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的商业街,有一家店面不大且很不起眼的玩具店。
唐氏玩具店。
关于店名的由来,据说是因为玩具店的老板姓唐,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店长现在已经换人。新店长是一位姓王的女子。
那么为什么店子的招牌没有改为“王氏玩具店”或者其他什么更能吸引客人的店名呢?其实新店长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换掉招牌的事情,但后来又觉得很麻烦,而且还要花钱什么的,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
除了不起眼外,这家店的生意也非常糟糕,不过原因并非是现任店长缺乏做生意的头脑。硬要说的话……请先容卖个关子。
“实在是很不公平啊,人家明明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却被强迫做一些‘少儿不益’的事情。老天爷简直混蛋嘛,如果他还有一点人性,怎么会这么对待我呢?”
周末的玩具店内,一名十来岁的少女正双腿盘坐在柜台上,她扎着双马尾,身穿漆黑的洋装,一顶白色的面具别在她头部右侧,整个人看上去虽然可爱,却又有一点诡异。此刻她正用电话座机对那一头的人说着抱怨的话语。她的声音不大,但言词却很粗鲁,和其可爱的外表很不相衬。当然,她并不在意这些。
“哦,嗯……”
电话听筒中传来对方的应答声。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有些疲惫,简而言之,和少女通话的人只是敷衍着回应着她,但少女象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些似的,依旧说个不停。
“梅光姐,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她问道。
“嗯?什么?哦,对对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就知道,梅光姐和我是站在同一个阵线的。”
少女爽朗地发出天真可爱的声音。实际上她并不是没有发觉到对方此刻那无比困扰的心情,硬要说的话,她之所以会打这个电话的原因,本意就是为了让对方觉得困扰。
电话那头的“梅光姐”也实在有点可怜,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哎呀,我的手机电快用光了,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次就说到这儿吧,那么……”
话还没说完,话筒中传来盲音。
“挂断了?真没意思。”
少女没好气地把手中的电话筒扔出,不偏不倚刚好摔在电话筒的凸槽内。
“十环。”
这一摔并没有事先瞄准过,所以她显得有些得意。但很快她又把话筒拿了起来,并放到耳边。
“还好……”
在确定话筒没有摔坏后,她松了口气。再次把其归回原位的时候,她的动作小心了很多,此刻她脑中正回响着店主对她说过的一些话。
“屠,如果我回来后,发现你有把店里的任何东西弄坏的话,我保证我一定会弄死你。”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威胁,但对少女来说,那位店长生气时的摸样是她最不想去面对的。
少女被称作“屠”。在玩具店开业之初便生活在这里,前店长算是她的监护人,如今店长换人,新店长不光接手了玩具店,连她的监护一职也接了过来。
关于屠这个称呼,既不是名,也并非姓,只是象是绰号一样的称呼而已。旁人听来或许感到怪异,但少女本人却对这个称呼非常喜欢。
不过,要在这个由各种规矩构建起来的社会中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比如上学什么的。姓名是绝不可缺少的。
数月前,屠决定去上学。请不要在意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知道这些对外人来说毫无意义,对现在的她本人来说也是如此。
“你干脆就随我姓‘王’好了。”
玩具店女店长对她的决定持支持态度,不光答应为她出学费,还在背地里下了很多功夫,让她顺利成为了一名初中二年级生。
不过屠并不感激店长,反而因接受了对方的善意觉得很不自在。应该说是别扭还是怪异呢?这位屠小妹妹虽然外表可爱,但性格方面就有点……
一般来说,在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有不少都会患有一种名为“公主病”的“病症”。当然,那并不是生理上的疾病,而是因父母对孩子的过度腻爱,导致孩子养成了任性,撒骄……等等不良的个性。把大人对他们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同时却又毫无感恩的心。
屠没有公主病,理由倒也简单,她并没有父母。
好吧,既然前面就有说到请大家不要在意她的过去,那么这个先放到一边,还是回到少女性格上的话题上来。
没有父母的孩子个性会比较“野”,屠就属于这一类,也许你无法想象,和几个月前的她比起来,现在这个说话粗鲁,会盘腿坐在柜台上,毫无女孩子样的小丫头已经乖巧很多了。
那么过去的屠是什么样子的呢?基本认识她,或者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对她的一致评价是“生气的话很麻烦。”没有人会想去激怒她,发起火来的屠会爆粗口,砸东西,甚至伤人。或者把“恶魔”这个头衔安到这种年纪的小女孩身上会显得很刻薄,但那时的屠绝对可以称的上是不折不扣的恶魔。当然,并不是那种感觉很可爱,只是会对大人做一些恶作剧的“小恶魔”的意思。
虽然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但她可爱的地方始终只有外表而已。这是店长在和熟人说到屠时的原话。就算丢掉了恶魔的头衔,她的性格依然不讨人喜欢,平时总是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谁要是想和她亲近点,总会遭到她的冷嘲热讽。在这个世上,能正常和她对话的人大概不超过三个。
除了个性不佳,屠还有一个颇为奇特的怪僻,那就是此刻那正别在她头上的面具。
这毫无特点的白色面具就象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要么把它戴在脸上,要么把它别到脑后或者其他的位置,据她所说,这顶面具会让她感到很安心。加上她从来不穿哥特或者朋克风以外的普通衣服,可想而知,这么一个个性别扭的孩子自然是交不到朋友的,在学校中屠被大家敬而远之,连老师都觉得她奇怪的让人受不了,不愿多和她接触。不过这一切不光没有使屠觉得寂寞,反而让她很享受上学的感觉。
“大家都很怕我。”
在店长问到屠在学校过的如何的时候,她得意地这么说。
“我擦。”
而店长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无奈地说了句脏话。
“我说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和班上的同学搞好关系吗?”
