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我非常认真的,强烈的,对面前的两人说出了我的想法。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敏珍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为了救你,这也是无奈之举。”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个,那个……接吻什么的……。”
“没你想的那么浪漫啦。”冷煞苦小笑着对我解释道。“只是嘴对嘴,然后把纳米病毒吸出来而已。”
“有区别吗?”我朝她叫嚷。作为当事人,她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话放这儿了,打死我也不干。”
“梅。”
敏珍有些急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不这么做,你真的会……。”
她没把话说完,我清楚她要说什么。无非是“变成怪物”什么的吧,可我就是无法接受这种荒唐的法子。
我承认自己有过多次失败的恋情,前男友达七人之多,但至今我还没有失去我的初吻(和唐奇在梦里那次绝对不算)我一直打算,等找到我能一直喜欢,能把喜欢变成爱的对象时,把自己珍藏的初吻献出去,怎么可以就这么莫名其妙,毫无情感含义的便宜一个傻女?光是凭性别相同这一点,我就不可能会答应。
“我接受不了同性恋,而且死也不要叫你这种家伙‘姐姐大人’的。”
“我是不太懂你想到啥方面去了啦。可听着总觉得有点受伤。”冷煞挠了挠头。“同性恋?姐姐大人?”
突然,她象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望向敏珍。
“姐姐,你一直不喜欢我叫你‘姐姐’,是不是也觉得象是同性恋似的,才不好意思的呢?”
“你,你胡说什么?”
敏珍伸手作手刀状,又要去轻打冷煞的额头,可这一次冷煞比她快了一步,先出手击中了她的后脑。
“冷,你……”
“抱歉了,姐姐。我这会儿也有点话想和梅‘单独谈谈’。”
抱住迎面倒下的敏珍,冷煞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我的床上。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意料之外的一幕发生在眼前,我只能当一个不明真相的旁观者。
“梅。”
冷煞转向我,并猛的抓住了我的双手。
“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一幅急切的样子,仿佛天要塌下似的。
“帮你?”
象她这种无所不能的女神人会向我求助?我实在想不出基本没有特长的我能够帮她什么,而且这事还得瞒着敏珍。
“莫非今天是你姐的生日,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做个蛋糕给她一个惊喜?”
说到做甜点我多少还有些心得,曾经我为了让不知道是的第几任的男朋友能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我还特地花钱在料理学习班里混了一个月。
“怎么可能嘛。”
她显得更激动了。我想也是,这联想不太靠谱。对不起,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再过半年左右姐姐真的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会找梅,偷偷地给她安排个惊喜的,但眼下的事更紧急一些。”
“好的好的,你慢慢说给我听,我看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不过拜托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松开……我感觉我的双手好像要骨折了。”
“喔,抱歉。”
听了我的话,她忙放开了我的手。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我真的以为我会就此残废。
“你说吧。”
“关于用嘴给你吸出病毒的事……。”
“打住,免谈。”
我一口回绝。“这事儿我帮不了你。”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她在求我救她似的。
“其实不用嘴就能解决问题的法子,还是有一个的。”
“你不早说。”
“不能让姐姐知道。”
这又是为什么?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都喜欢瞒着对方和别人说秘密吗?也多少考虑一下被夹在中间的本人啊。我觉得她们(包括唐奇和他手下那几位大姐小妹)好象是轮番着在折腾我。
“嘛,算了。你快把那个方法说出来给我听听。”
冷煞的难言之隐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我当然想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后,再考虑别的。
“那么,我们来‘合体’吧。”
……
那个……她在说些啥?
我拿起一本边上的杂志,向她的脸扔过去。
“好疼,做什么呀?”
“问你自己吧,白痴。”我后退与她保持距离,并用手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我的脸现在一定奇红无比,没准还能喷出火来。
“合体”什么的……那不是比接吻更那个的行为吗?
“看不出你不光是个脑残,而且还是个变态啊。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可以肆意妄为,对对对……对我的身体乱来。”
她竟然真是一个性趋向那啥的女人,所以刚才她会把同性接吻这种事,讲的那么轻松也能说的通了。不行啊,万一她要是来硬的,我反抗的了吗?可恶,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没有想对你的身体乱来啊。”
她疑惑的睁大双眼,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不过我是不会被骗的。
“大骗子,都都都,直白的要求,合合合,合体了。”
“真是的。”
她向我逼近。
“姐姐说的真没有错,你大脑的妄想机能实在太过发达了。我不清楚我说出‘合体’这个词使你联想到了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想过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她说的很诚恳,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吗?
“你真的不会对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吗?”
“最多会有点疼而已。”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对我的身体有不轨的企图。”
相信她,我就是笨蛋。我又抓起几本床头柜上的书想要扔她,可她没再给我机会,我的手还没抬起来已经被她先抓住了。
“冷静一点。”
她的脸向我的脸贴近。
不要啊,死心的我只能把眼睛闭上,心中一片绝望。首先果然是要从接吻开始吗?我可怜的初吻,在梦里我保护不了你,如今现实中也要失去你了吗?。
可我接下来感受到的并不是两唇间的柔软触感,而是大脑一震的疼痛感。
她的额头撞到了我的额头上。
原来不是打算接吻啊,我今天第三次昏了过去,而且都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这样真的不会变成白痴吗?
“你醒了。”
睁开眼,我首先看见的是冷煞的脸。
“你?”
猛的起身,两人的额头再次相撞。
我一定是被诅咒了,我抱着头想。不过万幸没有再晕一次。
“没事吧?”她问。
“有事儿,这事大了。”
我挡开冷煞伸过来想要接触我额头的手。
“我不醒人事的时候,你没有对我……这样那样……什么的吧?”
