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第一章后)
“萱萱,今天到我家吃饭吧,黎叔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刚回江都,正在家准备晚饭呢。”放学的铃声刚响过,钟逸便对林萱说道。
林萱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叶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好啊好啊,好久没有尝到黎叔的手艺了!”
刚想说话却被打断,林萱面露不悦,“徐少,你今天不用和小妹妹们共度良宵了?”
虽然还是高中生,徐叶这个“高富帅”也已是混迹情场的老手了。“唉,那事儿哪天都行,但黎叔做的菜可不是天天能吃到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林萱撇了撇嘴,显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钟逸却是笑着说道,“那就一起来吧,你们都来的话,黎叔肯定会很高兴的!”
“太好了!我去车库取车,你们稍等!”
三战之后,核放射污染曾经是个世界性大难题。但随着“放射清扫”技术的成熟,适宜居住的大型城市圈不断建立,地处华夏人口最密集地区的江都正是这些城市圈中典型。
坐徐少的车出了江都第一高中的大门,满目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楼。为了节约空间,立体的城市设计已经成为主流,动辄数十层的高楼鳞次栉比,构成了整座城市的骨架。
钟逸平时都是坐磁浮公交上学的,林萱有家里的车接送,而徐叶则是自己开车。驾照许可年龄早已降为16周岁,他已是有近两年驾龄的“老”驾驶员了。
钟逸的住处离学校并不算远,驾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公寓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嗯,好香啊黎叔!”徐叶马上冲进屋内,循着香味来到了厨房。
此时,一位满脸胡茬,眼睛却炯炯有神的大叔正将一大盘端上餐桌——他就是黎叔了。
“哈哈,小徐你也来了啊,正好正好,快坐下吃吧!”黎叔笑呵呵地说道。
“黎叔!”钟逸和林萱也笑着打招呼。
“啧啧,小逸,小萱,真是越看你们越觉得般配了,来来,都来吃吧。”
林萱听到这话倒也不害羞,反而大方地拉住钟逸的手坐了下来,“黎叔你别总说我们呀,什么时候带个漂亮阿姨来回来?”
“小萱你这么说还真像这里的女主人了呢。”黎叔哈哈笑道,“漂亮阿姨嘛,咳咳,要看缘分……缘分,哈哈。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就破例喝点酒好了!小逸,把我的好酒拿出来。”
“黎叔你忘了吗,上次你回来的时候全喝光了。”
钟逸这么一说,黎叔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而此时徐叶却自告奋勇,“那我下去买吧!”
“不用了徐少,这一带我比较熟,而且黎叔要喝什么可没有人比我清楚的了,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吃。”钟逸说着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虽然楼下百米内就有一家便利店有酒可买,但是钟逸很清楚,黎叔想喝的是俄国进口的烈酒。附近有一家卖这种酒的酒饮专卖店,距离在千米之外,只是,这距离对钟逸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来到公寓楼下,环顾四下无人,钟逸周身隐隐泛起淡淡的蓝光,身影变得模糊了起来,没一会,就已经来到了这家酒饮店门口。蓝光消散,他甚至没有一丝喘气。
精神力使用方法之一,“极速”,使用精神力将人体的骨骼和肌肉进行超越极限的动员,在短时间内达到超高的速度。
与此同时,街角的隐蔽处,一个全身包裹在大衣中的男子眉头紧锁。
几秒之前,他收到手下的报告,说突然监测到了原监测对象之外的精神力波动,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却很清晰。
难道这区域还有未被监测到的先驱者?或者说这是个外来者?会不会和监测对象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新的报告来了。
“对象的精神场数值开始紊乱了,随时有可能失控!”
“疏散工作呢?”大衣男语气急促。
“已经基本完毕。咦?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怎么通过我们的封锁线进去的?”这名报告的手下显然也有些慌了,“不好,开始失控了!”
