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雷宁逃进了建筑物密集的小路中,追杀我们的怪物因巨大的体型一时无法追上,很快我们便逃离了它的视线范围。
这就象是一些恐怖游戏里的桥段一样,毫无战斗能力的主角被困在某个地方,在寻找出口的同时会跑出一个可怕的怪物追杀主角,跑慢了就会被秒杀掉,但如果动作够快,及时找到衣柜,床底等可以藏身的地方,便能避开怪物的追杀。
“进去。”
我相中了一栋不起眼的矮楼,那楼的窗户外没有装防盗网,反正里面也多半没有人了,我找了块石头在窗玻璃上砸出个大窟窿,伸手进去将窗栓打开,然后和雷宁两人钻了进去。
“这是什么呀?”
还真巧,我们进到的地方正好是洗手间,雷宁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满脸涂鸦的雷人样子被吓了一跳。
“快点洗洗吧。”我说道。然后独自先进到了客厅内。
这里果然没有一个人。
好,就是这样,能逃掉的话。我们就算是赢了。
其实我知道那个黑不溜秋的巨大怪物就是白幽,在面具师那里看过的记录本中,我已大致了解了她的异能——能将体内暗藏的黑暗力量释放出来,附身他人导致受害者黑化,但旁人却无法看到她力量的具体形态,而当她的力量失去控制,完全爆发时,便会生出肉眼可见的强力怪物。当变成这种形态后已无复原可能,此怪破坏力巨大,而且任何攻击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但那却是以生命力为筹码而使出的终结之技,二十分钟内,便会自我消亡。
说的明白一点,白幽已经救不回来了,她的生命会因为她现在的样子而不断消耗,当她因油尽灯枯而死去之后,那怪物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我来晚了,救不了她,但这一个(雷宁)我绝对不会让她也和白幽一样……
雷宁应该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在刚才我拉她逃走时,她面如死灰,往日的活力荡然无存。我不知道如何去向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解释这一切。你的朋友已经救不回来了,而且你的人生都是谎言,你并没有家人,连你生活的世界都是伪造出来的……就算告诉了她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13号,能力不明。
在面具师的记录本上,并没有关于雷宁异能的记录,从我对她的观察,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而已,但有一件事却不得不让人在意,之前我在摩托车上也和她提起过,她能看见白幽异能幻化而成的生物,他更曾多次和它们战斗过。
既然她们都是面具师的实验品,这一切自然都是人为安排的。
记录本上明确写着“任何攻击都无法对白幽异能变出的巨怪造成伤害。”但雷宁的攻击却能消灭同样是由白幽能力变出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雷宁是否也可以对那只巨怪造成伤害,甚至消灭它呢?
尽管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我不会让她去冒这种无谓的险,当力量耗尽,白幽便会死去,我们现在只要一直逃跑,耗过那二十分钟就可以了。又何必让雷宁与她战斗呢?要是被她追到的话,我逆天纹的净化力量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处。失去朋友对她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打击,真的到了不得不和白幽战斗的地步,与其让她背负伤害朋友的心理包袱,还不如由我来……
“老师,我洗好了。”
雷宁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脸上的涂鸦已经都被洗掉了,但她的表情还是那个样子,毫无生气可言。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外面看看那只怪物的情况,它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们,很可能会开始大肆破坏这里的房屋,我们必须做好时刻转移的准备。”我说道。
“不。”雷宁突然激动地拉住了我的手。“我不想和老师分开,求求你不要走。”
她的手抖的很厉害。哦,之前拉着她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现在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吗?也难怪啊,她还只是个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孩子而已。
“我只是离开一下会儿……好吧,我再陪你一下吧。”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当时他不肯和我一起逃跑,而是要坚持留下去救白幽。但看来在巨大的恐惧面前,她还是会有普通女生正常的反应。
在屋里随便翻了一下,我取来杯子倒了些水给她,但她没有接,我只好自己喝掉了。
“白幽的事……你不要想太多,那始终不是你能处理的情况。”
我尽量用委婉地说词想开导她。“所以对现在的她……”
“那种怪物的事,我才不想知道。”
我话没说完,雷宁突然很激动地叫了起来。
“它好可怕,好恶心,光是想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了?”
