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魔法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
刚刚醒来，我就听到了这样一句仿佛开玩笑一般的话语，我本以为是在玩什么梗，但当我睁开眼睛，发现一对男女以着俯瞰的视角注视着我，脸上的神色又是那样的认真后，我的心脏才顿时一颤。
而后，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我仿佛置身于废品回收站，杂乱的记忆随意摆放，将这里打造成一处扭曲的迷宫。如同一位拾荒者，我奋力地挑拣地上的记忆碎片，几经剧痛过后，我总算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叫林有明，不过这已经是曾经的名字了，现在我叫莱纳·费格森，是一名宗教人士，在圣启教会中即将担任着“圣子”一职。
可以说是穿越者福利吧，我这辈子生来后背上就印有羽翼一般的圣印，被教会寻获后便被他们当做“圣子后备”来培养。一路过来也算是顺风顺水，没有经过什么太大的波折也就顺利地通过了“圣子试炼”获得“圣子之力”……不过，在我即将公开身份，成为一名副其实的“圣子”之前，我却突然被告知事情有变。
那是一个雨夜，我教堂的天使圣像之下礼拜……不，是打着瞌睡，我的老师——哈里斯神父突然打开了教堂大门出现在我眼前，身上湿漉漉的，但神色却异常凝重，而在他身旁则跟随着一位手执黑伞、一身黑色晚礼服装束的黑发少女。因为年龄和身高上的差异，我还以为他们是父女，但没想到哈里斯神父刚一开口就吓了我一跳。
“这位是魔女，死之魔女歌莉娅·布罗菲尔德，是你的妈妈。”
哈里斯神父指着哥特少女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顺着哈里斯的手指看向哥特少女，少女收好雨伞后对我露出了娇俏的笑容，挥着手向我打着招呼，可却并没有出言否定哈里斯那荒谬的言论。
“哈？我确实是孤儿没错，但……她看起来比我还小吧！还是魔女……等等等等！”我恍然大悟，不可思议地看向哈里斯：“我明白了！然后你就要说，‘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其实你是我的亲生骨肉，只是我与歌莉娅的爱情实在难以被世人所理解，所以只好用领养的形式……抱歉’，啊啊啊啊！我就说你为什么对我倾囊相授，原来有这层身份啊！淦！”
我抓着头发如同整理纷乱的思绪，但却仍是一团乱麻。
可就在我思绪逐渐暴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哈里斯脸色一沉，在少女的讥讽的笑容中训斥道：
“开什么玩笑，莱纳！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是你的父亲，我还是个……”
哈里斯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少女的笑声则是绷不住地骤然响起来。
……啊，真相不是这样的吗？但是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啊。话说，三十岁还是处男的话，不会自动转职魔法师吗？
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梳理道：
“那为什么说她是我的妈妈？还有，你们一个神职人员，一个魔女，可是势同水火，光是出现在一起就足够奇怪了。还有，她……真的是魔女吗？不是骗我的吧，我可不傻。”
“她是不是魔女，你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吗！”哈里斯因为置气而言语听起来有些凶恶，脸上的法令纹看起来又深沉了几分。
“哦。”我应了一声，移动着狐疑的目光落在那位被称为歌莉娅的少女身上。
因为圣像所散发出来的光晕，整个教堂仿佛白昼，借着明亮的光芒，少女依然是笑着，静美得如同一幅画作，但是随着我的双目逐渐聚焦，我忽然惊讶不已。
原来，就在少女的右眼之上……不，就是她的右眼，竟是被一朵不知该说是紫色还是深蓝色的蔷薇花所取代，可是因为发型和小礼帽的遮掩，我此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但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我又迅速地沉溺于这朵神秘的蔷薇花中，甚至心生堕落的邪念。
那是“深渊”的花，是魔女与深渊契约，以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交换而来的证明。
我清楚地理解着这一点，但……
她是那样的娇俏可爱，如同黑夜的精灵，神秘而又危险……
哈里斯要我来判断她真的是魔女吗？我觉得应该是的。
背后的圣印如同被烙铁燃烧一般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免得深陷泥潭。
毫无疑问，只有身为天使的仇敌——深渊，才会让我的圣印如此警觉。而魔女作为深渊的契约者，同样被圣印所警惕。
