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冰块在玻璃杯中碰撞，发出了轻响。
金发男子抬起头，看着正在调酒的店主大叔。
“老板，最近的那些候选者，你怎么看？”
“我？我在电视机前看啊。”老板自以为说了个好笑的笑话，自己给自己捧场般的笑了几声。
坐在他对面的客人也不生气，冲着他举起了酒杯。
“年轻人嘛，有偶像追捧崇拜很正常，我年轻时候还痴迷过甲壳虫乐队呢。”大叔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只是现在时过境迁，没想到人们竟然会开始追逐起神的棋子来……唉，我真是老了啊。”
“你是想说，候选人都只不过是神手中被摆弄的棋子吗……？”金发男子摇晃着酒杯，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挺有意思的。”
“蜃主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神用来统治蜃群的工具而已。而候选者连工具都算不上吧……呵呵，但愿我这些话可不要被那些氏族听到才好。”说到这，大叔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哪会有人真的想管理蜃界？人们连那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也许是地狱也说不定。”男子仰起头，把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酒钱放在杯下。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老板，你的店不错。”他这么说。
“满意的话，就记得下次再来。”大叔笑着回答。
“当然，我会再来的。”
“叮铃。”今夜被推开又观赏无数次的店门，再一次重复了这动作。
大叔干活的动作停了停，然后再嘈杂的人声中，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叶曦，你害怕战斗吗？”车兰羽扶着阳台栏杆，问道。
“不怕。”
叶曦想了想，说道：“战斗只是我们达到目的的一种方法，为什么要害怕？”
“其实有时候，我会害怕。”
“因为战斗会令人受到伤害，我不喜欢受到伤害……但倘若战斗没有伤害，战斗就没有意义了。”她小声地说。
“没有人会喜欢战斗。”男孩又强调了一遍，“这只是是一种手段。”
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那你觉得，那些在战斗中被我伤害的人，会原谅我吗？”
“至少我会。”他这么说：“因为，我们是半身。”
“对，我们是另一个自己，是最可靠的盟友啊。”
车兰羽温柔的笑了起来，她抬头看向远方依稀正在闪烁的星星，突然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夜之女神张开了黑色的羽翼，守护着黑夜里入眠和尚未入眠的人们。
她听到清醒的人在痛苦的煎熬中祈求夜晚快快过去，好让他不要再孤单一人面对这黑暗。
她也听到睡着的人于美梦中发出了快乐的笑声，低声呢喃着祈祷夜晚再长再长一些，好让她再多做一会儿好梦。
于是，夜风便成为了女神唇边的清笑声，给这大地，这人间，带去了些许的慰藉。
这是一个不同于往常的清晨。
当叶曦坐在他的位置上时，他忍不住摘下了眼镜仔细地擦了擦又戴上，眼神中破天荒地的出现了讶异的神色。
因为每天坚持从不早到一分钟苏晔，此刻正坐在他的前面。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确认自己并没有迟到。
“叶曦，能借支笔吗？我的笔没水了。”他转过身来，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发，问道。
他点了点头，一边拉开笔袋拉链，一边在大脑中进行飞速地思考。
苏晔在昨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以同样的理由向他接过笔……也就是说，他昨晚没有想起，今天要带新的笔？
这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心底依旧升起了一种直觉——昨天从医务室离开后，他和宁筱琦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叶曦把笔递了过去，就在这时，宁筱琦背着书包从他们旁边的过道经过。
他看见苏晔的动作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笔接了过去。
宁筱琦在经过苏晔的座位时，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是红肿着的。
面对这样的情形，叶曦多少已经得出了答案。但刚想到这里，他又忽然悄悄地摇了摇头——不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他们只是自己班上的普通同学而已，等高考一结束，高中毕业后，他们就会各奔前程，从此杳无音讯，成为两个他认识名字的陌生人，仅此而已。他这么想着。
不过……
“你好像很在意他们两个呢，叶曦。”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忍不住愣了愣。
他想转过头去反驳，但直到车兰羽走到他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时，他都没能想出反驳的话。
车兰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瘪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得意起来。
“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赌约。”少女说。
叶曦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问道：“照目前来看，他们离分开不远了。”
“一个月还早着呢。”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整整一天，苏晔和宁筱琦都没有说话。
“叮铃——”下课铃响起。
宁筱琦突然站起身，走到苏晔桌前。
坐在他们身后的车兰羽和叶曦迅速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收拾书包的同时，竖起了耳朵。
“苏晔，我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等你。”说完，她就离开了教室。
下个星期学校就要进行期中考试了，所以这周校内并没有任何课外的社团活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真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装满了整整一屋子夕阳的音乐教室里，叶曦和车兰羽正坐在讲台上。
没错，就是讲台。
“你确定他们一会儿不会发现我们？”叶曦问车兰羽。
“别忘了我可是要毁灭……好吧，是拯救世界的人啊！临时稍微改变一点世界运行的规则这种小事，又怎么会难倒我？”她自信地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孩转头，用促狭的目光看着少年：“没想到叶曦你也会来跟我一起偷听墙角呀，啧啧。”
某只小狐狸露出了代表胜利的红尾巴，在身后不停地摇啊摇。
叶曦的镜片闪过一道反光：“我这是在关心同学。这只是普通的同学爱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就招来了少女震惊的目光：“你竟然也会有‘同学爱’这种东西！？”
少年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别闹，安静点——他们来了。”
“……”他只好意犹未尽地将嘴闭上。
“咔嚓。”门被打开，宁筱琦和苏晔走了进来。
苏晔看着女孩，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筱琦，昨天晚上我……”
“昨天是我不好。”少女带着镇静的口吻，缓缓说。
“对于我们来说，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是我太自私，太任性了。”她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但是苏晔……我有一个请求。”
苏晔无法拒绝她看着他的眼神，那眼神就如同是在与他诀别。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请让你，失忆在我的手里。”她看着他，夕阳从教室外穿过窗照在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恬静与美丽。
她不想失去他，至少在最后，也让她怀抱着他的记忆，进入永夜吧。
“好。”他和她，听到他这样说。
“既然如此，你们的记忆，就让我收下吧。”
一个英俊的男子出现在音乐教室的门口，带着不详的微笑，看着他们。金色的发，在黄昏中显得更为耀眼。
“你是谁？”苏晔将宁筱琦揽在身后，看着来者，紧皱起眉。
“我是来解决你们心愿的人……羔羊们，你们可以叫我潘。“潘张开双臂，掌心上的幽蓝光芒仿佛嗜血的利刃，割开了黄昏下，战斗的序幕。
苏晔和宁筱琦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撑开了一道薄薄的蓝色屏障。
“羔羊……？他是要为谁献祭吗？”车兰羽坐在一边，嗤嗤地笑了起来：“说到祭品，那可真令人怀念呢。”
叶曦在她身旁，沉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