“完事儿了。不过你流了一点血。”
……
一切都结束了。我默默的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伸出了一只脚。
“自杀吧,失去纯洁的,我已经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别再耍宝了。”
后衣领被冷煞揪住,我被她用蛮力扯回房内。
“只是手指开了一个小口子而已,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我也有啊。”
她向我举起一根手指,又突然收回。
“哦,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也差不多了。”
她拉起我的右手,我这才发现,我右手的无名指上贴了一张创可帖。
“这……这里流了一点血?”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哪里?”
……
“哈哈,今天天气真不错哈。”我开始语无伦次。真是丢脸丢大了,感觉还是死了的好。
可是,我的手指为什么会受伤呢?
“已经愈合了,看。”
她把我手指上的创可帖取下来,上面并没有任何伤口。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如果又让梅误会的话,不知道你还会有些什么夸张的想象。”
这是在讽刺我吗?尽管我没有办法反驳。
我注意到床上的敏珍,他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没理由啊,比她后晕的我都已经醒了。
“我昏了多久?”
“前后大约三分种吧。”
“三分种?”
“已经和我同心同体的梅,不光外伤可以很快愈合,就算又因为攻击昏倒,也能很快醒来,不过要是中了强烈的催眠针的话,可能就会睡的久一点了,不过被催眠针打中什么的,哪是那么轻易就会发生的事呢?”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能用地球的语言吗?”
我朝她吼了起来,强烈的不安使我的双脚不自觉的开始发抖,是的,我很容易胡思乱想,时不时的就会把一些原本简单的事情想的无比复杂,给别人带来困扰。但这一次,我不敢想下去。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也许是心理作用,右手的无名指明明没有伤口,却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我……现在还是人类吗?”
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冷煞一个也没有回答,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一定很可怕,因为她正在回避着我的脸。
“梅,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反感。”
啊,最坏的情况,我似乎想对了。
“我做的事的确不可原谅,被怨恨也是必然的,如果你想让我以死谢罪,我也没有怨言。”
啪。
我将拿起的一本字典打到她的脸上。
“谁要你以死谢罪了,白痴。”
“可是你那么生气。”
“生气是当然的了,自己的身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这样那样了,不生气才奇怪呢。”
我坐到床上。现在必须冷静。大吵大闹也毫无意义。不管她对我做了什么,起码我要知道理由。
“你说过,要我‘帮’你,这会儿算是‘帮’完了吧?可我一定要了解原因,首先还是那个问题,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她用“同心同体”这个词来比喻我们现在的关系,其中原由必然不会简单。
“我们换了点血。”
她抬起自己的左臂。
“希望不会吓到你。”
左臂上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细小纹路,它逐渐扩大,不足十秒已经遍布在整个左臂乃至右手上。
纹身?不,纹身不可能自己冒出来。那更象某种奇幻故事里,类似魔法阵一样的东西。我想起在唐奇的房子内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手上就好像就曾出现过这样的东西,只是我还没有看清楚,它就消失了。
“可能有一些恶心。”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与其说恶心,其实感觉挺酷的。”这是我的真心话。“不过我可没勇气纹这玩意儿。”
“嘿。”
她苦笑了一下,把头上中国结的头饰摘下,一头漂亮的长发随之散开。真想知道她用了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能把头发保养的如此完美。话说回来,她这个举动,应该并不是想在我面前炫耀头发保养的好吧?
她拉下一根头发丝,那根头发被带着红色纹路灯左手抓住,突然改变了颜色,原本黑色的头发变成了银色。而且仿佛是有着生命一样,在她的指间上飞舞,旋转。她用两指将其夹住,银丝如同被注入了武侠小说中“内力”一样的东西,原本轻飘飘的发丝变成了一根“针”。
她的手可以控制头发?还能改变头发的形状?软硬度也可以随意改变吗?
“不可思议。”我感叹道。
“我的血可以克制你身体里的病毒。”
她说着用变成细针的头发,刺向自己的右手手指,一颗血珠冒出。
“可是它无法消除病毒,只能让病毒不会继续在你体内做怪,不过我不能盲目地把我的血给予你,你的身体无法承受我血中的‘力量’所以我必须和你定下契约,也就是说,我首先要获取你的血。
妖言惑众?怪力乱神?听着荒唐,可我无法否定眼前看到的现实。
要是说唐奇给我展示的纳米虫还和科学沾的到一点边的话,冷煞给我看的这些,就完全可以理解为魔法或者巫术了吧?
“所以你才会给我的手指开了个口子?”
“是的,在我由伤口注入了少许梅的血后,契约便完成了。然后你的身体便可以承受我的血了。”
她指上的血珠自动流回到伤口内,之后那伤口也不见了。
“你虽无法象我这样,对身体进行一些特异的控制,可你接受我的血后,你的体质会出现很多变化,之前我也说了,受伤可以自动愈合,抗击打的能力也会变强。”
对我这个基本不会和人起冲突的人来说,感觉还真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能力呢。我这么想。
“你说这是‘契约’,其中还有什么要遵守的规则吗?”
“关于这个,可能要从我们一族的历史说起,姐姐有和你提起过我的事吗?”
