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魇要攻击到叶曦心脏的那一瞬,一股庞大的力量突然从他身体中爆发出来,保护住了他——
少年的眼瞳在那一瞬变成了浅蓝色。他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那条魇的长舌的眼中有着强烈不悦的情绪。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伸出了手,面无表情的说:
“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话音刚落,少年的指尖便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将魇笼罩。
魇朝着天空仰起头,发出了嘶鸣。
如果这时从上空俯视这座城市,可以看到萤所发出的巨大光芒,仿佛变成了一颗正在燃烧的星!
世界突然只剩下了光与暗,还有寂静。
当光芒渐渐消散,鱼缸里红色的金鱼透过透明玻璃看到魇消失在门外。
噬回到屋里,镰刃却仍然紧握在手中,当他看到叶曦安然无恙时,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吧?”男人转头,看向了门口。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从黑暗中走来。
“一,二……”她伸手数了数,低声的笑道:“竟然有两只‘辰’,真令我意外。”
“车兰羽?”少年看着走进来的女孩,说出了她的名字。
“是我。”车兰羽眨了眨眼,似乎很高兴听到对方叫她。但她刚想要向前一步,噬的镰便毫不犹豫的向她扫来!车兰羽眼中闪过不愉,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不允许再接近他了,危险的小姑娘。”噬手中的镰刃在灯光的折射下,闪过了一道寒光。
女孩敛去了微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直觉告诉她,他很强,是个麻烦的存在。不仅仅是他强大的实力,更是这个男人对她投来的眼神——比她更冰冷,更轻蔑。仿佛只要他愿意,她的秘密就能暴露在他的眼底。
但是,在不能够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不想贸然出手。
然而,对方先出手了。
锋利的刀刃离她的眼越来越近,挟着一种恶意的情感,向她袭面而来!她向左侧了一步,看着镰刃贴着她脸上细小的汗毛而过,左眼眼罩的带子也随之被割断,掉落在地上。
叶曦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车兰羽紧抿双唇的侧脸,视线仿佛有预感一般的上移,落在了她被乱发遮住的左眼上,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她的左眼眶是空的。
——“眼罩可以封印住我的隐藏能力。”
现在,封印被解开了……?
车兰羽开始渐渐变的透明起来。
“车兰羽,你是……蜃?”叶曦不确定的问。
“不,即使是皇族的‘辰’,从人类变回蜃的形态时,也不能再保持人形。”噬向他解释。
“怎么说呢,我应该算是能变成蜃的人类吧。”车兰羽的微笑里带上了一点小得意。
“你想要做什么,车兰羽?”少年看着女孩,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我说过了,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车兰羽嗤笑了一声,说:“现在你要阻止我,来拯救世界吗,英雄?”
“……蜃界的大门,是你打开的吗?”
“没错。”
噬眼中闪过了一抹情绪,这个女孩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之前小瞧她了。
“既然你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如再猜一猜,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她虽然说“你们”,但却看着噬,眼神里带着挑衅意味。
男人转过头,看向了鱼,那是一条在玻璃缸里,随处可见的红色金鱼。它在水里游了一圈,又吐出了一串气泡。
在泡沫消失之前,车兰羽对着那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金鱼张开了手——
在她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七彩的弹珠。这是蜃界大门的钥匙,她的左眼珠。
她是一个拥有神奇能力的人,与生具来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右眼支配“规则”,左眼颠覆“时空”。
在那一瞬,她的手上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芒,金鱼浮出了水面,对着那道光芒张开了嘴。
瞬间,街上游曳的蜃,呆在人们头顶的蜃,天空中飘荡的蜃,都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所牵引,无法抗拒的向着“萤”涌去!
叶曦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条金鱼就是噬一直在寻找的,蜃界的大门!
他看向噬,却发现噬正紧皱着眉看着他。
叶曦一怔,然后被一种无形的心悸感给击中,那熟悉而又无法抵抗的黑暗再次向他奔袭而来——
“小曦!”