“怎么搞好关系?”
“首先最起码要主动和他们交流,少一些目中无人,多一些礼貌友善,以对等的态度……”
“停,我不想问了。”
屠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仿佛在说“人和蚂蚁之间要怎么对等?”一样。
店长把这些都看在眼中,从心底开始担心这个孩子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终于,她决定要彻底纠正屠那别扭的个性。
于是,这个星期的周六,屠被店长强行要求看店,目的是为了让她通过此次经历明白生活的艰辛和工作的不易,还有和人交流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说是为了我,其实是你想偷懒才对吧?”
“要是你有做出什么让客人不高兴的事情,我就弄死你。”
无视屠的话,店长斩钉截铁的抛出了狠话。并指了指店中用来监控的摄像头。
“我回来后会看录像的。”
“你应该去看的是医生,而且是脑科。因为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老老实实的帮你看店。”
显然,屠并不打算听话。但店长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如果要让一个人屈服,那便要从其弱点着手。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店长早已摸透了屠的嗜好。她喜欢哥特朋克打扮,网购稀奇古怪的饰品……
“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经济来源,正是我每天给予你的‘零花钱。’”
……
屠的身体微微一震,店长的话正中红心。
“医院收费可贵的很,我想我可能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了,所以肯定会花掉大把大把的汤药费的吧?没有办法,‘某些’方面的开支就只好能减则减,能免则免了。”
“你是魔鬼。”屠愤恨地说。
“哪里,我是人类哦,只有人类在生气的时候会做一些比较那啥的事情,对吧?就象过去的某人一样。”
“……呜。”
在屠的印象中,这位店长一旦腹黑起来,绝对是个超级难对付的人。不过在她的面前,店长很少会展现出自己的这一面,似乎是觉得这对小孩子的教育不太好。
“我把你逼的有那么紧吗?都让你‘破戒’了,呵。”
“偶尔欺负一下小朋友,没想到还挺有趣的,嘿。”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对视了数秒,最后以屠的妥协做结。
当然了,“她是为了我好,才会这么做”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屠的脑子里。
“哈哈,其实你也没必要太抵触看店这件事。今天的赚到的钱就全当是慰劳你的劳务费好了。这样的话,你也有接待客人的动力了吧?”
“真的这么好?你是骗人的吧?”
“我以前有骗过你什么吗?”