眼前的雷宁和我印象中的她简直就象换了个人一样。她本应该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孩,而且非常重视和白幽之间的友情,她甚至会为了白幽而独自和异形战斗。无法相信她会用“恶心”这样的词去形容白幽,即使是现在的白幽……
“我很冷静啊。我现在才真正地冷静下来了,以前的我怎么会那么蠢呢?居然想要和那种东西交朋友。刚才它差点就杀了我啊。”
不正常,我确信现在的这个雷宁绝对不正常。
“你难道一点想要去救她的想法也没有吗?”我问道。
“救她,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有能力救的了它,它就是个怪物。”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啊。”
仅凭怀疑还不能探明真相,我使出了右臂上的逆天纹力量。
“就让我来确定一下,你说的话是否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你做什么?”
她对我的举动明显有些拒意,但我不会让她有拒绝的机会。逆天纹的绿光集中为一条线,刺入她的大脑。还是老样子,她的思想被某种力量档住,我无法看见。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
其实我还有压箱底的“必杀技”没有施展出来。我要将我的意识完全送进她的脑中,上次我这么干是为了救冷煞,当时我因对庞娜的愤怒,无意中开启了这能力,那之后就再没用过了,虽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用出来,但也要试试才行。
这么做的风险很大,因为我不知道她的脑中是否隐藏了引我入套的陷阱。但我还是要这么做,我不能接受现在这个胆小懦弱,而且把朋友当成怪物的雷宁。
“我就不相信我‘看’不到。”
来了,来了来了,我感觉地到,我的思想正顺着那一线绿光被传送进雷宁的脑中。我不光进入了她的思想,逆天纹的净化能力也使阻挡我读心的力量开始崩溃。成功了,我做到了。
“你不该这么做。”
雷宁的思想中是片蓝色的空间,我虽人进来了,但似乎还是无法轻易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阻碍我的人出现了,他还是戴着那顶巨大的卡通狗头套,不肯把自己的脸暴露出来。
“是你对她的思想做了手脚?”我看着敏感先生(操纵师)道。在那头套之下,想必是一张非常不悦的表情。
“我是操纵师能力所聚集而成的意识体分身。”他自我介绍道。“你根本就不懂操纵师的良苦用心,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
“保护她?就这么保护?让她忘记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成为一个和原本的她相反的人?”
“那样也比送死,或者去面对杀死自己朋友的绝境要强。”
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这不也正是我之前的想法吗?不希望雷宁去救已经没有希望得救的白幽。
“以这孩子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逃走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操纵师,你是……”
“我是她的父亲。”
他的回答验证了我此刻的怀疑。之前我还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中,那个被雷宁当成父亲的人其实也是伪造出来的幻影,但真相却并不是这样。
“走,离开,不要妨碍我。”他说道。
“我就呵呵两声,再给你三个字‘不可能。’”
我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真正要离开的是你。”
“固执的女人,你让我别无选择。”
他说出狠话,这是要战斗的节奏啊。就算只是个分身,但他始终是操纵师。我没有把握可以战胜他,但既然我来了,也只能拼了。
“你明白没有我留在她的意识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她会立刻冲到外面,让自己陷入危险,但她不会在乎这些,因为她一直都把白幽看的比自己更重。”
啊?我感到很意外。刚才他还说“我让他别无选择”,但现在他却没有使用出什么攻击向的异能驱赶我。是无法使用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难道要我和他分出胜负的方法是……嘴炮?
不会吧?要真是这样,也太儿戏了。但既然他的嘴已经开炮了,不顶回去我还是梅光吗?
