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叙述这段故事之前,你要明白,爸爸——也就是三王寺八木和三王寺穗住在一起,这通常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也和爷爷住在一块儿。他没有胡子,外出时会梳着个大背头,开宝马。每天早上七点钟的时候,他就会出门,爷爷总是说,爸爸这样走得还挺快,或者说跑得还挺慢,或许这也就是所谓慢跑了。他跑步时总是坚持把自己穿的像一个中年罗马运动员一样。疯了!爷爷从不叫爸爸三王寺八木,或者直接叫他三王寺,他只叫他软蛋。这让三王寺穗非常愤怒,但艾什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叫。他只是想让艾什知道,她是站在艾什这边的,不管发生什么。因为当孙子的父母离异且父亲找到新伴侣,还告诉他有一个异母异父的妹妹时,一位爷爷就应该这么干。惹怒那名义上的妈妈在爷爷看来单纯只是额外的加分题。
不过这也带来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大人们总是会私下商讨些什么,或是直接上升到言语冲突,他们原先也这样,现在只不过是再一次的暴露本性罢了。每每这时,艾什就会一如既往的回到卧室,脱下鞋躺在床上,假装他们的言语中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学业和前途。简直乱套了,原先还在教导小孩子如何说话的大人们现在都忘记该怎么好好说话了!而且这一次,再也没有英雄了。到底在哪儿呢?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艾什思索着,瘫散在桌面上,无神的望向一旁。
爷爷看着艾什,也没有说话。
到底在哪儿呢?
“ 不用紧张,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属于它的结尾。”爷爷低声呢喃着,“抱歉……你得去书写自己的故事了。”
艾什没有说话,对谁也没有。他只是默不作声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门,他已经厚颜无耻的在这个家,在他们身边苟活太久了。如若自己的离去能让他们得到幸福的话,即便是流落街头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很好,我无所谓,因为很显然我是好孩子,我是一个不需要大人提醒就能做到每一件事的,不需要他人在意的好孩子。我能够,也必须为他们的幸福而牺牲。
双脚 交替的蹬着踏板,链条也有所反应,转动着,饱满的轮胎一次又一次的回旋,载动着艾什逐步前行。他握住把手,不停的在这条崎岖的小道上调整着方向和重心,他已经轻车熟路了。民俗学最不可或缺的就是野外考察和实地走访了。为此,艾什专门的为自己准备了一辆洛托姆全地形自行车。早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便已经靠这辆自行车走遍了伽勒尔小半的土地。也了解到了各地区不同的歌谣、神话、故事和风俗。
他不知道启发爷爷的民俗学兴趣的人是谁,但他知道启发他民俗学兴趣的人毫无疑问的是爷爷。爷爷的卧室里总是有装不完的论文,无论是他写的还是别人写的。从小,它就被当做艾什的睡前故事供艾什聆听。尽管他的父母总是怀疑让艾什过早的了解过于高深的知识点是否正确,但他们担心的太晚了。在其他的孩子还在捧着童话书一字一顿的将混杂的音节生硬拼凑在一起时,他就已经整日揣着各种各样的学术周刊四处向其他人卖弄学识了,因此,许多许多的人才如此讨厌小艾什,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当你拥有一个能为你朗读论文还能自己换灯泡的爷爷时,你和拥有整个世界还有什么区别呢?
他开始不自觉的念叨起落语的台词,就连表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蹬踏着自行车。或许这样的行为是愚蠢的,但人们忙碌一生,就真的有人能够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斗的吗?
身后传来奔走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凌乱的喘息。
“喂,停一停,我跟不上你啊!”
艾什停下了自行车,回头望去,妹妹正如同春风中凌乱的一束樱花一样架在原地。
“是你啊,你在这儿干什么。”
“哥……哥……哥……哥哥……”听上去她还没有喘过气来,“我……我……只是……是想去漫展,路上碰上了你就追你来了。啊……真是的,你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走了和你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她的眼神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的抱住艾什然后大哭一场似的,旋即却又恢复如初,“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啊……当然,仅此而已。嗯。”
“你是想一起来吗?”他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前几年才和她成为兄妹的,因此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更懒得建立人际关系。
“嗯!我想和哥哥一起旅行哦!”她看上去很兴奋。她在昨年就已经离开了家,但任时常会回到家住上一晚。爷爷没有批判这个小女孩
“无论如何,事先声明一下,这次的旅途可是会非常无聊的哦,至少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是这样的,毕竟学术的魅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的来啊。”
“真是的,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呢?”
