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续） 良宵
我不想变成“人类”。
与那些欲望啊丑陋的无关……单纯的，只是没有兴趣而已。
作为被人极会管理的妖刀，我只想好好地实现自己的价值……好好地，品尝人类为了得到力量而交换的灵魂与生气而已。
“你是女孩子！”，“你是人类！”，“爱惜自己一点！”……什么的，每个想要得到我的人都这么说，真是难懂。
我不需要漂亮的衣服，不需要可爱的饰品……好吃的食物只有你们的血液灵魂哦？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为什么，一到付出代价的时候，就都退缩了呢？
……
“哎呀呀，又是一个被你吸干的小伙儿呢。”
那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傍晚。我刚刚将自己的一名使用者吸食殆尽。
我并不觉得这很奇怪哦？脆弱的灵魂经不起考验，这是妖刀的常识哦？
“……要、要惩罚我吗？”
“嗯？啊，不是哦。千酱什么都没有错。只是……你好像吃的有点太多了？嘛……毕竟是‘千子’村正嘛。”
“……？”
继承‘胧’之名的姐姐大人，为何要对我露出那种表情？
“太过的话，会被人极会的厉害人类封印的啊。真是的。”
“但、但是……他们自己说可以的……”
“唔……”
好、好可怕……
我从以前开始，就不知道这个胧姐姐到底在想什么。
“那种完全没有渡过漫长岁月的样子，对年轻的使用者来说是猛毒吧。只要败给你的脆弱与纯真，没有重量的灵魂当然毫无自尊……唔姆，这倒也是盲点。”
“胧、胧姐姐……？”
“但是啊千酱。”
胧姐姐她，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无论如何，‘妖刀’的尽头，只有毁灭哦？”
“毁……灭？”
“就是，再也吃不到灵魂与精血了呢。”
什、什吗？！竟然再也吃不到了吗？！
好……好、好好好好可怕！
“呜！我、我不要！要怎样才不会毁灭？”
“啊啊，很简单哦。只要变成‘人类’就好。”
之前那种神秘的感觉就好像骗人一样……真正的，大姐姐的微笑。
“不过，不用担心。你终有一天会遇到，你不忍心吸食的对象。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人类’了。”
……
这是，多久以前的记忆呢？
（禅次郎大人！请您住手吧！您是来找剑之极大人的，请不要勉强自己做这些！）
“你、你在说什么啊千君！清理上级恶魔呼……可是，人极七人众的职责啊！这点都做不到，怎么能成为‘圣仙众’！”
（但是您已经连续战斗了两天了！前一阵子横滨的分部被毁，这里已经不是一名圣仙众应付的过来的！请不要勉强自己了！）
而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像曾经那样生存了呢？
（至少请您稍微休息一下吧！十几个上级恶魔再怎么说也太勉强了！这里请先逃跑——）
“给我住口千君。给我住口。”
禅次郎大人……？
这么冷淡，陌生的禅次郎大人……
“老夫，我要，成为圣仙众。”
（但、但是，先休整一下——）
“你别害我。那些孩子都能轻易的……不跨过这道坎的话……我要成为圣仙众。”
（求求您，请先放弃吧！您的年纪已经不允许这样连续了！）
“你别害我。”
他不再听我说话，直接提刀冲向那群恶魔之间。
高傲的上级恶魔，集体活动的理由只有一个。
“嘿哈！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圣仙众’？只是个糟老头子嘛！”
“匹敌魔将？就这个弱小的老人？”
“咔哈哈哈！他要是圣仙众，我就是魔皇啊！”
恶魔们，在嘲弄主人。
虽然很令人火大但是……是事实。完全的状态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主人他的身体已经——
这里如果不借给主人力量的话，或许他能够知难而退。
禅次郎大人依旧没有认输。架着没有半点妖力加护的刀身在恶魔中趔趄。
那样的身体，被轻易击飞便是理所当然的事。
“咕唔——？！”
（禅次郎大人？！）
“千！你在做什么！”
痛——？！
被打倒，狼狈地坐在地上……主人他举起手，用我的刀身对着地面就是一阵乱砍。刀刃卷曲……大人……好痛啊，禅次郎大人……
“快点！给我力量啊千君！要多少灵魂血肉都给你！你别害我！你难道不想让我达到剑之极吗？！你就是不想让我达到剑之极！”
稳重的那位大人，竟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无理取闹……不远处恶魔们的嘲笑声好刺耳。
这么痛苦的饮血，还是第一次……
没有办法，供给了禅次郎大人最低限度的妖力，他提起蓝紫色的，我的刀身再次冲上前……却又被打了回来。
“唔……唔？”
恶魔们笑得更过分了。禅次郎大人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千君？这不对吧？”