“那你应该高兴啊,教育出了这么好的女儿。”
“我承认她的个性是我培养出来的,她确实是很好的孩子,但我并不希望她成为一个舍己为人的笨蛋。”
是错觉吗?我感觉他话语中有那么一点自豪。
“我身为老师当然也不希望她去冒险。”
“嘿嘿。”
我话刚说话,他冷冷一笑,不好,我不应该顺着他说,被他钻空子了。
我的一只腿突然消失了。是因为他的那一笑让我动摇了吗?还真的是用嘴炮分胜负啊?我了个去,好晕。
所以,如果我无法给予他还击,让他也动摇的话,我的身体会因为他之后的嘴炮而全部消失吗?那样就等于我输了,可恶,没那么容易。
“我们才不一样,我绝不会为了她的安全而用异能改变她的思想,那是对她更大的伤害。”
“这……”
有用,我的话起到了效果,他的一只胳膊消失了。
1比1平。这就平手了?不行啊,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一点邪恶组织大BOSS的威武气概,完全就是个溺爱女儿的笨蛋老爹的感觉啊。我这么一句话居然就让他动摇了。
其实他意外的很好对付吧?我这么觉得。
但很快,我就知道我想的太天真了。
我的另一只脚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因为是在意识中的世界,所以我并没有因为失去了双脚而摔倒,剩下的身体都飘着,但那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我的身体再次受损的理由。
“你刚才的话居然让我失去一臂,值得夸奖,但是你说出并非完全真心实意的话后,也会让你自伤其身。”
“什么?”
“你这么会想,难道还想不出答案吗?”
我的话并非完全真心实意?
“你想让我离开雷宁的意识,但其实你不也对我的存在感到了一丝安心吗?只要有我,她就会选择让自己安全的路。那也是你喜闻乐见的。”
我的左臂也消失了。这是因为我又一次因为他的话而动摇了。
他说的是事实。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根本就完全没有考虑过之后怎么善后的问题啊,操纵师的意识消失,雷宁会为了救白幽而乱来,但我却选择性无视了这样的可能,不,那不是可能,她一定会乱来的。
我要怎么去反驳他呢?没想到嘴炮之间的战斗也是如此严酷,这里是意识的世界,高大上的言语说出来容易,但如果心口不一,那话语中就不存在力量。此刻我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操纵师,而是我自己的内心。
“没有战意了吗?那么你就等于是在自我否定,不用我再说什么,你将会自动消失。”
右臂也没有了,我现在只剩下了身体和头。
无法让雷宁恢复本性,但起码她还能得救。我开始这么觉得。
反正要赢也已经不可能了,还不如去想想好的方面。
我的身体开始从下到上慢慢消失。
输了,我输了。
“你是当老师当到傻了吗?”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
我用思想回应她,但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真正的你,只有19岁的你,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救冷煞时,你可曾想过她已救不回来,或者放弃她?现在的雷宁,不正是那时的你吗?”
……
那个声音消失了,而我的身体也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对啊。我怎么会忘记呢?真正的我只有19岁而已。那还是个不算特别成熟,就算判逆也很正常的年龄段呢。”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操纵师问。他并不知道有人刚才和我“对话”了。
“只是感觉我失去的战意好象又回来了。”我说道。
我即将完全消失的身体开始恢复原状,不止是身体,甚至连我之前输掉的四肢也回来了。
“这……为什么?”
操纵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吧,我是从他的语气里推断出他应该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毕竟他戴着头套,我并不能看到他的脸。
“原来如此,只要意志坚强,根本就不会被区区嘴炮所影响。”
活动了一下恢复的手臂,我似乎理解了这场对决的真意。
“它们(我的身体部分)本来就没有消失。是你用精神控制的假象让我以为它们消失了,对不对?”
“……”
他没有承认,但他的下一个举动验证了我的怀疑。他消失的那只胳膊被变了回来。
“你果然并不是一个‘笨蛋老爹’,刚才的动摇都是你故意演出来让我轻敌的。”
“对。但心理上的动摇,却的确是象你这样的心灵感应者的弱点。”他道。
“所以刚才要是我真的被你的话诱导,我也真的会被赶出雷宁的思想。这心理战看起来简单,但经历一次,却是凶险万分,我几乎就要真的输给你了。”
这个时间真想要大声吐槽一句“最恶师团的成员果然都是大骗子”啊。
“我已失去了打败你的筹码——你是否愿让雷宁恢复本性的矛盾心理。那是你完全靠自身的意志所克服的吗?”
“我不能否定得到了‘某人’的帮助。但我不知道她是谁。”
“……是她。”
操纵师似乎是明白了,他显然知道是谁帮助了我。
“是她吗?帮我的女人,是白幽的妈妈?”