艾什摆了摆手,说:“你愿意跟上就跟上,只要你不嫌弃我总是啰里啰嗦的摆弄些学术知识就行咯。”
“当然不会啊,我还想要哥哥跟我更多的聊天呢!”真是糟糕的愿望啊,“啊,话说回来,你有注册宝可梦世界锦标赛吗?”
“诶……没有啊。”
“这样啊……”她有些失望的抓住手肘,“啊,那要不要现在就申请一个呢?啊!要不要现在就和我来上一次宝可梦对战呢?或许更能让你体会到宝可梦对战的美妙之处呢。”
“……那好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老是这样为了一个目标拼尽全力,等到完成或放弃时,又急忙填补上另一个目标,难道不累吗?但他没有说出口,就那些俗人们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真相太伤人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哦?”妹妹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迅疾的掏出精灵球,放出了她的宝可梦——谜拟q。
“谜拟q是吗……对我的多龙巴鲁托来说是绝对的克制啊。真是聪明的选择。虽说我不认为它会输,但是我明白你的用意了,那就顺从一下你吧……不过,想让我认输什么的,绝不可能。去吧,泪眼蜥。”
精灵球高高抛起,一道白光从中闪过,泪眼蜥的模样逐渐凝聚。它害羞的死死抱住艾什的大腿,只侧出一个头来,用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谜拟q。
它扭过头看了看它的主人,随即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为自己加油打气,踏步着直面向它的对手。
决斗正式开始。
“谜拟q,剑舞!”
“拉开距离!”
双方同时行动,泪眼蜥迅速后撤,为自己后续的输出提供空间,谜拟q则原地释放起剑舞来,试图一击击溃泪眼蜥。
“即使是哥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谜拟q!影子偷袭!”
只见谜拟q的影子突然间宛如游蛇般伸长开来,透出深邃的能吞掉灵魂的黑暗,直袭向泪眼蜥。
“泡沫。”艾什不紧不慢的说道。
泪眼蜥顿时心领神会,在影子即将够到自己的一瞬之间,泡沫滑入之间,抵挡住了部分伤害。
趁着对方收回影子的一瞬间隙,无需命令,泪眼蜥随即便使用了水枪。谜拟q躲闪不及,命中了。
它的表皮开始萎缩,头部仿佛被折断了一般无力的软在身后。泪眼蜥被吓得不轻,顿时间变得泪眼汪汪,身体也可怜巴巴的止不住发抖。
“泪眼蜥,不要啊!不要哭出来啊!”妹妹害怕的冲泪眼蜥说道,泪眼蜥的眼泪可是有如一百颗洋葱的催泪效果的,一旦稍有不对,那恐怖的辣意便会瞬时间煎炸她的眼膜,她曾体会过泪眼蜥的眼泪的威力,于是,她只有将眼睛深埋在冰袋中才能缓解疼痛。
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在哥哥面前失态。
泪眼蜥听闻后,闭上眼,摇了摇头,硬生生的将眼眶中滚滚的泪珠憋了回去。然后故作镇定的向她拍了拍胸脯,表达自己一切安好。妹妹长舒了一口气。艾什弄了弄帽檐,其下的阴影也不安分的转动着,埋藏他的面容。
比赛继续。
“谜拟q,冲上去,木槌!”
“泡沫。”艾什从容应对道。
谜拟q箭步冲向泪眼蜥。狂风呼啸,尘土飞扬……泡沫也随之飘散开来。一个,又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的泡沫打在谜拟q的身上,它的脚步也被逐渐放缓。妹妹紧张的咬住了指尖。
霎时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的嘴角勾起一模笑意,推了推眼镜,在泡沫攻击的间隙之间下令道:“谜拟q,快使用潜灵奇袭,利用蓄力的间隙躲避泡沫!”