妖魅吗?我向她点点头,关于这个“非人种族”的事情我还真的挺有兴趣的,从敏珍那里也没了解太多。这所谓的换血契约,可能敏珍也不知道吧。
她开始给我讲述 “妖魅”的故事。
妖魅一族自古存在于世间,隐藏于人类中,而为了不暴露自身的异常,他们会和人类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也会出现族人对人类产生兴趣,甚至感情的情况,男性妖魅爱上人类女子,女性妖魅爱上人类男子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可由于种族的不同,妖魅的身体是无法和人类结合的,能改变这一情况的便是“契约。”
交换了血液后,种族的隔阂会被打破。人类的身体会得到妖魅的异能,而妖魅的能力则会减弱。
契约便等同人类与妖魅之间“爱情”的体现。
“呵,爱情呢。”
我捂头苦笑。结果到头来,还是和那挡子事儿扯上了关系。
冷煞继续解说。
“两个男性或者两个女性之间的契约则还没有先例。我们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要不要我开瓶可乐庆祝一番?我欲哭无泪。如果我获得了她的怪力,我一定会跳起来把她掐死,可惜经过尝试,我并没有得到这项异能。”
“也许用嘴对嘴的方法可以把病毒处理掉,契约也可以打破。我没有试过,但并不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冷煞道。
“那么就请你和我KISS吧。”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向同性索吻。好吧,失去初吻总好过一辈子和她有“爱情”契约得好。
让我选择纳米虫病毒,还是冷煞的血,我宁愿选择前者,可既然后者已经进了我的身体,我只能选择弃驹保帅,舍吻求纯。尽管这个“纯”已经打了折扣了。
“不行。”
她有些为难的拒绝了。
“现在还不可以。”
“大姐,我说你究竟想干什么?你非逼着我死给你看啊?”
“梅你听我说啊,这个契约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们只是交换了一小滴血,我只是想用我的血来克制你身体里的病毒,一滴血也许还没有达到真正契约的地步,就算是契约,也只是友情性质的而已啊。”
“拐着弯对我的身体搞风搞雨,你有征求我的意见吗?单方面的对我做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认同你是我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她象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竟跪倒在地,一脸痛苦。
不会这么夸张吧?她的样子就跟被全心全意喜欢的男人抛弃了一样。
“你,你也别这样啊。”
见她这副样子,我的心又软了。
“我就随便一说。”
“和梅无关。”她抓住我伸出的手,吃力的站起身。“是你血液中的病毒正在我的身体里捣乱。这东西的确很可怕,要是不先把我的血给你,然后再取你的血,改用嘴吸出这种病毒,我也许真的会有大麻烦。不愧是特地用来对付我的秘密武器呢。”
“特地用来对付你的秘密武器?”
“是滑稽师的计划。”
过了几分钟,她的样子没有再那么痛苦了,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
“你的……纹身。”
我发现她左手到手臂上的暗红色纹路变的有些浅了。
“不用在意,没什么。”
虽这么说,她的表情却不象真的“没什么”,我都看的出来,她是想让我安心。
“纹路没有完全消失,这说明我的异能还有剩余。”
她转向我。
“梅,对不起,我是逼于无奈才用定契的方法压制病毒,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逼于无奈?事情结束?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有时间解释了,敌人可能随时都会出现。”
“敌人?唐奇吗?他又想干什么?”
“我想让梅帮助我的事,就是在这里照看姐姐,我不想让她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喂,别自顾自的说个不停。听我说话呀……我们不是朋友吗?”
该死,这时候我怎么又控制不住自己,让眼泪掉出来了。
“朋友。”她楞了一下。“可刚才你……。”
“忘了刚才的话。我收回。”我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感觉好疼。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谁叫你什么事都不说明,正因为把你当成朋友,我才接受不了你瞒着我这么多事啊,你到底懂不懂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是这样的吗?”她疑惑的眼神内闪出一丝泪光。“这才是‘朋友’?”
“当然了,你没有交过朋友吗?”
“朋友……一直以来,我只有滑稽师一个朋友而已。”
“什么?”
一个意料之外的真相,冷煞和唐奇(滑稽师)竟然是朋友。而且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
“我和他最初是在医院里相识的。”
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她对自己的过去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我所说的‘医院’其实只是一个称呼,它不是医疗机构,而是一所研究所,一些孩子被囚禁在里面,被作为研究对象,这些孩子全是孤儿,也都是有别于普通人的异常儿,我则是其中最怪的一个。”
“有别于普通人的异常儿是指什么?”我问。
“这是机密,作为‘小白鼠’的我也不清楚太多。”她回答。“不过我由自己的特异之处去猜想,其他的孩子可能也天生具备什么能力吧。”
“特异功能吗?”
“对,大概就是这个。”
把孩子囚禁起来做实验,光想一想就让我不寒而栗。她说这些孩子都是孤儿?
“你是孤儿?”
“我的父母被杀了。”冷煞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仿佛她说的是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是我姐姐干的。哦,不是现在的姐姐啦,是我的亲姐姐。”
“你有一个亲姐姐?”
“对的,我有个亲姐姐,好象和我还是双胞胎。不过这些事儿都是后来的爸爸告诉我的,其实我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
难怪她能漫不经心的说出亲姐姐杀死父母的事,对她来说,这段悲惨的过去只是由敏珍的老爸说给她知道的,所以对她来说只是“知道”并没有“经历”。
“我的记忆是从‘医院’的单人间病房开始的。院中的孩子们没有名字,都由‘医生’配发一只刻着编号的牌子挂在胸前,那编号就是属于我们的称呼。七名女孩,十三名男孩,一共二十个孩子,最小的大概只有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两个孩子为一组,由医院安排的一个看护照料,他们负责安排我们平时吃饭,还有每日例行公事的实验。我的看护就是滑稽师,也就是现在名字叫唐奇的那个人。”
“唐奇是以前负责照顾你的人?”我听的是越来越糊涂了。
“他当时也只有十五岁,是所有看护中年龄最小的。和孩子们一样,看护也都有着自己的编号。和我一组接受滑稽师照顾的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孩子,虽然有各自的编号,可滑稽师却不喜欢用编号称呼我们,他告诉了我们的名字,那孩子叫叶衡,我叫作冷煞,他也告诉了我们,他的名字‘鲁辉。’”
“不用说,这肯定是假名。”陈飞,唐奇,这又多了一个鲁辉,我算是服了这个滑稽师了。
“我也这么想。”冷煞说。
“在医院里他管我们叫‘小叶’和‘小冷’,让我们叫他‘小辉’。医院的生活非常单调无聊,我们这些被当成实验品的孩子都被迫吃下很多不知名的药物,还要被抽血,绑在奇怪的机器上做各种测试。而每组孩子的看护,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亲密,感情上的交流也不允许,可小辉和其他看护很不同,他对我和小叶非常友善。还讲故事给我们听。他总会讲一些王子,公主,魔女,这样的童话……。”
她的话停住了。
“你怎么了?”
