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发生什么了?"程鑫满脸严肃地问程云。
“啊?发生什么?”程云装傻充愣,她并不想让他过多地操心。
程鑫叹了口气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你知道吗,心不在焉的,你让我怎么放心地走啊?”
程云低下头什么也不说,那态度分明就是虚心认错,死不悔改。
程鑫见状甚至都生出改变行程留在中心城中的想法了,但他明白自己是否留下对程云不会产生什么关键性的影响。甚至他的留下还会让程云分出心思在他身上,他自己是不可能找出解法的。所以程鑫只是无力地再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客栈了,他还要去订车票前往东北,他对力量的渴望愈发迫切,不需要多强,只要不成为累赘,能替人分忧就够了。
独自待在客栈中的程云依旧一言不发,她从昨天,也就是进城那天开始就一直很来烦躁,还会莫名地想哭,总是感觉有很重要的东西就在面前,可她却始终抓不住,以至于让程鑫看出了异样。
程鑫在更生行中订了张票后想了想,又走进了一边的商店他,想买点小礼物给程云,这是他小小的脑子中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了。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您需要什么?”虽然是正午十二点,虽然程鑫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但更生行的导购小姐姐并没有无视他。
“我想买件礼物给我妹妹,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程鑫抬头看了眼向他搭话的导购。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想,“好漂亮,尤其是这双夜色的眼睛。”
在历经长达五分钟的推销洗礼之后,程鑫果断地付了钱,然后拎上袋子就转身欲走,他突然感觉与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进行如此激烈的活动,也就是讨价还价,是一件比多付点钱更令他觉得麻烦的事,他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语言的艺术与魅力。
“客人看上去有心事啊,需要占卜吗?免费的哦~”那声音如春风拂面般柔和,轻轻地挽留着程鑫。
程鑫发誓本想一走了之,但免费二字对于一位勤俭持家的人来说不异于塞壬的歌声。
“好!”程鑫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
导购小姐姐,也就是貉甦掩嘴而笑,说:“那客人这边请。”
程鑫被带进了一间小房间里,其中只有一张方桌与两把椅子,他坐到了貉甦的对面。
“您要怎么占卜?”程鑫看着陈设异常简朴的房间不由问了一句。
貉甦浅笑:“我来给你占卜,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可不玩塔罗牌。”
她取出一只空墨盒,又用一柄未开锋的银质小刀在程鑫身前向后一划,顿时他感觉自己的左手腕处有东西开始慢慢积蓄,只待一个喷涌而出的契机。貉甦手中的刀如一根指挥棒在空中跃动,程鑫只感觉左腕处堵着的东西如流体般顺着她的动作被导走了,而他的左手却无任何异样。
在貉甦的视角中小小的墨盒中已经盛满了殷红的液体。她的确不会塔罗牌,她也跟本不需要借助塔罗牌来进行占卜。
“想知道什么就赶快问,你时间可不多哦。”貉甦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在程鑫眼中仍然空着的墨盒拿起,小心地将它倾倒,如果其中有墨的话那张摊在桌子上的白纸一定会被全部染黑的,“开始吧。”
“我接下来的行程会如何?”程鑫有些半信半疑但依旧开口。
貉甦没有任何动作,而那张白纸上却凭空浮现出几个赤红的字“伽蓝,一路顺风”
程鑫心中一惊,他捡到大便宜了。于是立马问道:“程云会怎么样?”
那张白纸上的红字在慢慢地转变,突然它像是一台出错了的电脑不断跳出乱码一样闪现出了许许多多语意不明的符号。好在,这只持续了一瞬,然后那张纸就化作了齑粉,确实也不再让程鑫担忧了。
程鑫抬头看向貉甦,诧异的眼神中只有一个问题:“咋这么不靠谱呢?”
貉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作为施术者沟通着仪式与程鑫,现在仪式炸了她自然也不会好受。
“你个愣头青,也不知道问具体一点啊,明明都提示过你了。”
她刚才使用的是一种名叫“血语”的占卜类仪式,纯天然无公害、效果好、成功率高、少数的缺点是对每个人只能生效一次和它对施术者的要求比较高,而且被施术者实力越高,各种限制也就越大,以及被施术者不可知提前知晓仪式具体效果。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迫切想要知晓结果的程鑫连忙端正了自己的态度,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问:“那、刚才的结果?”
“呵呵,以下是付费内容。”貉甦没好气地回道。
程鑫一咬牙狠下了心问:“要付多少?"