如果他这个“雷宁的父亲”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关于白幽的母亲是否也……
“我可以回答你。”操纵师道。“但我希望你能先问答我的问题。你决定要怎么做?对白幽和雷宁。”
“让雷宁变会原本的样子,然后我会和她一起去救白幽。”我答道。
“你应该知道这是在白费功夫,你们不可能救得了她。”
“这话你如果对雷宁说,她会怎么回答你?”
“……”
“你输了,那么请你现在离开吧。”我说道。“做父母的有权利让孩子远离危险,但在有的时候,你应该考虑放手,让孩子做出对自己而言最好的,无愧于心的选择。”
“就算那是个错误的选择?”
“所以我才说‘有的时候’啊。现在可是连老师都同意让孩子自己去选的情况,所以这位父亲,希望你……”
“好吧。”
我的嘴炮终于打动了他。他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这应该并不是又一个障眼法。而是他真的要“走”了。
“对,那就是白幽的‘母亲’。还是给予我这所有异能的主人。不要因为她帮助了你,就对她掉以轻心。她会是你未来将要面对的最大,最恶的敌人。”
“我记住了。”
目送操纵师的分身“离开”。我也该回去了。
我本来还很奇怪,之前听说他的能力是控制人的年龄变化,但真面对他时,却发现他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如果说这都是她主人给予他的能力的话。那好象就能说通了。
那个“主人”必然就是黑幕了。
“未来我将要面对的最大,最恶的敌人吗?哎,我理想中平稳平淡度过一生的宿愿还有希望实现吗?我的命真的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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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你的呀,虽然我一开始就猜到你会动些手脚,但没想到你会为了雷宁而做到如此地步,这就是做父亲的心吗?有点小感动,但我还是很生气。”
白母站在某栋大楼楼顶,将双手握成望远镜状看着下面正寻找着雷宁和梅光的巨兽(白幽)。她的旁边放满了各种零食和饮料。放下“望远镜”,她打开一瓶瓶装可乐,没有用杯子,而是直接往嘴里惯了下去。
“嗯,好喝。真正好喝的东西果然必须是你第一次喝就觉得好喝的东西才对嘛。那些酒啊,茶啊,咖啡之类第一次喝肯定接受不了,要适应一段时间才会觉得好喝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真的好喝。”
感慨完毕,她将还留有大半饮料的瓶装可乐扔到身后,重重摔在地上。
“但太沉迷于‘好’的东西,却可能伤害自己的身体的观点也是真理。”
雷宁思想的封印是白母安排操纵师去“设定”的。自称宅女,也确实是个宅女的她,很少有事情会亲力亲为,那么做的理由本只是不希望梅光能轻易看到雷宁的记忆而已。但操纵师却违背命令放入自己的意识分身在雷宁脑中,想要破坏她的游戏。
但白母早就知道他会有的小动作,甚至她命令他去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让他有小动作。如果操纵师没有为了救雷宁而那么做,故事剧本的一些关键的细节,就会和那时候的会有些不同了。
毕竟重要的“演员”缺一不可。
梅光也还是不够聪明啊,关键时候还要我帮她一把。但就算她凭她那喜欢胡想八想的脑袋,也应该多少察觉到了吧。这世界发生的事,和那个时候她的经历是那么的相似。
只是这一回,我会给它一个悲剧的结局。
游戏终于将迎来尾声,而这个世界全面崩溃的倒计时间也已经所剩不多。
“老师。”
梅光将连接雷宁思想的逆天纹线抽离之后,她露出了震惊,意外,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都‘看到’了吗?我和那个人在你思想中发生的事。”梅光问。
“嗯。不光是这样,我还想起了好多事。我曾经和很多女孩一起,被关在一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每天被迫吃些奇怪的药物,还……”
“不要说了,那些事情就算不想起来也没有关系。”
梅光将雷宁抱住。但她还是很激动,内心无法平抚。
“老爹也不是我真正的老爹对吧?所以我被他养育的记忆都是假的对吧?我,我实在不知道现在应该相信什么了。”
“不,那些记忆应该都不是假的。”梅光说。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甚至都有着几岁时和老爹在一起的记忆,但那根本不可能,我被当做实验动物的时候,就已经快十岁了。除非我的人生重新来过了一遍,不然我根本无法相信那些事是真实的。”
“他是个好父亲。”
梅光知道操纵师可以改变人的年龄,那还是她曾经的好友“何敏珍”告诉她的。所以很可能10岁左右时的雷宁在被带出面具师的培养水箱中之后,便被操纵师变成了和白幽一样的幼童,然后她们被放到这个伪造的世界中,被和她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养育,逐渐长大,这也就能解释现在她和白幽同龄的原因了。
当然,也确实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被改变年龄的是白幽,然后确实就象雷宁说的这样,她们被伪造了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的记忆。但是梅光更愿意去相信她前一个想法,而且在和操纵师对决之后,她确定他是发自真心关心着雷宁。
“如果你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那么和白幽之间的友情不也等于是伪造的吗?你能够接受吗?”
