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时 拉法尔城前山道】
时间一眨眼就过了小半个月,此时已经将近十月时分了。
夏至此时还靠在一个矮货箱上写着什么。他将绑着纱带的左臂抵着稿纸,右臂撑着脸庞,嘴里含着羽毛笔上下摇晃着。
芙兰此时拿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了过来,穿着清凉裙装,扎着干练的马尾。
她看到夏至还在写东西,便小心地把盘子放在箱子上,无奈地吐槽道:“我说,你还没想好要写些什么吗?”
此时箱子上的稿纸上,写着标题《菲利亚奇谭》这几个字之外,再没有其它任何的标点符号了——和几个小时前一模一样。
正如他现在做的事情一样:夏至正在试图写出他人生的第一部作品。
夏至立刻转过头,挤眉弄眼朝对她露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我还在构思呢。”
她白了他一眼,随即挤出一个灿烂可人的笑容,温声细语地说:“尊敬的夏尔蒂大人,请您稍微过来吃些苹果解解乏吧。吃完再想想好不好喵?”
她此时留着一头及肩的银发,整个人散发出亲和体贴的气质,宛如一个优秀标准的女仆。
夏至挠了挠自己的头,他也知道在写作这方面自己菜得有点难以置信。
他干脆一把吐掉羽毛笔,捏起一片苹果就开始吃了起来,一股清新酸甜的口味瞬间萦绕口腔。
拉法尔地区气温四季和煦适宜,产出的苹果闻名整个东国。
“芙兰,”夏至一边嚼着苹果一边问:“你说我该写什么样的小说才好?”
他身负源自于地球的知识与艺术,按道理来说没理由会想不出来要写什么样的小说。
不过说真的,他自己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了。
“哈?”
芙兰顿时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感情你这个作家还不知道自己要写点什么大作的啊!”
“你可是我的仆从诶,快点给我想个点子!”
“原来我的作用就是这样的吗喵?!”
芙兰对夏至有什么说什么的古怪性格也是非常了解了,叹了一口气后也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建议道:“依我看吧,最近好像菌学什么的挺引人关注的。依你那个天才脑子,现在我们进迷途森林里随便鼓捣一点森林菇回来还有机会……”
夏至听得云里雾里,立马困惑地问:“诶不是,作家不是写小说的吗?”
“……”
看着芙兰一脸问号的样子,夏至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然后立刻手脚并用,啊不没有用脚地给她讲解起来:
“你看吧,从前有一个名叫做消炎的人,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的老爸犯牙疼了希望他可以早日消炎。
他呢,本来是一个魔法天赋强得一匹的家伙,被所有人视为天之骄子,什么妹妹表妹老妈啊争着要成为他的女人……”
他费劲了好大的心思,这才把那个在整个华夏家喻户晓的网文大概地说了出来。
芙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忽然一个脱力跌倒在地。
“芙兰?!你怎么了?是不是晒晕了?”
“让我晕,让我死了算了喵。”
她瘫在夏至的怀里,一脸了无生趣地说:“夏尔蒂大人,你不做魔法师执意想要行商就算了喵。
现在你连文章都不写直接就想要做个吟游诗人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啊啊啊!”
搞了好一大通,夏至这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异世界的书本就和中世纪一样,那可是闲人买不起,学者用来交流学习的唯一平台。
因此,在异世界流通的每一本能够称为“书”的都是具有严谨学术性的研究报告,小到素材图鉴,达到炼金模具图纸,都是在知识价值上不可估量的贵重物。
小说?那玩意根本就只留存于游历菲利亚大陆四方的吟游诗人口中,和各种小道消息和新闻八卦交融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
芙兰一直都对夏至的荒唐举止一再容忍,但是这一次她再也不可以无视下去了。
她一把蹦起来,拽着夏至的衣领就是一字一顿地说:“夏,尔,蒂!你给我马上把当一个吟游诗人什么的全部扫出脑子里,一点都不许有喵!”
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夏至也知道自己把这个真心在乎关心他的猫娘彻底逼急了。
他把她扶起来,神色郑重地说:“抱歉芙兰,这种事情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我向你保证,以后我想要些什么都会和你商量一下,好吗?”
夏至这幅乖乖认错的表态倒把芙兰惊到了。在她的心目中,这个家伙总是有着各种荒诞不经的想法,而且往往大都会成效不小。
不管怎样,他只要保证过得事情,他就一定不会食言。
她心里暗自高兴了一下,但还是冷哼一声站起身:“哼,既然,既然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写,等会进城之后我们就去找个藏书室看看,知道了喵?”
夏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点头同意了。两个人于是一起到了货舱的前面。
他们在这半个月来也和【黄蜂刺】小队的四个人的关系变得熟稔起来。他们两个客人就留在货舱的后部,前边就是他们四个人的活动区域。
此时,阿布布正在和队长打着图塔牌,看两个人脸上的白条数量看来明显这个地精兄弟的牌运不佳。
小女孩梅露在入神地看着一本画册,而看起来最闷葫芦的老大粗杜克竟然在弹奏着班哲琴。
这是一种菲利亚东部的传统乐器,音色和中世纪的里拉琴差不多。
他流利地秀了一通音阶之后,开始用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吟唱起来:
“我的家乡,在那跨过修库斯的安蓓蕾拉。”
“它有喝不完的酸汤,唱不完的歌和下不完的雪花。”
“如今我不得不离开它,我已不属于它,噢我已不属于它……”
明明是伤感不已的故事,曲调却异常地欢快自由。
“我的雅沁安,”阿布布正嫌连输三局的气没地方撒,转身朝着杜克嚷嚷起来:“老杜,你就不能换一首别的歌吗!
我都可以用北境语把接下来的歌词全部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