她的摸样突然很难过。
“小叶,叶衡他会叫我‘魔女’,还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我和他直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
她和那个叫“小叶”的孩子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事情。
当冷煞注意到我正不安的看着她时,她又换成了之前轻松的表情。
“别在意,我只是想到过去,多少有点感慨啦。”
只是这样吗?我有些担心她,但又不好细问下去。
唐奇不是个好东西,我已经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经历确定了这一点,既然他会为了不可告人的目标欺骗敏珍,那么她对冷煞表现出的善意背后,极有可能也包含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怀疑过唐奇的用心吗?”
“怎么会怀疑呢?我当时还很小,他对我好,我当然也把他当成了好朋友。”
她这么说也对。
“你说看护和孩子之间的交流是不被允许的。他就不担心还是个孩子的你,会暴露出你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游戏。”
“游戏?”
“梅还记得吗?今天我去救你的时候,见到了已经改名叫唐奇的小辉,我和他表现地就象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的确是这样。
“我和他之间有一个约定,在两人之外的人面前,绝对不能表现出亲密的样子,要装出认识不深,甚至不认识的陌生人。开始只是单纯的约定,后来成了一个存在赌博性质的游戏,如果谁露出马脚,谁就在一天内倒立行走,这个游戏至今我们还没分出胜负。
“在两人之外的人面前装陌生人,那另一个叫小叶的孩子呢?”
“他的话……其实小叶不喜欢和人交流,虽然我想他对小辉也是很依赖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所以一直都很冷漠的样子。”
“我看的出他在嫉妒着我和小辉能开心的交流,所以他才会被那个人利用。”
“你在滴咕什么?”
“啊,没有啦。”
不会是我多心了吧,总觉得一说起这个小叶的事,她就古古怪怪的。
还有一件更让我在意的事。
“你的养父,也就是敏珍的父亲。其实也是这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吧?”
“梅你很聪明嘛。不过爸爸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他是医院的‘主管’。”
“我只是猜的。”
真希望这只是我一惯不准的胡思乱想。敏珍的老爸果然也不是好人。不管他行为的出发点是什么,利用小孩子做人体实验,无疑已经触犯了人类的道德底线。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敏珍很可怜。
“你后来怎么会成了他的养女?”
“一天晚上,医院发生了火灾。只有两个幸存者。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爸爸。”
“莫非火灾是他引起的?”
“不大可能吧。”她摇头。“爸爸不会烧医院的,里面有很多他实验的心血和成果。除非脑子坏掉,不然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他是为了得到你呢?”
“得到我?”
她想的果然还不够深啊。
“我问你,那所医院的幕后是不是有一个组织,叫作‘逆天兄弟会’?”
“梅,你怎么知道?”她显得很惊讶。“对的,是有这个组织存在,我也是听小辉说的。”
我又猜中了。之后,我把敏珍告诉我的事情对冷煞简单的说了一遍,她虽也有猜到敏珍会说一些事让我知道,但她没想到敏珍会让我知道这么多。”
“朋友之间真的会把自己的秘密和对方分享呢。”她感慨道。
“收养了你之后,据敏珍说,她的父亲‘上班’的时候会带着你。也就是说,他后来继续在为逆天兄弟会工作,而且还在用你做实验?”
“没有,爸爸每天会单独去自己的秘密实验室里,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样子。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在为谁工作。”
这样啊。
“让我来大胆的推理一下吧。”我说。
“又是胡思乱想?”冷煞问。
“是推理啦。”
“哦。”
她露出“梅的推理和胡思乱想有区别吗”这样的表情,让我有些不爽。
“咳,你安静听着就对了。”我清了清喉咙。
“敏珍的父亲,你的养父一直都在为逆天兄弟会服务,根据你所说,你关于自己‘妖魅’的身份,是被他收养后,从他那里听来的,可他又是听谁说的呢?要么就是他自己调查的,要么就是别的人告诉他的。我个人感觉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而这个‘别的人’应该就是‘逆天兄弟会’的某个人。你的异常,你的特殊,很有可能让敏珍的父亲对你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可是你和那些医院的其他孩子一样,是属于逆天兄弟会的,不是属于他的。他的研究成果,实验所得,应该会毫无保留的交到逆天兄弟会手里,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也许就只是工资开的高而已。”
“敏珍说她的父亲是个很有理想抱负的人,换个层面想想。‘理想抱负’又何尝不是‘野心’呢?把无辜的孩子当实验品的人的内心绝对是黑透了。这样的人要是野心膨胀,我想他一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比如,把医院给烧了。把自己想得到的实验品弄到手。”
我指向她。
“冷煞,你这个超级不简单的存在,或许在他眼里。也是一个可以改变他未来的存在。”
她看着我。
“梅,你还挺有大侦探的范儿嘛。”
“这不是重点。”
我继续说。
“很显然,他对逆天兄弟会隐瞒了你还活着的事实,才让你成了他的养女。把你带在身边继续研究,他是医院的管理人,他最大,在放火前把实验的资料转移掉也应该不难。他从来没有爱过你这个养女,对他来说,你始终都只是一个有着人类外表的实验动物。最高明的是,他完全欺骗了敏珍,让她觉得他是个慈祥的父亲,甚至给予你的爱超越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这点请让我反驳。”冷煞举手。“爸爸对我的爱是出于真心的。我喜欢爸爸,也喜欢姐姐,因为他们都把我当成家人。而且……”
她望向床上昏迷的敏珍。
“知道真相后的姐姐会崩溃的。”
的确。
何敏珍的恋父情结有多严重,之前和她的对话中我已经领教到了。她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
“等等,你说‘知道真相后’这么说,你觉得我胡乱推论的事就是真相了?”
