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京一中三年十二班第一次班会,班里的气氛异常微妙。
作为黄华随处可见的公办升学高中之其一,明京一中的教室布局实在平平无奇,五六十平方的空间里,并不宽松地坐满了五十二名学生,勉强达到黄华教育部对中学教室人均占用面积的最低要求。
所有学生被分为四个大组,八个小组,各大组间留出一条走廊,座位定期轮换,不定期微调,为了消除会让学生学习分心的不利因素,校领导和班主任可谓不遗余力。
但是这些举措的效果确实十分有限,所谓好生带动差生或者差生带坏好生之类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金辰身在其中,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班主任严桦是一个随处可见,相当平凡的高中男老师,最大的特点可能是年轻,热情有余而经验不足,面对这五十二个性格迥异,成绩参差的学生,他已经不止一次表现出了焦头烂额。
“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了,我相信同学们即使是在假期也没有落下功课,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希望各位同学在新的一年也能继续发挥吃苦耐劳的精神……”
讲台上严桦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讲台下愿意认真听他说话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学生,大部分人因为假期刚刚结束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自然没有心情再去听班主任讲废话。
但是大家伙起码都会给经验粗浅的班主任一个面子。偶尔有交头接耳的学生,都自觉压低声音,目不斜视,这些人往往精于一门神通:嘴唇几乎不动,便能向旁边传话。
口艺差一点的,就会用更加原始的方式——传小纸条,或者把书竖起来挡住脸。颇有一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金辰现在的座位是第五小组的倒数第二排,处于全班的战略要冲,每隔一小会就得帮来自全班各地的小纸条进行中转。尽管有点麻烦,但他倒也并没有露骨地表现出不满,毕竟人生在世,有些东西就要顺其自然。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得这个道理。
金辰趁着传递小纸条的机会用手指戳了戳前桌女孩白皙的脖子,然后女孩头也不回,只管将手伸到背后来接小纸条,这一整套操作行云流水,高手风范称不上,但绝对是熟手作案。
而金辰的同桌,方倩婷只是不满地瞄了金辰一眼,接着便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五三习题,金辰冲她尴尬地笑了笑,却被无视得很彻底。
金辰和班长方倩婷没有过节,但更没有交集,两人中间只隔了不到一米,却好似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方倩婷不喜欢金辰这个人,而金辰也不喜欢方倩婷那张冷冰冰的面具。
在学习氛围浓厚的明京一中,方倩婷的存在成为了某些“高材生”眼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剂,金辰并非是其中之一。
少女不喜欢用粉墨涂抹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就像她干净利落的单马尾,显得有些土气却又谜之合拍的黑边窄框眼镜,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自信,发自内心。
金辰心想,如果不是因为明京一中那强行拉低平均颜值的红白校服,方倩婷一定是位出色的职场风美人,以后拿来做秘书肯定不错。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
咳咳,老衲一心向佛,先斩情丝后断色孽,不该有此念想,罪过罪过。
翻页的声音响起,金辰才神游了一会儿,方倩婷便已经做完了一页习题,金辰汗颜,同样都是不听班主任讲话,境界却截然不同。
金辰继续梦游,中途似乎听到班主任说了什么有关插班生的事情,但他并不觉得意外,所以也就没仔细去听。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金辰正看着讲台上方的“学海无涯”发呆,而方倩婷仍然在做习题,似乎上下课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偶尔停下手中的笔,要么是为了稍作歇息,要么就是为了处理班级事务。
这是一位很没意思的,孤僻的班长,包括金辰在内的全班人都这么觉得。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金辰决定稍微戏弄一下这位雕塑般的班长大人。
“喂,班长,我问你个问题。”
金辰故意拿起一本空白的参考书,煞有介事地向同桌发问。
方倩婷有些意外,在她眼中,金辰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刺头,尽管他的成绩莫名地不算很差,但时至今日,这可能还是她第一次受到来自金辰的提问。
“你居然也虚心好学起来了,今天太阳怕不是打从西边出来的吧?”
尽管嘴上不饶人,但方倩婷还是很自然地接过了金辰手里的参考书,看到参考书上一片空白,秀眉微蹙。
“你想问哪道题?”