“好象是没有,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你第一次骗我。”
“总之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店里接客吧。”
目送她离开玩具店。屠低声感慨:
“接客……这个词也实在太下流了。”
严格要说的话,强迫未成年人工作这种事情本身就已经违法了。不过那位店长才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呢。搞不好她还巴不得被警察抓走,这样一来我就得自食其力了。
“欠姐,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你。”
就这样,屠的看店日开始了。
之前有说过,这家玩具店的生意非常糟糕,具体原因屠并不知道,虽然从玩具店开张之初她就住在店里,但关于店子的生意,她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对她来说那都是些没意义的事情。
如今自己担负了看店的责任,首先必须了解各个商品的价钱,这些都记录在了店长交给她的记录本上,但她看了两页就把本子丢开了。
临时抱佛脚根本来不及,还好商品上都贴上了标明价钱的标签,所以屠倒也不觉得这工作做起来有多困难。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出现。屠开始觉得无聊起来了,为了打发时间,她便用店里的座机电话拨打了一位熟人的号码,于是便发生了这个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早就听说生意差,但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难怪她(店长)离开的时候会说那样的话。把今天赚到的钱全给我?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在开空头支票嘛。
愤愤不平的屠打算找点事情来消磨下时间,打电话感觉没什么意思了,还有什么可玩的吗……
店中有两台电脑,一台用来监控店里的情景,另一台是店长平时用来上网消遣的。但这一台在今天被刻意的设定了密码,自然也是店长所为。但对屠来说本来是无所谓的,她并不是网虫,虽然她也有用过这台电脑网购一些在当地买不到的怪异饰品,但她基本没有在网上接触过其他的东西。不看新闻,不聊QQ,对游戏也没有兴趣,但此时此刻,她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开个“天眼”,可以看到电脑的密码。
店里的玩具也不能拿来玩。无论是前任的店长,还是现任的店长都警告过屠不要去动那些商品,原因是她很容易会把东西弄坏。就象之前的电话听筒,她对物品的破坏行为并不是有意识的,而是一种本能,现在有所改善,起码她会确认听筒是否真的坏掉了,以前的她可不会在意自己是否有把东西弄坏。
呆在根本没有客人光顾的店里,手边上没有可以用来打法无聊的东西,这简直是一种煎熬。
“我就象是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屠自言自语道。
如果梅光姐在这里,大概会对我的话这么吐槽:“就算没有一个象样的名字,但屠你始终是女孩子,不要用野兽这种词来比喻自己呀。”
然后她会思考个三秒左右后这么说:“起码要用适合你的比喻,比如‘我就象被恶魔囚禁在城堡中的公主一样,这样的’。”
如果欠姐也在场的话,大概会立刻对梅光姐的身体上下其手,弄的梅光姐叫苦(爽)连连。并这么说;“什么‘被恶魔囚禁的公主’啊喂?你的意思是,我是恶魔吗?那还真的要让你尝尝恶魔的厉害呢。”
一定会的。就算我预想的可能会有一点不同,但大致的情况绝对就是我想象中的这个样子。
那两个人在一起,总会非常欢乐。还有另外一个家伙,那个和梅光姐关系很暧昧,脑子有些不太好使的女人……
打住打住,想到那个家伙只会让我的心情更糟。
“意淫作战似乎起到了反效果。我得找些别的事情来做。”
突然陷入到苦恼状态的屠将别在头上的面具移到脸上,顺手抓起柜台后的椅子,举起来把椅背的一角抵在面具额头的位置上,她抬着头并把手松开……椅子保持着微弱的晃动,立在她的头上,并没有倒下。
在屠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会去玩这种高难度的平衡游戏来把心情稳定下来,这是很久以前,玩具店的前任店长为了让过去的她可以克制自己那易怒的个性,而让她做的游戏。对于顶什么东西,或者被什么东西顶,屠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考虑,不过越危险的行为,她做起来反而越觉得有趣。她一直都很想挑战用牙齿咬住匕首的刀尖,然后用刀把倒立。但却被禁止这么做。
“我可是为了让你变老实点才想出这么个招来调教你的,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让你更疯狂了。”
前店长曾苦恼地这么说着,然后表情一变,露出坏坏的笑容,然后在屠的耳边轻声道。
“一定要做的话,就先用菜刀试试看吧。就算失误,最多也只是变成日本传说中的‘裂口女’而已。比用匕首安全系数还是高一点点的,大概吧。”
老大(前店长)不知道现在在干些什么……
就算那个人的个性非常糟糕,没有什么节操可言,而且是一个把女孩子当玩具耍弄的混帐后宫男,但却依然是屠思念的对象。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保持头顶椅子的平衡游戏已经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
还早的很呢,屠在心中道。在第一个客人进店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把它放下来的……
应该说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吗?虽然她努力的方向好象有些问题,但期待已久的顾客终于走进了玩具店内。
屠听到了脚步声。
终于……
她飞快的把椅子从头上拿下来,把面具移位,扣到脑后,同时朝店门望去。
“欢迎您的光临。”
并没有人要求她用这么殷勤的方式面对进店的客人,但她却莫名的有种要感激对方的冲动。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敬语。
“哦,啊哈哈,这么欢迎我啊,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对方显然被屠那激动的摸样给吓到了,发出尴尬的笑声,而当屠看清她的脸后,表情瞬间如寒冬般冷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屠用不带感情的语调质问对方。而那个人却象是完全没有发现屠对自己表露出的厌恶之情,用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是梅叫我来看看小屠你的,你不是给她打了个电话吗?”