“胡乱推论?不是‘推理’吗?”
“多嘴。”
我的脸有些发烫。被她吐槽了,虽然是自崛坟墓。
“不过梅让我刮目相看了。虽然无法确定你的话有多少接近真相,但听你说完后,我也有点开始怀疑是爸爸放的火了,只是感情上很难接受,那场大火,真的很惨。”
她咬了咬嘴唇。
其他的孩子们都死了吧。她可能一直都在自责,因为自己活了下来。
“敏珍的父亲究竟想制造什么?”
为了让气氛不要变的太伤感,我转移了话题。事到如今,我可不会再天真的以为那个人想造的是什么给人治病的万能药。
“纳米病毒。”冷煞回答。“滑稽师现在利用的那东西,就是爸爸想制造的东西。按照梅的思路想去下,爸爸明白自己做了违背逆天兄弟会的事情后,难保不会有暴露的那一天,为了自保,他需要这样一种可怕的武器。”
“说起来,为了杀人灭口,敏珍的老爸应该会让医院除他和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消失,你有没有想过滑稽师,也就是你的好朋友‘小辉’也被烧死了?”
“当然有想过。 姐姐对你说过的吧,刚到家里时。我对她很冷淡。其实就是以为小辉这个唯一的朋友死掉了,所以才会自我封闭。”
原来如此。要是敏珍知道了这个妹妹以前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男朋友“陈飞”,不晓得作何感想。
“不过后来,在‘他’出现在姐姐面前后不久,我就明白了,他并没有死于那场大火。”
也就是说,滑稽师改名为陈飞接近敏珍后,冷煞也很快知晓了他的身份。
他没有被烧死,难道他和敏珍的父亲是一伙的?不对,逆天兄弟会让他后来接近敏珍,所以他和逆天兄弟会才是一边的,他是因为自己够机灵才没死?那么他会不会知道敏珍的父亲干的事儿呢?既然敏珍的父亲死后,他会找上敏珍“继续万能药的研究”不正说明,敏珍父亲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瞒过逆天兄弟会吗?他们为什么不立刻行动,把冷煞再抓回去呢?难道是因为所有的研究都被敏珍的父亲掌握,让他们无法轻易动手?也不对啊,他们是恐怖组织来的啊,硬来逼着敏珍的父亲继续为他们研究也不是不行啊,完全没有必要让敏珍的父亲在资金缺乏,人手不够的情况下继续研究。
啊啊啊,头都想大了。装了下侦探,但搞不明白的事情还是有一大堆。尤其是滑稽师,这家伙的神秘度超出我的想象。老是更换假名这一点就已经让人很看不懂了。
“如今你还是把他当朋友吗?”我问冷煞。
“当然。”
她回答的还真是直白。
“你也太好人了。这莫非就是“妖魅一族”的个性使然?”我说道。
“他其实也没有坏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
“多谢,我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了解过他是好是坏了。”
我对唐奇绝对没有个人偏见,这点我很确定。
“你别单纯下去了,等她伤害你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嘿嘿。”
“你傻笑个什么劲儿啊?”
“梅你还不懂啦,小唐的一切行动都是针对我而来的。”
“什么?”
我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尤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称呼那家伙为“小唐”。
“接近姐姐,让姐姐加入逆天兄弟会,枪走姐姐的研究成果,绑架梅,在梅的身体里弄病毒进去,全部都是冲着我来的。每件事结束后,除了我,他没有让任何人的生命真正受到威胁,姐姐也好,梅也好,你们现在都活着。叶衡呢,和我一样都不算是人类了,所以他才会对他也那么狠心。”
我听的越来越糊涂了,怎么又跑出来叶衡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以。”她看着我。“请你不要讨厌他。他其实也是个寂寞的人。”
“我靠,你啊。”
我真想骂她一顿,把她骂醒。可为了不吵醒床上的敏珍还是没有发作。
“不管唐奇最后针对的是谁,他欺骗敏珍的感情,也让我受到了够多的惊吓。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人神共愤。”
“可是‘仇恨”是一种非常沉重的感情啊。”
她理解我的心情。可她无法象我,不,也许她无法象任何人。
“你说唐奇是针对你才会做这么多坏事。你真的没有对他哪怕一丝的恨意吗?“
“这只是我和她之间的游戏。”
又是游戏,莫名其妙的游戏。
“在小唐和姐姐交往之后的某一天,他向我提出来的游戏。”
冷煞出现在了滑稽师的面前。当从何敏珍那里听说了关于他的事后,她的直觉告诉她,记忆中那个唯一的朋友,也许还活着。
于是,她开始自己去调查,瞒着自己的义姐。因为何敏珍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存在,即使对她重视的他,——陈飞也守口如瓶,可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却是她自己。
现在的陈飞,果然便是过去的“小辉”。冷煞没有猜错。
她明白他是受逆天兄弟会的指使接近何敏珍。和他相处过的冷煞其实也深深了解这个人隐藏在友善外表后的另一张面孔。
再见的两人相视一笑后,便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为什么要和姐姐在一起?”冷煞问。
“你知道原因。”滑稽师回答。“她的死鬼老爸,欠我们一样东西。也就是你,我亲爱的小冷。”
“这和姐姐无关。”
“有关无关不是你说的算的,那得看上头的判断。”
上头,当然指的是逆天兄弟会的高层。
“安心啦,她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无论对我来说,还是对组织来说,她其实无足轻重。”
“不要说这么残忍的话。姐姐是真心喜欢你的。”
……
她没有变,还是那么的令人不快,滑稽师,陈飞很失望。他其实还在期待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哈哈,说笑的啦,她对我很重要的。不接近她又怎么能引出你,掌握了她,不也间接掌握了你吗?”
