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在喊我?
“***,接住了。”一个东西从我的脸旁飞去。
我愣在原地。
“再来一个。”
我提着木剑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砍中了迎面而来的沙包。
“做得好,***”男人高兴的鼓励着我。
我拍拍被沙子弄脏的脸颊,欢呼起来。
“别大意。”男人说道,与此同时,另一枚沙包直奔而来。我慌忙用剑挡住脸,沙包却砸中了我的额头,我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臭小子,才挡住一个就得意忘形。”男人摇摇头,沙包失去了风元素的支撑,摔落在地面。
“爸爸,不继续练习了吗?”我从地上爬起来,揉着额头问。
“练习个屁,看看太阳,你还吃不吃饭。”男人拍了一下我的头,然后弯腰把我抱起来。
我用尽全力想要推开男人,但是还是如同小孩子一样被抱了起来。
“别抱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感到耳朵发烫,因为这里是在村子后山的斜坡上,乔治他们经常来玩,如果被他们撞见,估计会被嘲笑好几天。
男人又是一个脑瓜崩,笑骂到:“六岁就装大人了,那十六是不是就要进棺材了啊。”
我吐了吐舌头,气势十足的说:“乔治他们六岁就开始干农活了,福肯爷爷说,能干活的就算大人。他们是大人,那我也是大人。”我在男人面前伸了伸胳膊“而且我力气比他们大。”
男人摇了摇头:“你和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我偏着脑袋问。
“你不用干活。”男人的神色温和起来“你会成为魔法师,比我厉害的多那种。”
"魔法师!”我兴奋起来“打沙包就是为了成为魔法师吗?”
“对。”男人点头。
“但是魔法师不应该使用法杖,然后'biubiu'的发出魔法吗?我从来没有看见爸爸用法杖啊?”我疑惑的问。
父亲抽出了他的剑,这把剑有他的一只手那么长,柄部镶着青色的宝石,银色的剑身隐隐有微光溢出。
“这就是我的法杖。”他把剑递到我面前,“这是我在城里找工匠做的。”
我疑惑的看着这把剑,它和我在故事中听到的又圆又长又直的法杖大相庭径。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说:“只能用魔法,就算法杖。”
我问他“爸爸你是怎么成为法师的要求?”
“我原本只是一个征召兵而已,直到那年我拼死把一个骑士老爷从尸体堆里拖出来。作为奖赏,我成了他儿子的骑士侍从,我在那里识了字,学了点魔法的皮毛。”他把剑收了回去,然后就地坐下,手里还搂着我,就像给小孩子说故事一样。“然后老头子死了,我在那里混不下去,就跑到苏依尔河给他们当水手,我当时攒了点钱,找几个帝国人买了本他们的二手风元素魔法书,一边漂在水上,一边咬着牙啃书。”
“然后呢。”我又问。
“然后?”男人耸了耸肩“杀了几个强盗,干掉了几只魔兽,攒了点钱,不想在水上漂了,回来了,钱买了地,娶了你妈,生了你,没了。”他站了起来。
“啊!”我揪着他的衣领,摇来摇去“我想听完整的,不是流水账。”
男人笑起来:“还说不是小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嘛。”他朝远处努了努嘴。“看那是谁。”
我扭头看去,一个身影朝我们跑来,男人抱着我走去。再近一点,才看出来是妈妈,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一会,开始埋怨我们“你们还不回来,面包现在又硬了。”
“哈哈,你得问这小鬼,一天到晚就打到一个。”
我吐了吐舌头“是沙包飞太快啦。”
女人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说“回去吧。”随后转身往山下走去。
男人趁她不注意,揪住了妈妈的后襟,然后一下把她扔起来,稳稳当当的把她扛住,似乎有风托了一下,但妈妈还是发出了惊慌的尖叫。
然后妈妈在他的手上撑起身子,脸红着叫了第一声:“你干嘛!”然后意识到男人像抱孩子一样抱着自己,又叫了第二声“把我放下来。”
爸爸嘿嘿笑道“怎么,我媳妇我都抱不得?”
“多大个人了,不害臊。”妈妈的脸更红了。
“害臊的是他们,没有这么厉害的男人,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男人洋洋自得“就连孩子都没我家聪明。”
女人不说话了,但她的脸越来越红。
在回家的路上,我问爸爸:“只要一直练打沙包就行了吗?”