“……她。”
当梅光提起白幽时,雷宁突然愣住了。
“对,我承认我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你的记忆是否被修改,但是起码那些记忆让你感受到了幸福。白幽肯定也有着和你在一起时的记忆,她也肯定同样感受到了幸福。那样不是很好吗?不管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可以将它抛弃吗?你能够放弃白幽吗?你应该亲眼目睹了她在你面前变成怪物的过程,而她现在还在追杀你,你决定怎么办?将她的存在和关于她和你在一起时的回议都从自己的脑子中否定掉吗?”
“我不会那么做的。”雷宁激动地说道。她之前脸上的迷茫,在听完梅光的话后都消失了。“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她。”
“呼,你还能这么想就好。”梅光露出松口气的摸样。“我还担心你想起那么多真相之后,对白幽的感情会减弱,甚至排斥她。要真是那样了,我刚才进到你思想中让你恢复本性的事不就白忙了吗?”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白幽变成巨怪后已经过去一些时间,刻不容缓,二十分钟过去,她就会死了。
“去救她吧。但我必须提醒你,我们能让她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最后不得不面对最坏的结果,你……”
“我会难过的。”雷宁道。她也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吧。“但起码在最后的时间里,我想要在她身边。”
“不错的觉悟。”
白幽的时间不多了,虽然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雷宁,但她好像多多少少已经察觉到了。
雷宁的手背曾被白幽变出的异兽所伤,是我为她清除了那伤口中的黑色异能,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现在白幽所变出的巨怪的身体构造,就是那种黑色异能聚合体。通过治疗雷宁,我对其已有了一些了解,别看当时我治的好像很轻松,但其实把它从雷宁的手背内抽出来让我费了很大力气。现在面对比当时的异能巨大数千倍的量,我根本无法保证我可以将其净化,但起码我要给予她一定程度的伤害,雷宁才有机会接近巨怪胸口位置的白幽本体。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场赌上自己性命的战斗。如果有必须为她们牺牲的时候……我有那样的觉悟
半年,整整半年的时间我都在扮演着一个人见人怕,连自己有时都会不由得去厌恶的“校医梅光”。现在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去保护重要的学生,想来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我不是去送死的。”
雷宁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所以老师也不要有死的念头,好吗?”
“说什么胡话,我哪里有……”
“可是您的手心里全是汗。”
“最多这只能代表我很紧张,我才不会……”
“求您了。”
……
她看出来了。平时都那么迟钝的丫头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变的如此敏锐了?
现在的她和之前让改命师保证“不要死”的我很象呢。
那家伙,估计是凶多吉少,现在他可能已经……
耍帅过头了呀“梅光老师”,其实你怕的要死对不对?其实你现在很想逃走对不对?所以为什么你却硬要让自己有为别人牺牲的想法呢?
闭嘴吧,我脑子里那个讨厌的我,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呢?对,我很矛盾,害怕的同时却又想着成全别人。那又怎么了?冷煞,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想法的。
但是……她不会希望你死的,对吗?
……
活下去,才能再见到那个烦人的家伙,不是吗?
……
想再见她吗?不想再见她吗?说啊,说啊,说啊,说啊……告诉我答案,就算你不想说出来,我也知道答案是什么,我不就是你吗?
“烦死了。”
我大声吼了出来。
“我当然想见她啊。”
“老,老师?”雷宁放开了我的手,还退到了一边。她显然被我刚才的大吼给吓到了。
“抱歉。”我向她道歉。“刚刚和自己吵了一架。”
“和自己,吵架?”