“呵,要你的命。”貉甦白了一眼程鑫却没有暴发出任何杀意,只是逐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姐姐咱再商量一下呗……”
五分钟后,程鑫以一种较为圆润的姿态被生硬地请出了门。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听到了貉甦在他离开前说的那句:“你真正想要问的问题的答案是‘顺利’。”
而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三分钟时间来和一个小屁孩虚与委蛇的貉甦,重新取出了那柄银质小刀,在身前向前一揕,然后在她的视南中那个墨盒中似是有无色无味的液体从空盒子中流出,在那张被染成鲜红色的纸上擦出了一个个白色的词语,这是貉甦布置的“血语”的第二段。
貉甦是一位仪式师,一位身处这片大陆第一序列的仪式师,像她这样的仪式师被圈子内的人尊称为“秘语者",这不仅是因为他们这类人对仪式的掌握已经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了,更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的深度足以影响到他们布下的仪式,让其带上自己在信息层次上的特征。正因如此,每位密语者都会根据自身特性而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代号与仪式后缀。貉甦的代号是“时之影”,一手幻术类仪式更是登峰造极。
此刻貂更生正是激发了血语(时之影)中主要来自时之影的第二段仪式,其具体效果是在激活后让第一段血语仪式生效时产生的一切现象以倒带的形式再现,包括其中并未被感知道的内容,以此让预知效果得到一定的强化。至于倒带的形式会让对预言的解读变得很困难的问题,貉甦在启动第二段之前又布置了一个她自创的仪式——“倒带式摄影”。虽然形成的影是存放在自己脑海中且播放一次就会消失的,但没关系,到时候一边看一边用仪式——“摄影”再记录一次就行,虽然分辨率会越来越低,但这效果已经够无赖了,就是只能自己看有点令人遗感。
想当初,她更生行的启动资金还不是靠这血语骗....融资…整出来的。后来血语成了一个专门针对大客户的保留项目,再到后来血语成了她在各地出任务时隐藏自己身份的手段,还能顺便白得一份预言结果的影象,指不准哪天就用上了呢?
只是可惜她有一次被揭穿之后各大势力对自己本土的预知能力者都进行了严格的管控。行骗…咳,是替人占卜必须要带营业执照并严打外来占卜入侵。虽然实际意义不大,但还是会让貉甦些有一点小麻烦,其实只是有被恶心到一下。
具有多年行骗…拉皮条…占卜经验的貉甦在面对这一次的预知结果时有些诧异,因为内容貌似过于庞大了,但很关键的是她竟然只看得懂一句:“三七三六三四。”原话就是这样,至于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知道。
“真奇怪。”貉甦嘟囔了一句,然后在脑海中打开了第一次录刻版的影象。
没妈的事情发生了!影像中的血纸上原本应该复杂晦涩的意象文字全变成了简体中文,其上的内容只有一行:“别再往下窥探了,那是怪物的领域。”
貉甦嘬着牙花子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心中是一连串的吐槽:“我不就是占了个卜吗,至于吗?通过已经录好的影像来和我交流又是个什么神仙人物啊?您怕不是下一秒就要从我的影像中钻出来啊,贞子姐姐?”貉性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还算安全,她就是对这超纲的能力有些无语。
更加没马的事情发生了,那行血字变了。“我不是贞子,我是亚九。”
整个人呈感叹号状的貉甦就静静地看着血字不断变化,她应该快麻木了。
“别在意,我的式源是星空,就算不专门去使用术式要读个心还是挺简单的,当然啦,主要还是这儿本身的世界意志弱得离谱,你们也不可能强到哪里去。”
“式源和术式是个啥子东西???"
“我老家特产的力量体系。”亚九的回答天衣无缝,“不过这个世界现在承受不起。”
“所以,这位大仙,咱能快进到正题吗?“貉甦感觉本就不太正常的世界更加光怪陆离了,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行,正题就是,我感觉到你身上【时】的气息了,然后突然发现你在花式作死,就过来阻止你提前卷入到那些老银币的计划里,顺便聊会天,解个闷。还记得你在二十多年前得到的那块碎晶吗?那就是【时】,我之前不小心把它弄掉了,虽然收了回来但你已经被它侵染了。我后来就一直在睡觉,尝试把自己的力量调到阀值以下,最近刚成功,正好今天感受到你身上【时】的气息了。【时】的力量太多了,我打算把你身上不契合的部分给剔掉,这样你应该得到的部分就能固化了。”
“我好像没有选择。不过,我们的世界真的这么弱吗?"
“只是现在,那些闲得蛋疼没事干的家伙的计划会改变现状的。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变,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那群挂逼有信心好吧,虽然你并不认识他们。那么,我可要开始了。正好,就以你的心火为载体吧。”随即貉甦的意识便像是沉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在时间与时间的夹缝中,如深夜的潮汐起舞于清幽之中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你说什么是影子呢?我的手放在灯下会产生影子,哪怕闭上眼它也还在。如果它是全影那它与光的部分有什么区别?……区别是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影子中的东西了,那么,是不是说我闭眼之后眼前的一切其实都算是影子?”
另一道听起来无比相似却更加温和柔善的声音也响起:“不公?”
那个更加清冽的声音表示赞同:“对,是不公。所以不只光有影一切都有影。影代表的是相反,全影、半影、残影、倒影,光的影、声的影、嗅觉的影、情绪的影,甚至是灵魂的影、世界的影。没有什么没有影,不一定存在全影起码一定会有残影。”
“所以?”
“所以我想问你,时间的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