“叶曦……”
在昏迷前,他听到了老爸和噬的两声呼喊。
======
萤很快就重新归为了平静,金鱼将所有的蜃都吸入了嘴中,最后在鱼缸里吐出了一长串泡泡。
叶曦的父亲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切,发现在这店里,叶曦,噬,还有车兰羽都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臭鱼快给我把儿子吐出来!”
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酒吧里,只有一个中年的大叔叼着一根烟,和一条在鱼缸里的金鱼大眼瞪小眼。
“呃……”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然后睁大了双眼,想要确定一下自己所看见的是否是真实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根巨大的树枝上,所有长在树枝上的树叶都散发着微蓝光芒,至少有一张课桌那么大。男孩扶着树干俯身往下看去,发现这棵大树有几十米高,而且竟然还是红色的。再往下看去,大地是深蓝色的。
于是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唯独这个跟人间一样,也是天蓝色的。但是,天上并没有月亮或是太阳,也没有任何发光的星体。周围十分的安静,待在这世界里,就像是独自一人待在水中一样。
“这里难道是……蜃的世界?”
叶曦自言自语,也不指望有人能够回答他。他看了看四周然后抱住了树干,打算往下爬,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他不得不伸手抓住了一片树叶,才没有掉下去。
从远处来看,手忙脚乱的少年就像是一只在树干上张牙舞爪的小虫。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类吧……那蜃要吃什么呢?”他跳到了一根树枝上,气喘吁吁。
一片阴影从他头顶掠过,他忍不住抬起头,发现一只比他稍大点一点的蜃向他冲了过来!
“啊!”他堪堪躲过,却险些掉下去。没想到那只蜃并未停下,掉头又向他游来。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离自己至少有二十米高的地面,然后再抬头,看着那只似乎近在咫尺的蜃,忍不住大喊:“别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蜃居然真的停下了,而且还开始在原地摇起了尾巴。看来这里的蜃还是很友好的,少年松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啊——!”
他以为自己从那么高的树上掉落,一定会死的很惨,但自己才刚来到一个新世界,就要以这种方式告别,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然后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空中——准确地说,是正在以极缓慢地方式下坠着。
“哎!?”他忍不住惊呼,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地心的引力不一样吗……?不对,如果这样的话,空气的密度早就……”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空中漫步——不过好像有点费力。
正当他在这似乎快被凝固了的空气中漂浮着的时候,刚才的那只蜃又游了过来。
叶曦看着它那灵活的身姿,才突然明白:
“原来这里是在‘海’里啊……”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天空——如果能够一直游到最上面,或许能看得到人间?
他正想着,那只热情的蜃就主动背起了他,游到了红色的树林之上。他低头看去,发现这片茂密的树林果然很像一丛丛红珊瑚。
就在这时,不远处游来了一只巨大的蜃。
“终于找到了。”等它游近了,叶曦才看到噬就站那只蜃上面,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这里是银之森,虽然蜃不会伤害你,但你还是要小心。”噬把叶曦拉到了自己蜃的背上,悠哉地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他脚下的蜃游过了浩瀚的树海,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行着。
“我们现在要去哪?”他抬头问男人。
“蜃的王城,泽。”
大风吹起,红色的林海翻滚起伏,蜃越过长空万里,迎风向着风来的那个地方而去,仿佛直到世界的尽头才会停下。
男孩习惯性的想要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却发现他的眼镜不知何时竟已不翼而飞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没有蜃了的人类世界里,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人类重新恢复了记忆,但却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困境。在慌乱,无措,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与人群擦肩而过的少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她兜帽下的脸依旧精致可爱,只不过原来的眼罩换上了一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她那双无神的瞳仁。
人潮在汹涌着,而她却停下了脚步,伫立在了原地,看着灰白色的天空,任川流不息的人海在她身旁穿过,她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他已经到那里了吧?旅途愉快啊,少年。”说完,少女低下了头,仿佛化作了一滴平凡无奇的小水珠,融入了这片茫茫的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