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三伏天,格外的炎热呢。”
顶着烈日,我艰难地走在街上,新买的连衣裙背部已经被汗湿了大片。粘在身上的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
“早知道就接受她的提议了。”
大约在二十分钟前。我离开家的时候,习惯性地敲了一下住我隔避却经常往我家跑的“那家伙”的门,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想提醒一下她“打工不要迟到”而已,不想当得知我要出门之后,她找出了一把雨伞交到我手中。
“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的太阳很毒的,梅还是用伞来挡一下吧。”
“没那必要,怪麻烦的。”
我看了看太阳尚未抬头的天空。把伞塞回给她。
“我的皮肤可没那么骄贵,黑一点也无所谓。”
其实我非常想要吐槽她为什么给我的是“雨伞”而不是遮阳伞。但转念一想,以她的粗神经,大概根本就分不清雨伞和遮阳伞有什么分别吧,而且她家里可能本来就没有遮阳伞。问也是白问。
“这样啊……”她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没有强迫我接受她的好意。走时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当时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开心,还小声地在滴咕着什么。
“你也别想着用‘帮我打伞’当成借口跟过来,我现在是去工作的。你也早点出门打工去吧。”
就算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我也能猜到她滴咕的内容。
“现在学校不是放暑假吗?怎么还要工作呢?”她问道。
“多事,反正你不要跟来就是了。”
“好吧,知道了啦。”虽然还是很不甘心的样子,但好歹她还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看来我高估自己了。”
现在我有点开始后悔当时拒绝收下她给我的伞了。其实十分钟前,当太阳逐渐展示它的威力时,我还有想过回去拿那把伞,不过因为不想看到她露出“我说对了吧,你还是要听我的吧”的表情,还是放弃了。
也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还有我不时会胡思乱想的老毛病犯了,直到到达目的地后,我才恍然大悟。
“认真想一想,我自己家里也有伞啊。只要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回家把伞拿出来,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呀。”
还好我眼前的这家餐厅离我家并不是太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硬说受了多大的罪好象也有些太夸张了。嗯……离约好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一刻多钟才到,所以对方还没有来吗?
“老师,梅光老师。”
我正想着,突然就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哦,是旺军同学的妈妈吗?您好。”
我朝叫我的那名妇人点点头。她原来一直都在店内等我,当通过窗户看到我后,便走出来叫我了。
这位妇人是我就职高中二年级一班学生——旺军的母亲,虽然我只是一名医务老师,并不担任为学生上课的工作,但除了为受伤的学生治疗身体上的伤痛外,我还被学校安排了为他们做心理辅导的工作。在我开导过的学生中就有旺军,他经常会因学习压力太大的原因找我,我了解的他是一个稍微有些不自信的男生。因为是来做心理辅导的常客,所以我和他互留了手机号码,如果他出现新的烦恼的话,象现在放暑假的情况,依然可以和我联系,让我帮助他。
昨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旺军打来的电话,但手机那头却并不是他,而是她的母亲,在电话中我了解到最近旺军似乎被什么烦恼困扰着,因为他曾对家人说过我的事,于是旺母便希望可以和我见一面,谈谈孩子的情况。因为旺军的手机里有我的照片,所以虽然她没见过我,也能认出我来
“啊,真舒服。”
我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感受着空调带来的凉爽感觉,顿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梅光老师还真年轻啊。”
眼前的旺母看上去心事重重,但她还是象征性地朝我露出笑容,我听的出来,她说我年轻这话多少也包含了一些对我的不信任感。
“并不是外表而已,我才23岁,是真的很年轻啦,医务老师刚做了半年多时间。不过说到和学生们相处的经验,我还蛮丰富的。至于心理辅导,我也有拿到心理咨询的资格证书,不然学校也不会放心把学生交给我了。”我说道。
“哦。”
我这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说词看来还无法立刻让旺母消除对我的疑虑。这时我才明白到,她约我见面应该只是想从我这里了解旺军在学校里的情况,并非让我帮助她开导孩子。
“我家小军还是个孩子,他……现在应该以学业为主。”
“我没有发现他有早恋的倾向。”不等旺母把话说完,我就接过了话。还是个孩子?应该以学业为主?如果一个家长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八九不离十是在暗指孩子早恋,我知道作为母亲的她用这种拐弯摸角的说词是想保护孩子,但既然旺军并不在这里,我还是希望可以和她能更加直白的谈这件事。
“你怎么能确定呢?”被接了话的旺母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作为当事人的你不要轻易的下出结论。”
当事人?看来她确实是在怀疑旺军早恋,只是我没想到,她认为旺军恋爱的对象会是我。
如果只是因为我的照片出现在孩子的手机里,和他对家人谈起过我这两点,就得出那样的结论,显然还是不够的。
“旺军同学近期有什么让您在意的行为举止,让您觉得他……是在在意我吗?”
