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而窄小的巷子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阳光被两侧不算高大的楼房阻隔,只偶尔从半透明的顶棚漏下几点残缺的光斑。夕冀在前方引路,身后跟着李沫。
“按照你的方法,真的能找到么?”
因为巷子狭窄到只能让一个人通过,因此李沫只能跟在后面。
“当然。”夕冀淡淡的回答,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十字架。
作为曾经的光明使者,他被赋予过一种特殊的能力——如同光一般的畅行无阻,刺破黑暗的能力。只要他想,他能够去到他知道的任何地方。
“我说,这个迷失之城不是个幻境么?你就不怕我们进去之后被分开?”
“你跟紧我就好了,而且……”
夕冀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迷失之城读取的是内心,呈现的是你的遗憾,你所想要见到的人。我们,并不算熟,它也没必要制造一个仿冒品跟在我的身边,只要跟紧我就不会被幻境分开。”
“哦……”
李沫不置可否,小巷前方依旧像是走几步就能到达的彼岸,那里像是唯一的光源一般闪耀着白色光芒,像是某种廉价页游里面劣质的传送门。
“我说,我们伟大的光明之子有没有什么想要见到的人啊。”
李沫一边从衣服口袋里取出香烟一边开着玩笑。吸上几口之后,他感觉舒服多了,这条巷子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有。”
夕冀点了点头,依旧平淡的回答,低垂眼帘,却不再是注视着胸前的信仰,而是手上的戒指,默默的回答:“不过我想,她或许并不想要见到我,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反正里面的一切都是幻境,对吧?”
李沫接口道,看着手中缓缓燃烧的香烟,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不过要是能见一面,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吧。”
“可不是了却心愿这么简单啊。”
“哦?”
“你或许只想见一面,可是在迷失之城里。”
走到小巷尽头,充满阳光的世界触手可及,与这道窄小的巷口泾渭分明,夕冀伸出手,像是推开了一扇大门一般,迎着阳光走进了城市:“他们就好像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一般,孤独的,等待着你们的来访。而等你们终于相遇,你还能再一次的将他们抛弃在这里吗?
即使你知道,眼前的事物,都是幻景。”
“这里就是……迷失之城?”
李沫从夕冀身后走出巷子,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小巷的入口,那个他们进入的老旧居民区。
“是啊,不过如果是你自己进来的话,应该和现在的场景不一样吧。”
“我一个人来,它读取的就是我的内心会呈现的场景了吧?”李沫回答道,稍稍有些感叹的样子:“不过只要明确的知道是幻境,想要摆脱应该会简单许多吧?”
“对于能够进入到这里的人来说,不存在摆脱。”
夕冀漠然的回答:“幸福的人可不会迷失在这种地方,哪怕是入口,他们都寻找不到。”
“啧。还真是无情啊。”
“这根个人情感无关,纯粹是就事论事罢了。”
夕冀面无表情的回答,努力生活的人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过去的泥沼,也自然不会被回忆中的遗憾拖垮。
“或许吧,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你还真像壁画中的圣子,我说,神的代言人就应该是你这样的吧?能够理性的看待一切,最后指引人类死后升天什么的?”
李沫掐灭烟头,本想随手扔到地上,不过看了一眼身边的夕冀,还是四处望了一眼之后走到不远的垃圾桶面前扔了进去,之后又点燃了一根。
“不,当然…不。”
夕冀低声回答:“如果不能体会人之心情,又怎么有资格被称为‘圣’呢?我只是个古板的,不知变通的令人讨厌的家伙。”
“那你就更应该多跟年轻人在一起活动活动。”李沫拍了拍夕冀的肩膀:“跟有活力的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态会年轻很多的。像你之前那样老待在家里,自然会生锈,怎么样?等这次事情结束,跟我去玩儿一圈?”
“不了,我可不想被年轻人讨厌。”
“还没试过怎么知道会不会讨厌。”
李沫打趣道:“老是窝在家里才会被讨厌,像你这样的美男子,成天待在家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夕冀瞥了李沫一眼,这家伙正一本正经的抽着烟,兴致勃勃的四处看着什么,明明这里的陈设和现实中的城市别无二致。
‘说起来……这家伙好像不是这里的人?’
“嘿,我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所认为的迷失之城之类的事情?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当过神使……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来着?”
“二百一十四年之前,那时候,正是大清理时期。”
“两百多年前啊,还真是久远,那时候我爷爷的爷爷恐怕都还没有出生吧。我呢,是在十几年前才逐渐接触到这种事情的,不过即使是那个时候,也已经几乎不存在什么妖怪之类的东西了。”
“嗯,妖怪的衰败大概就是从大清理时期开始的。”夕冀点点头,那时候还是个各路精怪遍地都是的时代,再往前推个一两百年,人类全部都是匍匐在这些拥有神奇的魔力的种族的可怜虫,只能在黑暗中惶惶度日,虽然偶尔也会出现个别非常强大的除妖师、驱魔师之类的法师,护佑人类一方平安,但是和妖怪们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若非突然天降火雨,为人类带来了具有神秘力量的魔法之石,恐怕人类的历史早就终结了。
那是一种原本不存在于世界上的物质,即使到现在,人类似乎也没能挖掘出它的全部潜力,只是这种物质似乎可以应用于社会生产的各个方面,还能为人类带来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将原本成分为石头或者类似于石头的物质同化成为和魔法石相同的物质!
最初,魔法石像是入侵这个世界的恶魔一般疯狂肆虐,同化着山川大地,不过当它的数量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却停止了同化的过程,甚至将一些已经同化成为魔法石的土地山岗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而更巧合的是,这些物质似乎是有目的性一般,几乎所有的魔法石全部都坠落在了人类的聚落之中,于是,凭借着这份上天赐予的“礼物”,人类迅速崛起,同时对一直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妖怪们展开了以灭绝为目的的报复。哪怕是原本对人类并无敌意的种族也几乎遭到了无差别的抹杀。
“妖怪么……说起来,到底什么样的生物才能称之为妖怪啊。”
李沫看向夕冀,有些不解的说道:“我记得刚带我入门的师傅说,妖怪全部都是危害人类的东西,不过我们以前解决超自然事件的时候,也遇到过什么鬼魂啊,幽灵之类的东西,那些也是妖怪吗?”
“妖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老兄。”夕冀回答道:“对于人类来说,凡是除人以外具有智慧的生物,都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