金辰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即将要问出世纪十大难题的架子,这把式,方倩婷看了还真有点怕。
“班长,你喜欢蓝色小熊吗?”
“……?”前三秒,方倩婷皱着眉头,眼神认真,似在思考。
“??”后三秒,方倩婷突然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金辰,却发现金辰已经拔腿朝走廊逃去。
“草金辰你他妈给老娘回来领死!”最后三秒,方倩婷也抄家伙跟着冲了出去,开始追杀金辰。
开学第一天,金辰便在年级里名声大噪,他是第一位能够让方大班长破口骂脏话的先驱者,也是第一位试验出了班长物理攻击力的猛士。
金辰被方倩如用课本追着揍了好几下,直到他躲进男厕所里事情才告一段落,这下糟糕了,本来以为最不济也就是一句道歉的事,但这女人的气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小。
“之前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喜欢作死,呵呵,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呢,就是臭了点。”
教皇丝毫不介意待在男卫生间里,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观瞧起周围的“风景”,但金辰却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他小心翼翼,不靠近正在使用小便池的男生,教皇与他共享感官,这意味着,金辰必须做出一些小小的牺牲,某几样以前可以肆无忌惮观赏的东西,现在就必须做到非礼勿视了。
艰难而身不由己地上完撤硕,金辰惊喜地发现方倩婷似乎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守在男厕所外,她已经回去了。
然而另外一个家伙却缠上了他。
“哈哈!老金,你刚才怎么会被班长追着捶?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班长也有那么可爱的一面。”
过于爽朗的笑声、高大挺拔的身躯,唯一会把金辰称作“老金”的人,他就是十二班的体育委员,杨光。
人如其名,这家伙确实很阳光,有时候甚至是阳光过头,作为十二班既要看动漫又要打篮球的唯一的人,杨光可以说是金辰为数不多的密友之一。
“神TM那只母老虎‘可爱’……喵的,我已经后悔了,天知道她将来会怎么报复我。”
“别泄气,女生嘛,只要多哄哄就行,你口才这么好,肯定没问题的。”杨光用力拍了拍金辰的后背。
金辰摇头,“只怕她不会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
班里,杨光和金辰天各一方,如果方倩婷想要继续报复金辰,杨光也无能为力。
下课时间十分宝贵,感觉才一眨眼的功夫,上课铃就又响了,杨光火急火燎地冲进撤硕解手,并且让金辰快点回教室。
“班会上老严说了,这节课自习,会有一个插班生报到,你可别跟我一样丢脸。”
杨光似乎对那位插班生相当兴致勃勃,但他觉得人有三急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与之相比,不管是罚站还是丢脸都并不十分重要。
然而金辰却对那位插班生的到来意兴阑珊,因为他已经知道雪荷今天要来。
听说昆丁也给审判议会那边打了招呼,议会同意让疯兔转来明京一中,甚至还负责完成了手续办理以及伪造身份的工作,雪荷将会暗中担负起对金辰的监视以及保护职责。
按照议会之前的办事效率,金辰估计雪荷今天就要转来十二班上课,而他,也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位朋友的准备。
抱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心态,金辰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以至于他回到座位的时候,甚至没有注意到方倩婷那充满厌恶的一瞪。
呵呵,美少女转校过来,却只与我一人亲近,愚民们,不要怪我不讲武德,谁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金辰不厚道地笑了,要他说,这波人前显圣绝对可以让他嘚瑟上好一阵子。
不过,在这个世上总是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意外,今天,也不例外。
上课铃已经响过好一段时间了,负责监督自习的任课老师却没有到。全班同学心领神会,皆尽屏息凝神,头伸的跟长颈鹿一般,想要第一时间见见那位传说中的插班生。
男生的兴趣格外浓厚,他们明显已经知道新来的会是一个女生了。
很快,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下便到了十二班教室门前,任课老师领着插班生走进来,很快便引起一片哗然。
这次,就连金辰都绷不住了,发出尤其震惊的声音。
插班生竟然不是雪荷。
(闲着没事干,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