大衣男听到手下慌张的语气不禁有些愠怒,为了这次行动,明明已经封锁了周边,要是被平民看到可就麻烦了。
“不等了,动手!”大衣男还是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同时自己也向着不远处那家酒饮店冲去。
另一方面,钟逸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最先进的精神力波动监测装置探查到了。为了避免麻烦,他平常很少会动用自己的先驱者精神力,今天是想快点将酒买回来让黎叔高兴一下才破例了一次。而当他进入这家酒饮店的时候,却发现了明显的不对劲。
此时应该算是顾客高峰期,而这里竟然空空荡荡的。虽然如今很多工作都由机器人代替,但人类店员还是要有几个的,而且连顾客也没有,显然不正常。
但所幸还不是空无一人,钟逸很快发现了货架之间有一个人影,只是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状态不是很好,或者说,很不好。
他的周身正散发着幽幽蓝光,双目无神,四周围绕着一个个小小的气旋。他的双手各拎着一个酒瓶,双颊酡红,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但是钟逸一眼就看出这人的不妥之处远远不只是因为喝醉了这么简单,这分明就是精神力失控,本体处于自毁边缘的征兆!
关于先驱者的基础知识,钟逸这些年来从黎叔那里了解了很多。看到这年轻醉汉的这一瞬间,钟逸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店会空无一人。
先驱者管理部队,简称先管队,一个有着军、警等多重背景的特殊组织,搜寻先驱者,防止他们对普通人造成危害正是他们的职责之一。而眼前这个醉汉,显然就是先驱者管理部队这次行动的对象!
都怪自己急着给黎叔买酒没有多注意一下,冒失地闯入了先管队的行动地点,他绝不想卷入这样的事件中,因为如果暴露了自己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他想要离开,但视线却怎么也无法从眼前这人身上移开。
先驱者自毁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除了自身基本会死亡之外,溢出的精神力会对周围造成爆炸般的破坏,破坏力和自身的精神力强度有关,而且,过程中还可能对一定范围内未加防护的普通人的精神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而眼前这个醉汉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分分钟就要自毁了。
无法再多加思考,蓝光微闪,钟逸动了。破坏店内所有的摄像头和存储器,手刀击晕醉汉,在酒柜中取到黎叔想喝的酒,在柜台上留下买酒钱,冲出酒饮店,动作一气呵成。虽然击晕醉汉并不能阻止其自毁,只能稍微延后其自毁的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对于先驱者管理部队赶到现场采取措施应该是足够了。
“果然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啊,明明决定了不再和这些扯上关系的。”千米之外,钟逸回头向着酒饮店的方向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酒饮店中,大衣男看着面前被控制住的醉汉,面色阴晴不定。对象被击晕,摄像头被破坏,监测仪的异常数值,毫无声息地穿过了自己布置的封锁线,这一切都说明这里曾经来过一位先驱者,而且还很厉害。
这次参与行动的,有一整个外勤组,再加上协同行动的地方力量,固然有疏忽、重点不在此人而没有深追的因素在内,但让对方无声无息地在自己这么多人面前做下这些还从容离开,对他的自尊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杨队,结果出来了,果然是伪种!”手下的报告让大衣男回过神来。
竟然又是伪种?到底是谁在不断进行这种令人发指的人体试验?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达到了,但是关于幕后黑手却依然毫无头绪。而那个突然出现的“高手”,只能事后再查一下了。
“将对象带走,通知当地警方善后。收队!”