“但你说她的我的妈妈？开玩笑的吧。”我已然肯定了眼前名为歌莉娅的少女作为魔女的身份，但除此之外的另一层身份仍然让我心存质疑。
“不对不对，哈里斯讲得不清楚。其实……”少女忽然凑到了我的跟前，然后伸颈耳语：“是我要成为你的妈妈。即将，马上，但非现在，联系的根本也非血脉，而是更深层次的……灵魂！”
少女的耳语让我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地后撤两步，伸手去摸耳侧，只觉得无比冰凉。
“灵魂……？”我口中喃喃，目光投向哈里斯。
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可答复……
“教会上层决定了，由你来做卧底。”哈里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如此道。
“卧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就是让你成为魔女，然后打入魔女内部的意思，而歌莉娅，她就是你的引路人。”哈里斯解释道。
“我成为魔女吗？确实……魔女因为生理问题，只能通过类似‘初拥’的方式发展新的族群……但我是男的吧，根本当不了魔女！你的脑子有坑还是教皇的脑子有坑？！”我翻出脑内的知识反驳道，语气之强烈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性别根本不是问题。”哈里斯沉着而冷静，完全没有被激怒的迹象。
“呼……那好，为什么是我呢？总不可能让‘圣子’来干卧底的事吧。”圣子的地位几乎比齐教皇，要是真这么干就相当于把教会的二把手交出去，风险之大难以想象。
“但是你现在不还是没有成为‘圣子’吗，莱纳？圣子的责任会由其他人来承担的，你只要认真做好卧底就行。”
哈里斯冷静的回答简直把我气得够呛。这可是我费尽心思从得来的身份，就这样一句两句话就被夺走了？
不，还有更严峻的事情，要知道，我可是“圣子”啊！圣子的力量是唯一的，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获得，直到圣子死去，“圣子之力”才会选择新的继承人。也就是说……
“为什么？”我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光芒正在手中汇聚，一把镰刀的雏形正在酝酿。
如果这不是一句玩笑的话，冲动之下，我真的可能把镰刀挥下去。
“因为你不够虔诚。”
我突然听到了哈里斯如此的回复，声音中透露着几分失落。
“什么？我不够虔诚。”我讥笑出声，但很快，我的笑容逐渐收敛，手中的光团也缓缓消逝。
确实，因为前世的影响，我对高高在上的天使完全生不出敬仰的念头，顶多是因为力量的强大而心生向往，圣术的学习也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狂热信仰的成分在内……毕竟，我根本没有见过天使，声音也没听过，完全没有实感。
“看吧，连你自己都承认了。教会上层也是因为看透了你这一点，几经争论，最终决定将你‘圣子’的身份裁撤。”哈里斯举步向前，向我伸出一手。
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安慰我？
我冷漠地打掉了哈里斯的手臂。
“所以我就要当卧底？”我反唇相讥。
我这么多年来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圣子”这一个名头，过上舒适惬意的生活，可这一切就因为那些个老头子们的讨论而破灭，要我深入魔窟当什么卧底。卧底这种职业，其危险性人尽皆知，再加上我背后的圣印……
“你直接说要我自我了断得了，不然没有‘圣子之力’，其他人可当不了什么圣子……”
我继续讥讽着，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从我的身下传来，而其来源却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正的我的手掌！
就在我的手背那与哈里斯所接触的地方，金色的圣纹发出刺眼的光芒，碎石之间，手掌在圣力的作用下如有千斤之重！而我的身躯也因此忽然下坠的强大力量而猛然弯曲，几乎便要折断！
“哈里斯斯斯斯斯！！！！！！”
我立即醒悟，高声咆哮。光芒再度于手中汇聚，却是在不常用的左手！
如同面对风暴，哈里斯的身躯在轰然爆发的能量下摇摇欲坠，手中的用于压制我的圣结也快要坚持不住。
“歌莉娅！”哈里斯高喊道。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死气从我的顶上应声而来。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前后夹攻的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我昏厥之前，眼中所见到最后的画面则是歌莉娅那一张魅惑的笑脸，以及，唇上的，冰冰冷冷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