梅光姐吗?真是多管闲事。
各位估计已经猜到了。没错,此刻这位站在屠面前的人,正是那个对屠来说,光是想到都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脑子不太好使的女人。
何冷煞,女,24岁,古典美人,便服只穿旗袍,自由工作者,到处寻找零工来打是她的爱好,虽然是成年人但个性单纯,接触她的人普遍都会被她无忧无虑的个性吸引,当然,外表才是她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屠给“梅光姐”打了电话,这位何冷煞会出现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冷煞和梅光是住在同一个公寓的邻居。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却要比普通的邻居要亲密得多。不然哪会有因为认识的小女孩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然后叫自己的邻居来关心一下这个小女孩的事儿?而且冷煞称呼梅光为“梅”,从中也不难看她们关系多好了吧。
“今天本来是周末,我想睡个懒觉的,可是梅却打电话叫我来关心你。不要太感动哦。”
谁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感动啊?自我感觉未免也太过良好了。还有就是……梅光姐说手机没电的事,果然是骗人的。
屠双手抱在胸前,转过身。
“谢谢你的好意,那么请回吧。如你所见,我很好。”
赶紧的从我眼前消失。屠心中的话,远比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更具攻击性。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小屠其实很怕寂寞,很想让我留下来陪你的对吧?这就是所谓的‘傲骄’吗?”
然而冷煞却完全曲解了屠的想法。
不行,如果不对这个人把话彻底说个明白,她是根本无法领会的。
要是换做别人,屠早已施展出她的毒舌技能了。但这个何冷煞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必须慎重面对的“强敌”。
不可以用太极端激烈的言词刺激她,万一她怒了,我可能会性命不保。
屠对于冷煞的情感,除了厌恶之外,还包含着恐惧。不,应该说是因为对冷煞的恐惧才导致了她对她的厌恶。
“梅光姐……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呢?如果她真心关心我,应该会自己过来的吧?”
“大学生总是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我也问过她,她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但她没有明确告诉我她在忙什么。”
“一起看店吧。”冷煞道。“反正我今天很闲,一整天都陪着小屠也没问题。”
真是恶梦啊。屠没有理冷煞。又爬上了柜台,把腿交叉坐下,戴回面具并将椅子再次立在面具之上。
她决定彻底无视冷煞的存在,继续等待今天会光顾玩具店的第一个客人。
“这么做很危险的。”
冷煞的声音传入屠的耳中,但她已经打定主意,对她无视到底。
“哦?莫非你的面具还有隔音功能吗?不象啊,耳朵还露在外面的样子……”
冷煞走上前,把椅子拿了下来。
“喂……”
就算无视,但她主动妨碍自己,屠自然无法再沉默下去。
“抬头就应该仰望天空,小屠却面对天花板和椅子,这可不好哦。”
“与你无关吧?”
“当然大有关系,我可是最喜欢看天的了。”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看天吧。”
“没兴趣,我拒绝。”
和她之间的对话根本毫无意义。屠伸手想拿回椅子,但冷煞却快她一步把椅子移到一边。
“也是呢,没有兴趣的话,就没办法了。”
“还给我。”
屠没有死心,继续去抓椅子。冷煞却还是快她几分,轻巧地把椅子移开。
“那我们就做我们都有兴趣的事情吧,小屠有什么提议吗?”
“……”
屠不接冷煞的话,因为不想浪费多余的体力。现在她只想夺回那把椅子,但冷煞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让她的手连碰到椅边的机会都没有,每次去抓都会落空。
罢了。
屠停下了动作。
“反正要玩平衡游戏,又不是非椅子不可。”
“自己跟自己玩,一点都不好玩。”
冷煞把椅子放到身后坐下,将一只腿放到另一只腿上。因为穿着开叉颇大的旗袍,这个动作走光的危险值几乎达到了临界点。
她把旗袍当成普通的便装来穿,但她似乎并没有穿这一身就必须克制一些动作的自觉。
“小孩就应该有小孩的样子,来,要不要坐在姐姐的大腿上谈心事?”