“没用的,水之波动。”
泪眼蜥不停的拍击着地面,水之波动也随之律动,如同被投入了石头的湖面般的涟漪波澜于十米之类。艾什明白,她是想要通过潜灵奇袭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让谜拟q能够以最大效率发挥自己的近战优势。但这样的距离是显然不够彻底消除距离的。为防对方的突然袭击,泪眼蜥只能选择这样的无差别打击攻击周围的一切目标。再来,如果对手选择了逆流而上,那么泪眼蜥也能通过水流的波动来第一时间感知对手的位置,从而快速回应攻击。
“不用紧张,英雄不总是胜利者。”
她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我可不是英雄。”
艾什沉默了一会儿。
“姑且就当是吧。” 他说。
等到妹妹的脚踝开始分泌乳酸,让她的肌肉感到有些僵硬和酸痛时,谜拟q忽然如同一道闪电般从异次元中窜出,恰好将距离卡在了水之波动的范围之外,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就是现在,鬼火,然后继续使用潜灵奇袭逃避伤害!”
这一招当真够狠的,若放在平时,这发慢悠悠的鬼火是绝对命中不了迅疾的泪眼蜥的,但若是对方处于一动不动的防御姿态呢?用鬼火逐渐消耗对手的体力然后利用潜灵奇袭的短暂无敌逃离现场,也用不着再承受伤害了。
“水枪。”
泪眼蜥点了点头,随既迅速切换状态并对准地面接连使用了水枪,借用后坐力跃入空中。鬼火铺了个空。
可妹妹的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计划失败的样子。她狡诈的勾起笑容,挥手命令道:“谜拟q,使用木槌!”
原来,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谜拟q从未借此离开,只是藏在了原地等候差遣。听到主人的命令后,它迅速高高跃起,正好闪在了泪眼蜥的头上,然后只见谜拟q的尾巴越来越大,其上还不时流露出一股绿意。木槌使用了。
可没想到,艾什竟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的,早谜拟q一步下出了命令:“守住,然后冲浪。你的战术空洞无物。”
“不好,快——”
“咚——”
守住了。
随既,一道海浪悄然升起,拍打向还在收起尾巴的谜拟q。妹妹紧咬住手指,就这样无奈的看着谜拟q就这样被海浪拍出十米开外。谜拟q倒地不起。
“谜拟q!你还好吗?”
谜拟q用手将自己艰难的撑了起来,又摇摇尾巴,以表自己还能坚持。妹妹松了口气,随既慌忙下令道:“快,谜拟q,潜灵奇袭,然后脱离的一瞬间使用吸收拳!”
因为刚刚的冲浪,泪眼蜥和谜拟q的距离重新拉开到了比潜灵奇袭能跨越的距离更远之处。“潮旋,冲浪。”艾什提前下令道。就在谜拟q刚刚脱离异次元准备举拳之时,一道潮旋精准的自其脚下升起,裹住了还未完全站稳的谜拟q,没有犹豫,骇浪也接连而至。谜拟q硬吃下这一招,也已是强弓末弩。
“水之波……”
“好了,谜拟q,回来吧,我们输了。啊……哥哥真是的,也不让一下我,我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角色扮演爱好者啊……”妹妹歪着头,看向眼前的哥哥。她本以为至少在战斗方面自己会胜哥哥一筹,没想到就连战斗,她完美的哥哥也没有输给自己。果然还是太小看他了呢。
“你得明白,我不是专程冲着让你才和你比赛的。但即便如此也用不着怀疑,你的战术十分美妙哦。”
“嗯……你是在夸我对吧?”
艾什的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加入宝可梦世界竞标赛呢?”
“……那好吧。”
日光下,两辆自行车行驶在这条乡村小道上,除了车轮碾过地面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了。许多碎石蔓延在这条道路上,微润的泥草香浸泡在二人之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啊……好困啊……”艾什嘟囔着。
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