“这个你就不要太深究了,谁还不会有一点小怪癖呢?”
“哦,那我们走吧。”
“嗯,走吧。把白幽救回来。”
我才不会死呢,我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不光我不能死,我还要保护所有我想要保护的人,这就是身为老师……不对,这就是我梅光作为一个人的信念。
“喂,你不用再找了。人在这儿呢。”
我站在了白幽(巨怪)的面前。朝她(它)大声嚷嚷,然而它(她)只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便把头转到了别处去,继续开始破坏周围的建筑物。
她(它)寻找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雷宁而已,我并不是她会放在眼里的目标。虽然有想过是这样,但被无视的感觉真是挺不好受的。
“来吧,雷宁。”
“知道了,老师。”
雷宁从我身边的遮挡物后站了出来,同一时间巨怪的头猛的朝向我们的方向,我不认为她(它)具备心灵感应的能力,那样的话,她(它)应该早就发现雷宁所在的位置了,是因为雷宁回应我的声音惊动了她(它)吗?总之在回头的同时,她(它)巨大的拳头也朝我们打了过来。
“来吧。”
我抬起右避上的逆天纹形成了绿色的屏障挡住了那一拳的攻击,尽管是挡住了,但我还是向后猛退了一步。
那拳好重,比我想象的还要重,但很明显更了不起的是我这一边,因为我居然真的挡下来了。
接下来才是关键。
绿色屏障随我的意念变化,形成丝状态扩散,将巨怪的那只手臂缠住,然而开始净化,坚硬的手臂开始软化,甚至开始变形……
这还不足够消灭它,但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绿色丝线开始进入巨怪的身体,朝白幽所在的胸口位置而去。这就是我的计划,我要用之前进入雷宁思想相同的方法进到白幽的思想中,如果能“唤醒”她,她或许还有得救的机会。
巨怪的另一只拳头抬了起来,真要命,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启屏障了,如果那一拳打下来,我恐怕……
“在这里,我在这里。”
雷宁突然朝巨怪叫了起来,她从我的身边逃开,是打算吸引巨怪的注意力吗?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丫头,在成功缠住巨怪之后,我本来还想着叫她去避难来着。
“别乱来,你诱饵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别对我说话,老师。你会让我分心的,你自己也不能分心啊。”
啥?她现在还反过来教训我了,说起来,她的话还是我在医务室里对她说的那些话的回敬吧?
“那你小心点。”
“我会的。”
当雷宁跑开后,巨怪本想打向我的拳头立刻转移了位置,朝雷宁打了过去,幸好我逆天纹的力量开始入侵它的身体,导致它一时间无法太灵活的活动,打向雷宁的拳头被她躲开了。
“就是这样。再来打我啊。”
雷宁又跑到了其他位置,她移动的很快,但是却只是在巨怪的周围移动,并没有跑的太远,她也明白一旦她跑远,从巨怪的视线中消失的话,巨怪便会立刻把攻击的目标再转向我。幸好这巨怪太过执着的把雷宁当成必须消灭的对象,所以并没有把我这个压制住他的人放在眼中。
“快点快点快点……”
绿丝还在继续延伸,近了,它离白幽越来越近了……三米,两米,一米,半米……到了,白幽的头部位置。
“来吧,让我‘进去’。”我吼道。
但是……
“什么?”
绿丝在试图连接她思想的时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了出来,那是我注入了我全部力量的一根线,但是却失败了,而且代价十分巨大,不光是那一根线,我缠住巨怪的所有绿丝都开始崩断。它的手臂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我失败了。
“雷宁……”
但是现在我现在更在乎的是我学生的安危,当我无法在压制巨怪的身体,那便意味着雷宁的处境会变的非常危险了。
“……跑啊。”
太迟了。
完全挣脱我逆天纹力量的巨怪的猛地跳了起来,巨大的身体朝雷宁压了下去。
“不。”
我朝她伸出手,但刚才逆天纹已经透支了我太多的力量,我跑不动了,就算跑的动,那个距离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雷宁被巨怪压在了身下。
“啊啊啊啊啊……”
除了发出绝望的大吼,我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某个东西从巨怪的后背处凸了出来,起先那东西很小,但却突然开始变大,那个形状是……刀?
