次托梦是来和你告别的——等等，你先别哭，不是跟你说了吗？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托梦的时间也不长。你要是一直哭，那说不定哭着哭着我们就消失了呢？”
说出这些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话时，钟阳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但恋嬬明显是相信了他的鬼话，把即将涌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嗯，我、我不哭。”
这招将计就计安慰法应该是我独创的吧？钟阳内心有些得意的想着，反正明天丫头醒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什么灰色的世界乱七八糟的，怎么想都是做噩梦了吧？钟阳看了眼自己的手，并没有看出任何的灰色。
“你们在聊什么。”
姜暝终于从厨房重地走了出来，右手端着一个礼物盒，剩下还系着围裙，因为没有眼镜的遮挡，她的眼神难免让人感觉有些凉嗖嗖的。
“姜暝姐!”
钟阳扶额，他好不容易（并不是）才哄好的就这么又——诶？好像没哭？好吧，看来刚才的一番话还是有作用的。
“嗯。”
姜暝哄人的技巧也不怎么样，也是，你能指望一个面瘫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不过只是在给恋嬬顺毛（头发）——即使如此效果也比钟阳要好，毕竟平常两个人就经常黏在一起——好吧是姜暝被单方面的黏上了。
“我去端菜。”
钟阳看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自觉的又给自己找了事干。
——
钟阳奇怪的看着正在吃蛋糕的恋嬬，本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没缓过来，但都醒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说也该意识到了吧，而且她表情一直都有些不对劲。
灰色的世界吗？钟阳看向自己的手臂，还是看不到半分灰色，但恋嬬却说她眼中的世界是灰色，生病了吗？不过没有什么病会这样吧……
“对、对了，楚月姐呢？她、她怎么不出来？”
正在发呆的钟阳，听到恋嬬的问题，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楚月？谁是楚月？”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大概是丫头梦里出现的人吧”这种想法立马出现在脑海里，他扭头看向恋嬬，果然她的脸上露出了诧异和不不解的表情。
“姜、姜暝姐呢？姜暝姐记得吗？”
恋嬬情绪又有点不对，钟阳心里直呼完了完了，祈祷姜暝千万别那么实诚，疯狂的朝她眨眼示意，不过该说姜暝不愧是姜暝嘛……
“不记得。”
“啊哈哈，行了，姜暝，你就别逗她了，怎么会不记呢，楚——楚月嘛，嗯？”
姜暝果断临阵反戈，面无表情的跟钟阳一起撒起了谎：
“嗯，逗你的。”
“那，那楚月姐呢？还在房间里吗？”
恋嬬说着就要站起来。
“她!她、她——她没死!对!你找不到她的，这是我们给你托的梦？她是不在这里的，她没死，嗯。”
姜暝扭头朝钟阳看了过来。
“真、真的吗？”
恋嬬有些希冀的目光，还有姜暝平静的目光。显然她们俩都需要一个解释，但是钟阳也只能将错就错的编下去了。
“真的啊，梦醒之后你不就知道了？”
“可、可是，梦醒之后，你们、你们就会……”
钟阳急忙打断恋嬬要说的话：
“所以说，丫头有什么愿望的话，今天就提出来吧，我和姜暝都会尽力满足你的，毕竟今天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丫头？”
钟阳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竟然完美的把这个话题圆了回来。
“我、我想……”
钟阳和姜暝静静的听着她的下一句话。
“再尝一次钟阳哥做的饭!”
“诶？”
“诶？”
钟阳和恋嬬有些惊悚的看向姜暝，结果发现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这种程度的惊讶已经很少见了。
——
钟阳人生中少有的好好做饭的时候，难得他脑子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灵感，紧张的看着姜暝和恋嬬拿起筷子，他对自己真正的厨艺水平一直不是很清楚。
“……以后你来做饭。”
姜暝尝了一口之后就把筷子放下了，虽然说着（应该是）肯定的话，不过钟阳觉得，她好像有了一些小情绪？
“没感觉了。”
钟阳满头黑线的看着恋嬬，第一次有了想在这丫头头上来一拳的冲动，而恋嬬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少见到她笑的这么开心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
胡语看着这个正睡得香甜的女孩儿。不知她是做了什么梦，先是流眼泪，现在却浅浅的笑了起来。
但这笑容像是刀子似的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愧疚的无地自容，她伸手轻轻拭去了女孩儿脸上的眼泪。
向她赎罪吧，胡语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