“我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当然,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听到她有此一问,他显得很开心。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
“你又在开玩笑了,我们有好多年都没见过面了。”
“所以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在关注你啊,这和见不见面没什么关系。小冷啊小冷,你还不明白吗?你对逆天兄弟会有多重要。”
所以在关注我的其实是你后面的组织,不是我。想了想,冷煞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要说了出来,滑稽师又得东扯西拉的辨解了。
“爸爸的死是你们干的吗?”
“哈。姓何的老鬼很天真。”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以为兄弟会对他所隐瞒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可不曾想过自己始终没有跳出兄弟会的五指山。”
真的是他们杀了爸爸吗?冷煞心中一沉。
“你肯定奇怪了,一般来说。察觉到了叛徒的行为,组织应该立刻行动,当时就解决掉姓何的,然后回收他抢去的实验品,也就是你。可兄弟会的BOSS,总帅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他本以为姓何的是个容易控制,个性懦弱,逆来顺受的科学痴。给他足够的利益,足够的研究材料,足够的权利,他就会老老实实地为兄弟会卖命,结果呢,他居然当了叛徒。这让总帅非常意外,所以经过调查,知道姓何的在继续研究你的时候,一个有趣的计划出现在总帅的脑子里。有兴趣听听吗?
“你爱说不说。”
冷煞的态度仿佛在说,你说不说对我而言都没什么所谓。这让滑稽师有些无趣。
“好吧。直接点说,让背叛者死很简单,可总帅更想让他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怎么做才能让他生不如死呢?当然是在他的研究成功的时候,我们再把一切都抢走。就象是正要打开天堂的大门时,突然被人拖入地狱一样。想一想,一个人把整个命运赌在某样东西上,到头来只是便宜了别人,这个人会不会生不如死?”
无法想象,就为了赌口气一样的理由,而等了一个人十多年去搞他的研究,成功后去抢,让他痛苦。
“太孩子气了。”
“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有了共识。相对于古里精怪,琢磨不透的滑稽师,他的老板,这个神秘的总帅在奇怪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说,我想听听你知道了有人用这么阴毒的法子想整你的养父,你有什么感觉。”
“爸爸已经不在了。”
冷煞抬头望天。
“所以他不用经历这种痛苦,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这么说,爸爸的死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逆天兄弟会并没有打算让他就这么死去。
“但是。”她话语一转。“要是你们现在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姐姐。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平时的滑稽师可能会这么说吧。可当和冷煞对视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
嘿嘿,生气了生气了。她其实是有变化的。
“总帅再怎么孩子气,也不会把怨恨发泄在对所有事一无所知的何敏珍身上的。我被派来接近她,只是想完成何博士的研究。”
冷煞对陈飞的面门击出一拳。但在拳头碰到他鼻尖的一瞬间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了。
“小辉,不,现在应该改叫你‘小飞’。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
“仔细的想想,我绝望的发现似乎没有让你拳下留情的理由。”
她真的出手的话,自己也许会死。他心中有数。不过正因为心中有数,他清楚她不会真的打她。
两人僵持起来。
“姐姐是一个比谁都更加温柔的人,可因为个性的缘故,没有多少和她亲近的人。更不要说去谈恋爱,交到男朋友。”
“所以呢?”他问。
“当他心怀喜悦地告诉我,一个非常有趣的男人提出和她成为朋友的时候,我也真心的为她高兴。”
“所以呢?”
“我无法原谅欺骗姐姐感情的你。”
“我没欺骗她的感情,因为我对他根本没有感情存在。”
他笑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投入过感情的人,只有你而已。”
“所以呢?”这次换冷煞问道。
“你不会打朋友的脸。”
他很有自信,那么,接下来可以开始倒计时了。
5 、4、 3 ……他在心中默默的数着。
“对。”
还没有数到1,她放下了拳头。“我没有办法伤害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没错,我们是朋友嘛。”
“但是。”
她接下来的话象冰一样冷。
“我开始讨厌你。”
哼,理所当然。
陈飞没有因她的话受到打击,起码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受到打击后的表情变化。
你以后还会更讨厌我的,我保证。他在心里说。
“小冷啊小冷。你真是可爱死了。”
“这会儿说好听的话也没用,我不会这样就收回讨厌你的话。”
“哦不不不,这份感情你就一直保留吧。我没意见,这是真心话,不是故意讨好你。其实不光是我,很多人都爱死你了,只是你不知道。对了,骨牌效应你听说过吧?”
“我听过。还是在‘医院’时,你告诉我的。”
“哈哈,对的对的,瞧我这记性。不过你一说我就记得了,还想起来为什么那时候我要给你说这个。”
滑稽师显得非常兴奋。
“一块骨牌倒下,会让越来越多的骨牌倒下。小冷,你就是第一块骨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不不,你很明白,非常明白,相当明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他按住自己的额头,装出悲哀的样子。
“一个异常的存在,会诱发出更多异常的存在。逆天兄弟会因你而异常,何博士因逆天兄弟会把你推给他而异常,我因何博士把你推给我而异常。我们都用各自不同的方法表达出对你的执着,然而你却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不明白。这样的你深深伤害了因你而异常的所有人。你老实接受兄弟会拿你当实验品,但一点也不怨恨兄弟会,不是畏惧,而是你心中从不在意,你让何博士继续利用你的身体,并非你把他当做父亲尊敬,仅仅只是同情,你觉得他很可怜。你依然称呼我为朋友,不是你还怀念我们曾经美好的过去,而是你的傲慢,让你根本不把我当成一个威胁。”
“多么可怕的一个女人。不,用‘人’这字来比喻你并不正确,你不是人,和你的能力毫无关系,而是你,缺少作为一个‘人’才会拥有的复杂内心,和丰富的情感。”
“我还在学习中。”冷煞说。“我想成为拥有‘心’的人。”
“是的,你在学习,学习扮演一个关心姐姐,重视友情的善良女孩,之前你在我面前挥拳,说着关心姐姐的话语,我几乎以为你真的成为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类了。但是……。”
“……你没有去打试图伤害你姐姐的我。”
他冷笑。
“为什么?”