巨怪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反应便被一分为二了,随着它身体的崩溃,身为本体的白幽被解放了出来,有人抱住了她,那竟是我以为死在巨怪身下的雷宁。
“老师……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雷宁朝我望过来,满脸不知所措,我的表情和她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巨怪就那么被解决了?是因为雷宁的关系吗?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刚才把它分成两半的刀形物体现在也已不知所踪。
“或许那就是你不为人知的异能吧。”
我吃力地站起来,向雷宁走去。
“先不要管那个了,快看看白幽的情况怎样了。”
“哦。”
雷宁把耳朵贴近白幽的胸口。
“心脏还在跳动,她还活着。”
“但要让她苏醒过来却恐怕很难。”
我走到雷宁面前,使出微弱的逆天纹力量感知道白幽的意识,但和之前一样,异能被弹开了。
这恐怕不是操纵师所设下的脑内屏障,不然之前我也无法进入雷宁的思想中了。
“可恶,我的能力没有办法让我进到她的脑中,去唤醒她。”
“如果换我去呢?”雷宁道。“老师,你还能使用一次你的特异功能吗?我想如果是我的话……”
“的确啊。”我恍然大悟道。“刚才白幽(巨怪)对我的出现视而不见,我就应该想到的,我无法动摇她的内心,但换成身为她好朋友的你话的,情况可能就会有些不同了,而且你身上也明显有着可以消除她身上黑暗力量的异能,的确值得一试。呜。”
“老师?”
“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驱使逆天纹依靠的是我的精神力,看来刚才确实太拼了,导致我现在非常疲惫。
“那还是先等等再……”
“我没关系,救白幽才是刻不容缓的事。”
因为我的失误,刚才几乎害死雷宁,所以就算是为了向她道歉,我也必须把白幽救回来。
“谢谢你,老师。”雷宁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不,要说谢谢的是我。”我摇头。“你和白幽都没事对我来说……”
想到之前她的身影消失在巨怪身下的一幕,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将她和白幽一起抱在了怀中。
“老师?”
“我刚才好怕,好怕你们都会……谢谢,谢谢你们活了下来,谢谢你们。”
“老师。我好像能够理解老师名字的含义了。”雷宁道。“梅光——美丽的光。”
“别突然说这种肉麻的话啦,你想让我哭的更厉害吗?”
我的名字原来还可以这么去理解啊,不是“没有光”而是……“美丽的光。”
“天啦,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吧。”放开了雷宁和白幽,我用双手挡住了自己红透了的脸。
“不会啊,老师你真的……”
“行了,你再说下去,我一定会因为太高兴而‘坏’掉的。”
“坏掉?”
“反正很麻烦就对了。快快快,现在来救白幽吧。”
“哦。”
我将有着逆天纹的右手按在白幽的额头上,然后示意雷宁把手按在我的右手背上。
“我会把你的意识,转移到白幽的大脑中,不管你是否能够打破她脑里的屏障,以我现在的仅剩的力量,我是无法陪你一起的,唤醒她的重任就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你作好思想准备了吗?”
“是的。”雷宁认真地点了点头。“请开始吧,老师。”
“一定要多加小心。”
“……”
“怎么了?”
“那个,老师,其实现在有件事很困扰我。”
“什么事?”
“我再想,就算我可以把白幽救回来,但是我和她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的状况了吧?而且我们也没有亲人,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呢?”
雷宁所担忧的事确实不无道理,她和白幽是逆天兄弟会残酷实验的受害者,这一直以来的经历多她们来说就如同在梦中一样,当从梦中醒来,面对现实世界,会感到迷茫,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是好,都是非常正常的。
“你们真的没有地方可去的话,要不要考虑和我住?”
“什么?”
雷宁双眼瞪的老大,我的话至于让你这么惊讶吗?
“要是你不愿意……”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愿意。”
“你愿意。”
“愿意愿意。”雷宁不停的点起头来。“没有什么比和老师在一起更好的了。我想白幽也一定会答应的,耶,成功了。”
她握紧拳头,用力挥了一下。我怎么有一种,她其实是在给我下套的感觉?