暮色笼罩之下,几公里外一栋大厦的天台,有一人放下了手中特制的望远镜,长舒了一口气。她全身包裹在黑色的紧身衣之中,身材曲线毕露,一头火红的秀发更散发出一种野性的美感。
“11号实验体也失败了啊,先管队的家伙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但是,刚才似乎有什么人闯入了?”她自言自语道,一转身,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昏暗之中。
另一边,钟逸顺利地将进口伏特加交到了黎叔手中,让这位中年大叔瞬间眉开眼笑。
“来来来,小徐,小逸都一起来喝啊!”黎叔一边开酒一边招呼着,脸上满是兴奋。
“我们就算了吧,明天还要上学。”钟逸面色有些勉强,目光却落在一边的电视上,新闻中正在播报着刚刚发生的一起抢劫事件,就是他刚才去过的酒饮店。
这些年来,先驱者有关的犯罪事件越来越多,但是电视报道却总是以抢劫、意外这样的事掩盖过去,毕竟,人们对于先驱者这样的群体,暂时是无法接受的。
钟逸正思绪飘飞间,徐叶的大嗓门却是响了起来,将他的拉了回来。
“老大你这样有酒不喝可太不男人了!难得的,有什么关系。”徐叶却对喝酒之事十分热衷,拿过杯子就开始倒酒。
“逸逸,难得这么高兴,我们也稍微喝一点吧。”林萱的话这让钟逸很是意外。
平时林萱可是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徐叶几次想偷偷带他去喝酒都被她逮住了。既然今天林萱都破天荒支持了,那也没什么理由不喝了吧。
“那好,就稍微喝一点吧!”
这一夜,钟逸和林萱都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倒是徐少,和黎叔你一杯我一杯喝嗨了,最后还是被他父亲派人给抬了回去。
林萱虽然只喝了一点点,但是小脸却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临走前还亲了钟逸一口,让钟逸顿时也是满面通红。虽然在一起这么久了,但也并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每一次的亲亲抱抱,都让他心跳加速。
林萱也被家里人接走之后,黎叔终于不支躺倒在了沙发上,嘴里还絮絮着,“徐叶这小子真能喝啊,我差点就输了他!”
钟逸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答道:“徐少三天两头就去花天酒地的,你能比?”
“怎么就不能比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游走花丛一把好手!”黎叔马上不服气道。
“真的?上次是谁喝了一杯特调酒就不省人事了?”钟逸将自动洗碗机打开,顺口调侃道。
“哎呀小逸,长大了哈,敢笑你黎叔了!几年前是谁还在哭鼻子的……”说到这里,黎叔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马上噤声了。
哭鼻子啊,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但又仿佛就是在昨天。钟逸不由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浮现。
“小逸,你不会生气了吧?不好意思,黎叔不是故意提起以前的事的。”见钟逸良久没有说话,黎叔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啊,没事的黎叔,我其实在想刚才去买酒的时候发生的事。”钟逸忙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不过,确实因为买酒时的遭遇才让钟逸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以前的事情。
钟逸将自己买酒时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黎叔聚精会神地听着,沉默良久,“小逸你这次还真是险了,又要我多花几天给你善后。”
“有这么严重吗?”钟逸有些惊讶。
“是啊,这应该又是一起fakeseed伪种事件。最近这类事件频发,不知道有多少人正为此焦头烂额呢。”黎叔叹着气。
“对不起黎叔。”
“跟我道什么歉啊。”黎叔摆摆手。
父母离开后,黎叔为自己做了很多,钟逸一直很感激。只是此时,他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黎叔,seed真有这么神奇吗?”
“种子其实不是一件东西,确切地说能让普通人变为先驱者的东西都可以统称为seed。现在一些大家族大势力掌握的通过一定的锻炼精神力的方法都可以看做seed的一部分。尽管失败率极高,但近些年来新生代的先驱者增加得很快却也得益于此。然而能够真正破除封闭了人类进化障碍的seed却只是传说。小逸,你应该明白,有些事牵扯太广,深究不得,特别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说到最后,黎叔的脸色也有些严肃了起来。
钟逸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原本想要说的话,他意识到了自己今天有些心绪不宁,问得过多了。
“嗯,我明白了。”
夜深了,钟逸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酒饮店中那个差点自毁的醉汉的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不禁有些莫名的焦虑。
先驱者有关的事,看似遥远,其实已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普通人的生活之中,就像今天,自己不经意间就遇到了。
会不会有一天,先驱者大量地涌现,他们彼此争斗,普通人都成为了炮灰,而平静安逸的生活,将不复存在?
这是个可怕的噩梦,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吧。而且,强大如自己的父亲都无法阻止的某些事,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和自己在乎的人一起这样平静地生活着,就足够了吧。
想到这里,他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