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工作,是去帮我到我一位故人的家里,拿一件东西。”
“你的故人?”
“是一位男性,不过你不要想歪哦,他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
“我没有想歪什么。告诉我那个人的地址吧,还有你要我去拿的东西是什么。”
“地址已经写在这上面了。”
她将一张纸条塞进我的口袋里。
“至于那是什么东西……你到了地方,也就知道了,对了,和人照面了要说一句‘暗号’,对方听后,自然会知道你的目的,会很配合地把东西交给你。”
“什么暗号?”
“罪有应得。”
“我记住了。”
“我爱你哦,XXX”
“我也爱你,XXX”
和往常一样,她在我离开时,对我说出了爱的宣言,我也回应了她。
奇怪,如果不是让我去执行一些,会让我感到不快的工作,她是不会对我说“爱我”这样的话的。
这个看似简单的工作,其中莫非还包含了什么特别的深义吗?
“你是谁?”
屋门慢慢打开,一个老妇人出现在我眼前,她看着我,有些疑惑,有些戒备。这是正常的,我对她来说是陌生人。
“罪有应得。”
我说出了“她”告诉我的暗号。
“……”
那老妇人沉默了几秒。突然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会把‘那个’拿走的人,终于来了……”
她所说的“那个”便是“她”让我来取之物吧?对于老妇人的反应,我没有丝毫感觉,我只是来完成“她”交托给我的任务,其他一切都和我无关。
“请进,快请进吧。”
老妇人对我这个陌生人一开始的戒备态度全部消失了,但现在她的态度和“欢迎客人”的感觉也有着明显的不同,她更象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拿走我来取的那件东西。
“打扰了。”
我象征性地说了句客套话,然后随她走进屋内。
这房子的空间很小,而且只有二室一厅。刚一进屋,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客厅墙壁上挂着的一物吸引过去了。那是一块破旧的牌匾,上面从右到左雕了四个大字——
唯我毒尊。
“毒?”
是把字弄错了吗?正确的不应该是“独”字吗?
“你没有同行帮忙的人吗?”老妇人问我。“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要把这牌匾带走应该不太容易。摘下来都费劲。”
哦?听她这么说,这奇怪的牌匾就是“她”要我来取的东西了?
“不麻烦,我有足够能力把它取走。”
只是这样的一块牌匾,还难不倒被称为“操纵师”的我。
不过现在,我开始对这牌匾产生了兴趣。
“这是古董吗?还是故意做旧的?”我问老妇人。
“应该是古董吧。嗯?您应该知道它的事儿吧?不然,怎么会……”
“受人之托。我本人对它确实一无所知。”
“哦,是这样……”
老妇人看出来我对牌匾感到好奇,指了指客厅里的椅子。
“请坐吧。我给你讲讲它的故事。”
“那我不客气了。您也请坐。”
“这是我那几年前去世的,死鬼老头子的家族传下来的。关于它的来历背景,也被一代代传了下来,我也是听老头子说的。”
她开始给我讲起了牌匾的故事。
“老头子清朝年间的的一位先祖,是做药师的。这位先祖做药师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治病救人,完全是出于个人的爱好,这种爱好逐渐出现了扭曲,之后,他又对能治人死地的毒物产生了兴趣,他一边研究毒物,一边又开始研制可以解各种毒的解药,如果他是为了悬壶济世做这些事,或许也能成为一代名医。但这位先祖却毫无慈悲之心,而且天性残忍,做出了成果,他自然少不了要实验一下,看看解药是否可以解毒,开始他还会用一些小动物来试药,但后来,他开始不满足于此了……”
“既然动物试药满足不了他的求知欲望,他应该是开始拿人来实验了吧?”我问。
“嗯。是的。”
老妇点点头。
“之后的事就不难想象了,他做的事最终暴露了,但是他没有被抓住,而是隐姓埋名,逃到了深山中,一个小村子里,那里的村民不问世事,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对这个陌生人的到来,起初他们充满了戒心,但当他的药师知识发挥作用后,村民们开始接受他,很多人会找他看病,但是……他并不满足。”
“他还在继续他的实验?”我问。
“不,比那更加过分。”老妇道。“虽然被村民们接受,但是他毕竟是外来人,村中有一些位高权重的长辈一直都想赶他离开,所以他为了报复,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在村中的水井里投毒。”
当老妇人说到这里时,她露出了包含着恐惧和难过的复杂表情,不管她口中的先祖是个多么邪恶的人,但那毕竟也是她丈夫的先祖。
“是为了报复,而打算害死全村的人吗?”