“我……。
她想要回答,可是她无法回答。
“让我来回答吧。我说了,按照你对自己的‘设定’,你扮演的是一个‘关心姐姐’并且‘重视友情’的人。当自己关心的姐姐和重视的朋友出现了对立性质的关系时,你开始混乱。就算明白我这个‘朋友’不过是当年逆天兄弟会用来监视你,如今还要对你的姐姐有不轨企图的坏蛋。就算清楚我们之间的友情都是虚假的骗局,你也无法脱离自己‘设定’的角色。可怜的敏珍啊,她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爱着你,关心着你。结果你还是无法在我和她之间作出选择。‘开始讨厌我’?这算什么?阿Q精神罢了。”
……
陈飞的话一字一句都让冷煞感到无比的沉重。她开始迷茫。
没错,她对人类的情感只是一知半解。眼前的对手早已把她看清摸透。
“其实我很高兴哦,小冷。”
陈飞想去抚摸冷煞的脸,就象多年前在医院里那样,扮演那个虽然奇怪,但温柔的大哥哥。
“你还没有忘记自己非人的身份,这样的你才是最棒的。”
“不要碰我。”
她不客气的打开他的手,这让他很意外。
“是‘设定’又如何?你以为你的三言两语可以刺激我?既然我已经讨厌你了,我就会对你想接触我的行为产生反感,切记。”
她从容不迫。先前失神的状态就象装出来的一样。
“你开始变的有些不可爱了。”陈飞道。
“你也是。”
差点忘了,她没有好胜心不代表她很脆弱。本质‘没心没肺’的‘人’,又岂是用些说词就能打倒的?
“来谈谈你来找我原因吧,我猜你是想让我离开何敏珍。”
“正好相反。我想请你一直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我没听错吧?”
把最重要的姐姐交给一个绝对不值得信任的男人,她不是疯了那就是傻了。一般人可能会这么想。可自认了解她的陈飞可不会单纯地以为她脑袋出了问题。
正因为他明白我背后的势力有多可怕。现在我还在用温和的方式拉拢何敏珍,要是她和我撕破了脸,逆天兄弟会叫了真,可真难预料那位总帅大人会搞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争对她们姐妹。冷煞是无所谓,可何敏珍估计就得悲剧了。
“我很信任你。小飞,就象你很了解我,我也清楚你的很多事,你不是好人,可也绝不会把人逼上绝路。
“这是褒是贬啊?啊不好,我怎么有点想哭。”
陈飞似笑非笑的脸上,难以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好吧,我答应你,在这破事儿结束后,敏珍会平安无事,在身体上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最后一句显得别有深意。他只说“身体上”不会受伤,但没有说“心理上”不会受伤。那个有着冷淡外表,脆弱内心的可怜女子和滑稽师虚假的恋情一旦破裂,后果会如何?连加害者滑稽师本人也预料不到。
“这样就够了。”
冷煞当然明白陈飞话中的弦外之音。
“我会象爸爸离开时那样,去安慰姐姐,鼓励姐姐,让她从悲伤中走出来。”
明明不懂得人类的感情,还要扮演一个好妹妹的我或许只是在自欺欺人。可我还是想成为懂得感情的“人”。
“切。”
她不光不可爱了,而且让我感到恶心。
“小冷。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人类的道德底线’是什么吗?”
“不可以杀害同类。”
“正确。”他鼓掌。“人类本身是一种存在着很多缺陷的生物,所以为了让这个物种不至于自我毁灭,限制人类某些行为的道德准则,法律等等就此诞生。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可以杀害同类。”
“为什么你要提起这个?”她听出他话里有话。
“你现在已经有能力杀人了吧?”
“我不会那么做。”
“好极了,也就是说,你已经有能力杀人了。”
陈飞显得很开心,冷煞则刚好相反。
“不过还没有杀过。”
“够了,你想说什么?”
陈飞托住自己的下巴,无视冷煞的质问。摇头晃脑了一会儿。猛的拍了下脑门。象是灵光一闪。
“来吧,杀了我试试。”
“什么?”
“杀了我,赶紧的。”
“我拒绝。”
推开逼近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被杀的陈飞,冷煞没有因他的异常要求而慌神,反而更加冷静。
“你说过,杀人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那只对人类来说,别忘记你不是人。而且逆天兄弟会又盯上你了,我看的出,你不会象以前一样,用逆来顺受的方法解决问题,你不是小女孩了,你是个成年的怪物。”
“这和是否夺取别人的生命毫无关系。”
“错,大有关系。你有能力反抗兄弟会了,但他们不会因为被打败就放弃你,他们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总有一天你会杀人。杀好多好多的人,直到把针对你的家伙全杀光。现在就做好觉悟吧。”
然后你的心会越来越冰冷。你也会离你所追寻的“人性”越来越远。
陈飞理想中的冷煞是不需要人性的,杀人等于打破作为人类的道德底线。他告诫她这一点,又残忍的想让她破坏它。
“觉悟,我很久以前便有了。”她平静的回答。“我不会杀人。”
……
突然,他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就象一个小丑。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能这么的平静呢?难道是受了她那个姐姐何敏珍的影响?