我实在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描述那表情……
“你的力量远不止这点！为什么？！是血不够吗！”
（不、不是的禅次郎大人！你的身体，已经……这是最大限度……）
“住口！给我，给我！”
（呜呜……）
再勉强送去了几分妖力。禅次郎大人不服输地冲了上去，又在恶魔们的围攻下败下阵来。
“哈哈哈！还来啊老头！你行不行啊？”
“给老夫闭嘴！你、你们这种的……老夫年轻的时候，五天五夜，连斩数千！”
就算是我也能听出来，他的这份嘶吼，很大一部分是对着自己呼喊的。
在那之后，就连身为妖刀的我也不忍注视下去。他像是被暴雨扫动的孤叶一般……大人直接从八坂神社的一侧被扫到另一侧。
无论我怎么劝说他，甚至化为了人形上前搀扶他……也都被他固执地推开。
我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呢？
明明，这样就能变成“人类”了啊……
我……究竟是想要吸食，还是不想呢？
最后，在他放弃站起身，趴在地上向前拼死挪动以至精疲力竭了，才终于停下。
恶魔们吵闹的侮辱下，我静静地，伏在大人的身边。看着大人力尽的样子……久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不是啊……千君，龙马……你们等等。我马上就能站起来……”
最后，禅次郎大人……他挣扎着调动着脸上的肌肉，似乎想要露出笑容。但最后，那个笑容扭曲成了一个更加无法描述的表情。
“啊啦啊啦，真是惨烈呢！”
啊啊……啊啊啊……
禅次郎大人力竭的如今……更加糟糕的事情却发生了。
漆黑的巨大蝠翼上，金色的纹路。仿佛为了摄人心魂而生的魅惑美貌下，漆黑的撩人魔装。
魔将，布伦希尔德。
“这就是继承了人家的‘剑’的人类？这不是已经老到不行了吗？你们人极会到底有没有人了啊？”
“……你给我闭嘴。”
我还没能彻底地理解现状，突然从另一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鬼道极。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人极会这么不负责任，竟然让这么弱的老头代替我的剑——啊呀又这么大火气。”
用着一道苍雷摄住魔将的，灰发灰眸的绝美巫女。
阴阳师的威压。
“土御门……鬼、鬼道极大人……”
回过神来，方才聚集在一边看着禅次郎大人笑话门的上级恶魔，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
为、为什么鬼道极大人，会和魔将——
“人极七人众，别名‘阿吽’的坂本禅次郎。”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禅次郎大人终于产生了些许反应。瞳孔向上瞟了过去。
“母系一派乃甲贺名门，猿飞一族末裔。因此虽有剑术之才，却被任命人极众的内部清洗部队——‘示剑’的首领。直至一年前重伤归隐。却又在一周前，于养伤途中被强行任命‘剑之极’。”
为、为什么这时，要宣读大人的过去？！
无法动弹的主人，眼底的激动几乎要喷涌出来了。他颤抖着颤抖着……鬼道极大人却露出了平日不曾见过的笑容。
连身为妖刀的我都觉得那么“邪恶”。她轻轻地弯下腰，凑近禅次郎大人的耳边。
“没能坚持到底，很后悔吧？”
“唔……唔唔唔！”
“爷爷他们光明正大地活着，自己却要躲在阴影里，做着一些脏活……很不甘吧？”
“唔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还不晚哟？”
她突然站起身，俯视着趴在地上的禅次郎大人。
“爷爷和奶奶……龙马爷爷他们，都很为你感到遗憾呢。在真正开始追寻之前就垮掉了什么的……不可能允许这种事的吧？”
但是，我有好的办法哦？这么说着的鬼道极大人……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邪魅。竟使身为妖刀的我感到了“恐惧”。
“逆天改命。这就是人类的极致，‘人极’。只是……”
条件有二，缺一不可。
一边将她身后的美丽魔将让出，熟悉的陌生巫女，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么，你可愿意，助你的主人一臂之力呢？惹人怜爱的妖刀。”
霎时间，胧姐姐的话语在我的眼前崩塌。
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方才主人那无法言喻的脆弱表情。
“……是……”
或许，我永远无法成为“人类”。
我，只能做为妖刀，作为吸食主人的存在，直至消失。
主人……千，是坏孩子吧？
甘甜的血液穿肠而过。月亮，变成了最喜欢的，血的颜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