“我宁可去死。”
“好过分啊。”
冷煞装出受到很大打击的样子,但明显她并没有因屠的话而真的伤心。
“不要学‘老大的样子’。这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屠用冷漠的口吻道。
“不要啊,你还要更讨厌我?我才不要呢。嗯?原来小屠一直都很讨厌我吗?那真让人困扰呢,我可是很喜欢小屠的说。”
无论屠说出多么刺耳的言辞,冷煞似乎都将其理解为小孩子在使小性子。她不光不动怒,反而对屠更加真诚。只是屠完全不领她的情。
“我去找个地方吐一下。”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听了让人犯恶心的话而已。屠在心里道,但因为不想再和冷煞扯下去,所以她没有把话说出口。
没有让她消失的方法,所以只能我离开了吗?
望向店中的监控。屠开始陷入天人交战中,如果翘掉店长交给她的看店任务,零花钱也许会减半,不,按照那店长的性格,没准会把零花钱彻底免掉也说不定。但继续留在店内,她又实在很难容忍冷煞的存在。
就利弊来说,忍过今天,零花钱就能保住了,反之现在离开玩具店,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拿不到零花钱的可能性无限大。可是,可是可是可是……我实在太讨厌她了。
屠抬起一只脚,打算向店门的方向走去。这就是她的选择。
“好无聊啊。”
冷煞突然大声说道。这让屠的步子停了下来。
“没有客人,实在很无聊。电脑可以玩吗?”
“没有密码。”屠道。刚回答,她又后悔起来,明明自己已决定不去理会冷煞的,却还是回应了她的提问。
“这样啊,那没办法了。”冷煞站了起来。
她打算走吗?那倒合我的意了。屠暗想。
“守株待兔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去拉客。在店外吆喝一下,没准可以吸引客人进来看看。嗯,打住,我知道小屠想说什么,你一定是想说‘冷煞姐,你穿成这个样子,也只会引来一些内心邪恶,把你当成风俗女的男人的吧,这里可是玩具店’。当然了,普通人肯定都会这么吐槽我的。尤其是梅,她不光会吐槽我,没准还会用卷好的杂志很敲我的头。不过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把怪叔叔引到店里来的。那么,我去了。”
冷煞象放连蛛炮似的把话说完,之后便走出了玩具店,留下屠一人在店中。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和她呆在一起了。
不管冷煞有什么想法,都和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根本就是在做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是什么样子。早就清楚我想离开店,所以故意卖人情,主动提出要出店拉客。以为我谢谢你吗?
“切。”
屠狠狠地踢了一下柜台。在冷煞的面前自己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对了对了。”
冷煞突然又回到店内。屠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把椅子顶在头上还是太危险了。”冷煞装出没有看到屠动摇的样子,朝她丢出一样东西。
“什么?”
屠把那东西接住,原来是一颗表面非常光滑的石头。
“小屠不如试着在上面微雕吧,你的眼睛不是很好的吗?而且指甲也硬。”
“我……”
屠还没有把“不需要”三个字说出口,冷煞已退出了店外。她象是故意不给她机会说出拒绝的话似的。
“这种烂东西。”
屠把那石头举起,想丢进店中的垃圾桶内。但……
虽然是块石头,但摸起来的手感还挺舒服的。
小巧的,光滑的,圆形的东西,是屠所偏爱的。所以她收集的东西中骷髅头的饰品是最多的,一方面她想给别人留下她很怪异的表向,另一方面却又是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有些少女的可爱嗜好。
“但是和金属制品比起来,手感还是差多了。”
说着这样的话语,屠并没有把那颗石头丢进垃圾筒,而是放在了柜台上。
“不过扔掉好象也有点可惜,我就姑且……收下好了。”
店外隐约听到了冷煞的叫喊声。她真的在为玩具店招揽客人?屠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冷煞的声音便消失,听不见了。
……
屠走到店外,没有看到冷煞的身影。
“只会说大话的家伙。”这个结果屠并不感到意外。
不管冷煞的神经粗到何种地步,她也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厌恶之情,所以她找了一堆借口后离开了,这就是屠得出的结论。但是她太低估冷煞了,很快她就明白到,那个人并不是神经粗,而是脑袋里完全缺少着某根弦。
十多分钟后,玩具店迎来了今天的头一个客人。
“不好意思,请问下,有没有有趣的商品可以推荐下?”
来人用爽朗的口吻大声道。而屠的脸上则是乌云密布。
“你有毛病吗?”她质问冷煞。
是的,她回来了,以客人的身份回来了,而且为了让屠把之前的她和现在的她区别开来,她还特地进行了一番变装,把一件黑色的中山装套在旗袍的外面,还贴上了假的胡子,挺起胸堂一副民国绅士的架式。整体感观让人啼笑皆非。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员工,完全可以用客人的身份到这里来的吧?”