不,没这么简单。
“小冷。”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游戏?”
“至于游戏的名称,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杀死冷煞’,你觉得怎么样?”
“这完全是他X的鬼扯啊喂。”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对不起,广大的人民群众,我,梅光。在听完冷煞和唐奇过去的一段往事后,有些不冷静了。
“这算哪门子的游戏?根本是成心想要人命。”
“也许吧。”
我挺激动,当事人则象没事人一样,要是这会儿问她“你就不会觉得很不爽吗?”估计得到的,也是“无所谓啊”这样的洒脱回答吧。
“杀死冷煞”这个由滑稽师提出来的游戏的内容,我大概想象的到。
“不用说,你肯定接受了。”
“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啊。”她认真地说。“别看小唐这个人平时那个样子,他要是想玩‘游戏’别提有多叫真了。身为他唯一的游戏对手,拒绝他,他不是很可怜吗?况且就算拒绝了,他也会擅自展开游戏,不光是我,和我有关的人都会被卷入其中。梅,我得向你道个歉。”
“什么事儿?”
“其实他把你抓去,就是在进行游戏。”
这点不用她说,我已经猜到了。当我被抓去,她出现时,唐奇兴奋地说“鱼上钩了”便已经说明他针对的对象是冷煞。两人装出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则是“在外人面前装陌生人”这另一个游戏。
“就结果来说,你已经赢了‘杀死冷煞’这个游戏了不是吗?”
她破坏了唐奇大屋里的陷阱,打败了屠,救出了我。这不就意味着游戏的结束吗?
“还有最后一局。”冷煞道。“我们以三局为准。他安排三次杀我的计划,三次过后,我依然生还就是我胜,我死了就算他赢。第一次是他偷走了姐姐研究的纳米病毒,使姐姐被逆天兄弟会关起来,我只好出手救人。第一局过关,结果害我们被逆天兄弟会追杀,只好逃亡。第二次是今早这次,他抓了你,还是我赢。接下来的第三局也就最后一局,说实话,这次我担心可能我会输。”
“你那么利害,也会没信心吗?”
“这会儿我的能力已经不比之前了。”她苦笑。“因为和梅定了契约的关系……”
“这个和那个之间有关系?”
她告诉了我在公园里遇到唐奇的事。
“怎么会这样。”
我身体里的纳米虫是一种会使冷煞失去能力的利害病毒,她用嘴吸的话,自己就会中毒。于是改用换血的方法救我。这样一来,她的能力虽然会减去大半,可不会完全消失。
“你的能力还余下多少?”
“三成左右吧,大概。”
“要是再遇上类似屠那样的对手,你还能搞定吗?”
“……不好说。”
那不是很危险?就算唐奇他有信心让冷煞会因为中毒失去能力,但既然是游戏的最后一局,他应该还是会找些超级利害的家伙当她的对手吧。
“不用担心。”
冷煞看出了我的担忧,朝我微笑。
“他这次十拿九稳。肯定不会再搞小动作,伤害你或者姐姐了。”
我晕,她完全搞错了。
“我担心的不是我。我担心的是你。”
“嗯?”
她愣了一下。
“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人去承受这么多可怕的事情?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有些语无伦次。她身处的世界离我这样的普通人实在太遥远了,她有多少次游走于生死边缘,也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想帮助她,却因自己的无力而不知该怎么做。我说的越来越大声,眼泪也从眼框里跑了出来。
“你也好,敏珍也好,为什么你们会经历这些事呢?尤其是你,不管对什么样的人都一视同仁,把所有的痛苦都缆在自己的身上,这太奇怪了,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梅是个奇怪的人呢。”冷煞看着我,露出少许的疑惑和不解。“想要成为人类的我,在面对现在的梅,也不得不悲哀的发现,无法了解你这种强烈感情的自己……
……我果然是一个怪物啊。”
她在说什么?
“作为当事人的我都不在意,只是旁观者的梅,又何必伤心难过呢?我完全不明白。”
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
“原因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我大声道。同时抓出了她的双手。她的手很冷,几乎感觉不到体温。
可那又怎么样?
“什么怪物不怪物的,我才不在乎,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不要说自己是怪物,如果你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怪物,我就是你的同类。不要忘了,我们交换过血,是一心同体,这是你的原话,还记得吗?”
……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传达进了她的心中,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会继续说下去,我要让她明白一件事,我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梅的手,好温暖。”
她握着我的手,贴向自己的脸。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该说自己是怪物,这么说的话梅会生气,还会伤心。”
“你明白就好。”
她的脸也好冷,可这时她的脸上却带着我不曾见过的幸福表情。
“是这样啊,对梅来说‘朋友’的意思,不光是没有隐瞒,可以相互倾诉心里话的对象,还有着‘能分担对方痛苦’这种想法的人。”
她放开我的手。
“能认识你真好。”
“干,干嘛笑的那么恶心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她的脸。她真的很美,尤其是露出现在这个表情的样子,如果我是男的,一定会立刻爱上她,拼死也要把她追求到,当自己的女朋友。
“可能是因为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好喜欢,好喜欢’的感觉,而感到喜悦吧。”
说了句暧昧的话,她站起来。
“他们来了。”
来了?敌人吗?
我明白,她非去不可。
“帮我照看好姐姐。”
‘啊,我会的。”
可恶,我没办法把“不要去”这句话说出来。
“冷煞。”
“什么?”
“那个……你回来后,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叫我,叫我……小光,或者小梅也无所谓啦。”
该死,我的脸好烫。打气的话完全想不出来。
“还是不用了。”
她拨动了一下自己那头漂亮的长发。
“我突然发现我更喜欢‘梅’的叫法。如果加上‘小’字的话,我不就会有‘在你之上’这样的含义了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不是能接受加上‘小’的叫法了呢。”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