“不是,他的目的可你猜的正好相反,他是想成为这村子的救世主。”
“哦。”
“我明白了,既然研究毒药和解药的人都是他。他先下毒,然后以药师的身份为村民解毒,最后成为拯救全村的英雄。”我说道。
“嗯,他的计划就是这样,但是当村民们都中毒,误以为村子发生瘟疫,向他求助时,他的解药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老妇接着说。
“那毒是他精心配置,自然他对他的解药也极有把握,所以当发现解药没有之后,他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村民中因中毒而死的人越来越多,他开始害怕起来,如果东窗事发,自己一定难以逃脱。直到一天夜里。‘魔鬼’找到了他。
“魔鬼?”
我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预感。
“故事中,这个魔鬼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告知先祖,其实是她在他下毒之后,又多做了些手脚,改变了毒性,所以解药才没了作用。先祖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魔鬼是这么回答的——
我只是想把‘游戏’变的更有趣一些。”
……
听到这里,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说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先祖也这么问她了。她告诉先祖,村民们虽然生活封闭,但也绝对不傻,瘟疫发生,如果先祖能立刻拿出治病的药物,难免不会被人怀疑。所以治疗不能太过顺利,先祖因解药失灵,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摸样被村民看在眼中,也一定会误以外,他是因无法根治瘟疫而在痛心疾首。那番说话表面听来,她似乎是在为先祖考虑,但根本就是歪理一堆。她的‘游戏’也不过出于她玩弄人命的邪恶目的。”
“之后呢?事情是如何收场的?”我问。
“魔鬼向先祖提出了条件,她让他做出选择。如果他无视村民的死活,甚至从中可以感受到乐趣,魔鬼会让他成为她的仆人,不光可以长生不死,还可以继续毒物的研究。如果先祖拒绝这个提议,魔鬼则会给他真正的解药,救下村民们。”
“正常的人一定会选第二个的。”
如果他选了第一个,他定会是我的“同伴”。以“最恶师团”成员的身份,被“她”摆布,玩弄。我这么想。
“没错,先祖虽然不是好人,但害死全村人这样的事,他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罪恶感,更不要说‘感受到乐趣’什么的了。他拒绝成为魔鬼的仆人,魔鬼也兑现了她的承诺,给了他解药。”
“那个魔鬼不可能什么代价都不要,就给他解药的。所以,那个代价就是这个吗?”
我望向挂在墙壁上的,那块牌匾。
“正是。”老妇人点点头。“魔鬼给了他这个如同诅咒一样的牌匾,更让他把这牌匾和他的故事一代代地传了下来,让他的子子孙孙都背负着这沉重的枷锁,不得安宁。直到他绝子绝孙的那一天,魔鬼才会派来使者,拿走那牌匾。”
老妇人说完了故事,她看着我,这个“魔鬼的使者”。慢慢地摧下了头。
“谢谢你。”
“……”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我不知道她的人生经历了什么,但那牌匾所带来的,对这个家族的诅咒可以就此终结,她感到非常欣慰,是显而易见的。
“你……没有儿女吗?”我问了一个也许很冒犯她的问题,但既然她已经表明,只有家族绝子绝孙,牌匾才会被取走,那么……
“我的老头子……是个老实人。他希望诅咒可以在他这一代结束……我答应他,不要孩子。”
“这样的爱,不沉重吗?”
“有点吧。但是,为了爱着的人。作出牺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爱……
“我爱你哦,XXX。”
脑中不自觉地回响起,“她”的话。我,我对她……
“我……”
尾声
“太耿直了啦,那个药师。我只是玩笑性质地给了他这么一个匾,还说了些吓唬他的话,他就真的让他的后人把匾传下来了。好傻啊。”
她看到我拿回来的东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他之把这玩意儿丢掉,或者劈了当材烧,我也不会怪他的啦。虽然他不能放弃人性,成为‘最恶师团’的一员,我是挺遗憾的。如果他加入了,我还想给他个‘毒药师’这样的称号呢。”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会看着他把匾传到后世,直到现在?”我问她“你其实可以直接再去找他,让他放下这沉重的枷锁的。”。
“我要是对你说‘我其实也是刚知道,他有按照我的话把匾传下来,你肯定不信我的吧?因为我很神通广大嘛。”
她转身背对我,靠在我的身上。
“没用的哦,人类一旦做了那种无法原谅的错事,如果不能放弃为人,成为‘最恶’,那么他心中的枷锁就永远无法解开。”
她仰起头,看着我的脸,伸出手抚摸起来。
“你其实最懂这个道理了,对不对?XXX。”
……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从后面用力地抱紧了她的身体。
“啊,别这样啦。你突然这么激烈,搞的我都有些……好吧。”
起先她有些挣扎,但当看到我现在的表情后,她不再说什么了,继续用手抚摸我的脸。
我爱她,我爱她,我疯狂地爱着她……
所以,我可以为她牺牲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尊严,人性……
就和那老妇人一样。
“我爱你,XXX”
这一次,先开口的是我。
“我也爱你哦,XXX”
她轻轻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