爸爸无语的看着我“刚夸你聪明。魔法师要识字,要识很多字,而且要会好几门语言,就你那点水平...还打沙包就能成魔法师,美死你。”
我比了个鬼脸。太阳落山了,我们也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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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着闭上眼睛靠在父亲的怀里。
好像他还活着似的。
然后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在我耳边说“哥哥,爸爸和那些叔叔走啦。”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蜷缩在被窝里。
对了,爸爸走那天,我生病了来着。
我掀开被子,咬住了牙齿。
要阻止他。
虚弱和寒冷仿佛渗入了我的四肢百骸,连爬起来这样的小事都无比困难。
妈妈听到响动,跑了过来,惊慌的按住我。“你怎么起来了,这么不听话,快躺下...”
“爸爸走多久了。”我像头发了疯的牛,拼命挣开妈妈的手,跌跌撞撞走到门前。
“***,站住!”女人愤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很少听她这么生气过。
但我没有管她,我打开门想要出去,但身体却软软的倒向了门外。
“哥哥!”妹妹惊慌的跑来扶我,妈妈也跑了过来,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想要爬起来。
“你疯了吗?”妈妈把我抱起来...对了,我才八岁来着...
“不快点追上爸爸的话,爸爸就再也不见了...”我含糊的说,虚弱的身体越发寒冷无力。
改变不了了...八岁的孩子能改变什么呢,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妈妈把我抱回床上,她再说什么呢,什么都听不清,真奇怪啊,明明眼睛是睁着的,但是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的一切都混成了灰色。
一声很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哥哥,你也要抛弃我吗?”
傻瓜,哥哥怎么会抛弃你呢,哥哥只是累了,让我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哥哥也还是孩子...
爸爸那么厉害,不也抛弃我们走了吗。
...
...
对了,我怎么会抛弃你呢。
我已经长大了。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村子的小路。
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拿着一封信,无感情的念着:
致卡洛尔之妻温蒂,长子赛伦斯,女儿海伦
卫士卡洛尔于霜月中旬讨伐强盗过程中英勇牺牲,该卫士在作战中表现英勇,与多名强敌作战时寡不敌众,陷入重围,最终不幸身亡,领主查尔斯为卡洛尔的死亡感到深深的哀悼并对你们表示慰问。
鉴于其职位与其在战斗过程中的英勇表现,从今往后,每月由征召处发放15银。
溪木镇子爵:查尔斯.艾德兰
母亲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跪倒在地上,我平静的把她扶起来。妈妈仿佛失去了骨头一般,软软的倒在我的肩上留泪。
许久,她哽咽着问:“卡洛尔的尸体呢。”
男人摇摇头。
母亲几乎昏死过去。
妹妹揪着我的衣角,问:“哥哥,爸爸牺牲了,牺牲是什么意思。”
我俯身,将妈妈扛起来,再将她也抱起来,就像爸爸当年那样。
我抵住了她的额头,说:“牺牲就是死掉的意思,就是说,爸爸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诶,不会回来了吗?”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那怎么办,哥哥,爸爸不回来,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无助的小脸,轻声说:“爸爸不会回来了,但哥哥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谢谢。”我扭头对男人说,“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我成为了大人,因为失去了依靠,所以我不得不更加可靠起来。”
男人沉默着。
我又说:“说起来,那还真是卡洛尔会做的事情呢,像个赌徒一样,看见机会就奋不顾身的往上扑,这次也是,为了我和妹妹更好的机会,他往战功上扑去了,结果摔了个粉身碎骨。”
我继续说着“其实我之前就听他说过了,他想把我和海伦送去帝国读书,但是我们怎么供的起那么庞大的费用呢,所以他又去参军了,而我连句一路小心都没说。”
我还想说很多很多话,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但我想和这个幽灵聊聊。我快憋坏了,我快发疯了,我的疲劳让我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
但我闭上了嘴,把妈妈和妹妹放在地上。
我说。
散。
场景疯狂崩塌,男人咆哮着冲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再看了妹妹一眼。
她消失了。
眼前是幽深黑暗的森林,群鸦振翅而飞,男人消失了,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我对空气说:“再争气一点啊,我还想多和他们说说话。”
随后,缚魂术发动,我听见了它无声的尖叫,感受到它死命的反抗。但是这一切无济于事。
无声的对抗结束于无声中。
“走吧赛伦斯,还有很长一段路呢。”我喃喃到。
森林中无人应答,只有群鸦与我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