不过我就不深究那个了。即使雷宁不说出那些话,我原本就在考虑让她们和我一起生活的事。
“那以后可以叫你妈妈吗?”雷宁问。
“当然不行。”我大声拒绝道。
真正的我,最多也只比你们大5岁左右好不好。
她并不是什么暴君。
真正的她是个比任何人都更在乎我们的安危,爱哭,温柔又善良的人。
“白幽,其实不管我们的身世是什么样的,能有这样一个拼了命都要救我们的老师,我们不是已经非常幸福了吗?”雷宁说。
“我都看见了,她保护你时的样子,的确不象是装出来的。”
白幽站在她的身后。
“但是我没有办法象你那样信任她。你难道忘了?我们本来都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那些事等你回到现实世界后,我们再讨论怎么样?和梅老师多接触些时间,你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回到现实?你好天真,真正的现实世界是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处的。”
“又来了,你那种凡事都从负面方向去考虑的习惯,真的让我好心累啊。”
现在她们是在白幽的意识空间内。雷宁正努力地要唤醒白幽,但是显然并不那么容易。
“睡够了就快些起床啊,你这家伙。”
“谁告诉你我睡够了?我早就做好打算,一辈子都要这么睡下去了。”
“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笨蛋,你听不出来吗?我本来就想要死。”
啪。
雷宁给了白幽一个耳光
啪。
白幽也回敬了雷宁一个耳光。
“不要把你的价值观强加给我。”
“那你想怎么样?”雷宁开始急了“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不从你的壳里走出来,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好吗?”
“那你就留下来啊。一直,永远和我在一起啊。”
白幽大声吼叫起来。
雷宁没想到白幽竟然会如此抗拒外面的世界。
“你愿意的,对不对?”白幽问。“只要我们不分开不就够了吗?那是我想要的,也是你想要的。”
“不。”雷宁道。“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
“你要背叛我吗?”
“是你先不告而别,擅自从我眼前消失的。我却不顾一切地跑来救你,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
所以,你不要来管我,不就好了吗?
白幽按住自己的胸口。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看出我真正的想法,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她就会放弃我,然后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了。
“就算她的身边没有我,她也一定没问题的。”
空间中传出白幽的声音,但那却并非从雷宁眼前的白幽嘴中说出来的话。
“怎么?为什么会……”
白幽露出吃惊的表情,而雷宁也楞住了。
“白幽,你……”
“我不想和她分开,但是我对她来说,只会成为一个累赘。”空间中再此来白幽的声音。
“不要听,不要听。”
白幽走近雷宁,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那都是假话,我才没有那么想过,我……我最讨厌你了,讨厌死你了。”
“我讨厌死你了。”
雷宁还记得,在刚认识白幽,两人分别时,她也对她说过这句话。当时的白幽狠狠地盯着她,应该是出自真心才会那么说的吧。
但是现在的她……
“你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样子,所说的话,完全没办法让人相信啊。”
雷宁把白幽紧抱在怀中。
“放,放开我,放开……”
白幽起先还在激烈的挣扎,但慢慢地,她逐渐安静下来。甚至回抱住了雷宁的身体。
“看吧,你并没有讨厌我,讨厌到要死的地步嘛。”雷宁苦笑。
“雷宁,你喜欢我吗?”
面对雷宁调侃的话,白幽不为所动,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喜欢啊,这还用问。”雷宁回答。
“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
“就是哪种的……哪种,象是恋人一样的……”
白幽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她的话还是全被雷宁听清楚了。
“所以,这和我理解的‘喜欢’有分别吗?”雷宁问。
“笨蛋,我的意思是……啊。”
白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雷宁,雷宁的脸红红的,眼睛移到一旁。
“难道你对我也……”
“啊啊,不要说不要说。”
雷宁放开白幽,向后退了好几步。
“心里明白不就好了吗?干嘛一定要说出来啊,呆子。”
“对,对不起。”
白幽的脸也红了。
“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带你离开吗?”
雷宁朝白幽伸出手。白幽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她握住了雷宁的手。
“我们总有一天会因为现在的决定而后悔的。”白幽说。“但是,不管未来我们会面对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也是。”雷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