……
遭到屠的白眼,冷煞老实的把声音放低,并低下头。双手的食指不自觉地相互点了起来。
“我其实也真心是想拉些客人来着,但刚叫了一会儿,就有色眯眯的大叔凑过来问我‘价钱如何?’,我还不知怎么回答,就被路过的警察先生盯上,要我把身份证拿出来什么的,没有办法,我只好逃跑了,可又觉得大话已经说出来了,如果不做些什么,好象有些对不起小屠,于是就……”
……
屠悟住自己的脸,她感觉自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眼前这位何冷煞就是如此一个让人无话可说,无言以对的奇葩呀。
“我终于知道梅光姐平日里的感受了。她居然能一直忍受你。”
“说‘忍受’也不太对啦,梅的脾气离真正的圣母还差一大截呢。我要是让她不爽了,她不是吐槽我,就是用杂志打我的头。小屠要不要也试试看?”
“不,没兴趣。”
“……?”
为什么我说不想打你,你要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难道你是个受虐狂吗?
屠完全无法理解冷煞的思维方式。如果要比喻的话,冷煞就是她的克星。
以我的智慧,难道真的无法想出一个赶走这麻烦鬼的方法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屠才会开始想念起玩具店的现任店长来,如果那个人在这里,冷煞是绝对没有勇气踏入玩具店的。因为曾经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两人的心里存下了一个疙瘩。
“快点呀,告诉我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卖给我。”冷煞把脸贴近屠。屠想把她推开,她却很轻巧的躲开了。把目光移向店内商品的柜台。
“我还是头一次买玩具呢,真叫人兴奋。”
头一次买玩具?
“没有人买过玩具给你吗?”屠问。
“没有哦。完全没有。”冷煞答的很轻松。“我记事的时候一直生活在‘医院’里,身边都是些奇怪的大人,虽然有小唐这个朋友,但他也没有买过玩具给我。‘医院’里的孩子都是禁止有私人物品的。”
“够了。”
屠大声打断了冷煞的话。
那种听上去感觉无比悲催的过去,她根本就不想听。
要比惨,我以前经历的可绝对不会被你比下去。
刺激到屠的是冷煞提到的“小唐”。那个人正是玩具店前任店长,也就是屠思念着的“老大”。
从很久前我就知道,我们是不平等的。在老大的眼中永远只会把你放在第一位,欠姐表面上无所谓,但其实她对老大也……
我也明白,对她的怨恨全部都只是小鬼无聊的嫉妒罢了。如果她是一个除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外一无是处的普通女人该有多好。那么我就可以这么一直恨着她了,但偏偏她的过去和我是一样的……
不对,不一样,二十多岁了却连玩具都没玩过,我其实比她幸福多了。
“气死我了。”
屠走到冷煞面前,将那本店长交给她记录商品的本子丢给她。
“选个你中意的拿走吧。”
“可以吗?你是说‘拿’走,而不是‘买’走?”
“你既然理解了,还废什么话?”
“谢谢你,小屠。”
面对冷煞的拥抱,屠没有躲闪,没有骂人,而是把别在脑后的面具扣到脸上,用来掩饰变红了的脸庞。
所以,这个故事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才怪。
大约十分种后,玩具店内传出了东西爆裂的声音,然后屠飞快的跑出店外,一边跑着,一边还大喊道:
“为什么布娃娃会爆炸啊?混蛋。”
她终于知道玩具店生意不好的原因了。
“玩具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冷煞从店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只被炸得支离破碎的焦黑物体,那大概就是屠口中的“布娃娃”吧。
“这……应该不是我的错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烧着的玩具店内部。
“还是先报个火警吧。”
那之后……
虽然店长并没有弄死屠,但却免除了她三个月的零花钱,屠更加讨厌冷煞了,然而最无辜的却是梅光,因为没有经济来源的屠缠上了她。
“所以真正有错的,是把炸弹当做商品的唐奇,和直到现在还把那种危险物摆在店里的茜姐才对吧?为什么我要被卷进来啊啊啊啊……”梅光不停地这样抱怨着。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冷煞送给屠的那颗小石头被屠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抽屉里,虽然之后冷煞问起这颗石头时,屠狠狠朝她做了个鬼脸,大声吼道:“早就扔了,白痴.”
“又来了啦,小屠还真是傲骄呢。”冷煞道.
这次她倒没有完全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