“那太多了。”
旺母说着,从她带的皮包内拿出一个笔记本。
“你看看吧。”
我照她说的,翻开了笔记本,上面的内容让我一惊,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名字“梅光”,每个名字外都还画上了一个心形的框。我又往后翻了翻,整整一本笔记本都是这样的内容。
“你还有话说吗?”旺母怒视着我,她的愤怒看来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但我却感觉自己非常无辜。
这笔记本无疑是属于旺军的东西,而上面的内容也应该是他写的。旺母确实有理由把这个当成她暗恋我的证据,我无从反驳。
“你可真是一个好老师啊,哼,心理辅‘导’,是倒霉的倒吧?”
无视旺母的嘲讽话,我将笔记本合上,然后把右手放在上面。
……
原来是这样……
用了一秒多的时间,我已经“读”出了隐藏于这本子中,有别于它表面内容的其他含义。
要现在当着旺母的面说出来吗?不行的吧,首先即使我说了,她也肯定不会相信我,还有,那些隐藏的内容非常的“不合理” ,我无法相信那孩子(旺军)会有如此偏执的想法。
“好吧,那孩子也许真的对我……不过他没有错,就象您说的那样,他还是个孩子。”
只能先认下来了。希望这位母亲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找我的本意还是希望我们双方可以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承认就好。”
我的期待落空了,旺母显然并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之后她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常荒唐的要求。
“梅光老师,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名誉受到影响,我希望你可以辞去我儿子所在高中的工作。当然,我会对你做出一些补偿。”
这狗血爱情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富婆母亲开出高价要求女主角离开自己儿子”的即视感是什么情况?
记得旺军向我提起过,他的家庭非常富有,而且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这也能说明他的家庭为何对于他的学习成绩那么看重。这显然也正是导致他压力巨大的主要原因。
“不好意思,旺同学的妈妈……”
“那怎么可以呢?梅根本就没有什么错啊。”
我正要拒绝旺母,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她……
“你,你是谁啊?”
和我的惊讶比起来,旺母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我是梅的好朋友,姓何,名冷煞。”她双手插腰,挺着胸道。虽然她的胸部很丰满,还是个穿着旗袍的美人,但这架势也实在太吓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我的邻居而已,她这里(我指了指冷煞的头)不太灵光,抱歉吓到您了……”
趁旺母被冷煞的气势震到的当会儿,我拉着她的手,逃跑似地(哦,严格说就是逃跑)把这个麻烦家伙带出了餐厅。
“我不是说不要你跟过来了吗?”
“我没有给梅打伞啊。”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不要你跟过来’。”
“我觉得如果我不现身的话,梅发现不了我,就没关系的。”
“但结果不还是被发现了吗?而且还是你主动跳出来的。”
“是吗?嘿嘿……下次我会注意的。”
“还下次?”
看到她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我怒从心起,抓起一旁书摊上的一本杂志,卷成筒后用力给了她头上一下。
“已经弄皱了,请买下它,谢谢。”书摊的老板说。
……
之后,我和冷煞打着伞,抵挡着烈日,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吗?”我问冷煞。
“我从小屠那里学了一点点唇语,所以是用看的啦,就隔着餐厅的玻璃。梅也知道,我的衣服很显眼,如果走到店里,很快就会被你发现了。”
她倒也不至于完全笨到无药可救。
“你还是快点从旗袍装扮上毕业吧。”
“那不行哦,因为梅以前说过,我这么穿好看嘛。那可是梅少有夸过我的时候呢。”
……
我记得我只是对她说过“和洋装比起来,中国风的旗袍更适合你”这样的话而已,并不算是夸过她……算了,她高兴就好。
“梅打算怎么办?那个旺妈妈看上去很不好惹哦。”冷煞道。
“谢谢你还知道她不好惹,现在我想她已经被彻底惹火了,这都是谁害的?”
如果当时她不跳出来,我本来还有信心可以说服对方放弃用那种极端的方式针对我的,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其实梅已经知道了吧?真相。我有看到你对那个本子用逆天纹。”
“真相恐怕没那么简单啊,我现在倒觉得这事更棘手了。”
“是吗?不过既然是梅的话,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
听到她那么说,我竟然稍微有点开心。
“对了,杂志的钱记得还我。”
“啊?为什么?”
“我不看这种杂志。”
将手中的《关爱绅士》丢给冷煞后我跑了起来,走到这里我已经看的到我们住的公寓了,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快些回家洗个澡。
“那根本不是理由嘛……而且这个杂志好贵哦。”身后传来了冷煞的抱怨。
“你以后也许用的着。”我回头大声道。
“我只要看着梅就好了啦。”她一边说着,一边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