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渗透(infiltration)

作者:Amuseir 更新时间:2021/3/30 0:46:18 字数:5206

从上台开始便重复着机械式的杀戮。

虽然每一次登场的挑战者在装束上都不尽相同,实力和技法上也参差不齐,不过这种区别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我只需要在他们出手后将其击败,然后夺走他们的性命,直到我达到能够完成委托的标准。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我完成自己热身运动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数量了得的连胜了。

用刚刚抢来的长枪划破猎人的双眼。

看似计出万全胸有成竹的冒险者被一击取下首级。

负坚执锐的战士被拔除四肢。

…………

在我尚未开始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之时,便已然拿到了19连胜。

主持人说这是角斗场史上最高的连胜纪录,将我称作是“不止疲惫为何物的狂犬”。

观众也沉醉在暴力带来的**当中,为我与他们带去的喜悦买单,献上了雷鸣般的疯狂喝彩与不绝于耳的欢呼。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的工作大抵上就要结束了。

这一单做完的话,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为了钱而发愁了。

选择一个监察不那么严的日子,或许还能出去买几本书来读,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往南去找寻有关师傅的情报,这份委托的尾款拿到之后,旅费应该也不会成为什么问题。

眼前最后的问题,便是赌场到底有没有打算过把血晶交出来。

如果我和图利法斯的料想没有错的话,最后的对手应该会非常棘手,是作为赌场的保险机制而存在的,最后一道关卡。

如果我怕死的话,也可以选择现在离开,不过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感觉很令人不爽,更何况我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最后的对手上台了,我决定稍稍拿出一些战意。

他的身上没有穿戴任何盔甲,说不上骨瘦如柴,但是也不足以用“壮硕”二字以形容便是。

他的服装已经不是“奇怪“这个词语能够描述的情况,或许用”奇异“会更好。

身高接近两米,下半身穿着略显宽松的长裤,绑腿缠在膝盖下方的小腿上,上半身则是近乎半裸,长布一部分栓在右臂上,以遮盖手臂和半边身体的前方与后背的方式垂落,覆盖了肩膀之下的半身。另外一半的身体则是涂满了黑色与红色的颜料——也可能是刺青,用肉眼有些难以分辨。

手里拿着一把长度比我的太刀略短的直剑。

就武器的长度本身而言并不算是短小,但是在他身高的衬托之下的确是显得有些不那么适配。

如果只是从外表上看来,他比前面的许多选手都要来得弱,或许仅仅是一个怪异而无法理解的普通人。

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我能感受到,他拥有着和图利法斯以及我的在执行部的两位前任队友相似的,凛然而稳重的气息。

或许的确是一个很棘手的人。

——[这样或许有些胜之不武]与先前的人不一样,他先开口道。

——[有什么胜之不武的,不过也就是受了赌场什么恩惠罢了。]

——[你知道了吗]

——[在我19连胜的时候上台,不就是不想让我轻松地把某个东西带走吗]

我指了指奖品台上放置着的血晶。

——[如果知道的话就好办了,现在投降,你还能免于一死,我也不用动手杀人,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我马上就要到手地东西溜走了,你却拿着赌场的钱享受人生,这算哪门子双赢]

我试着用轻口薄舌的言论激怒他,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逃跑。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在死前请不要怪我乘人之危。]

——[你就算现在上台也没办法吃定我。]

我没有选择率先动手,而他则用双手握住直剑并将其横立在侧面,作出准备挥砍的架势。

我猜测他是准备要在突进的同时发动自己的第一次进攻,左手手掌握住将太刀背在后方,大拇指则抵在刀鞘口并将其微微推开,膝盖小有弯曲,右手紧握着刀柄,摆出居合的驾驶,打算在他突进到我面前之时一击制敌。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脚上没有出现任何向前移动的趋势,而是站在原地用刚才横置的刀身很夸张地向前横向劈砍,做出了拦腰斩的动作。

不论是从任何人的视角来看,这一击都像是胡乱地一次挥砍。

擂台上悄然无声,平静得让人几乎忘却了这里是供人厮杀与释放暴力的处所。

然而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危险即将到来的新号。

我的心跳速率正在越发加快,为什么他对着空气释放的攻击会让我如此紧张,并且让我觉得这现场有一种违和感。

在这一瞬间,我好像听见了,延迟许久的,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我立刻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以电光火石之势蹲下,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段压低。

与此同时,擂台背后用于防止投掷道具和飞行道具落到观众席上的围墙上,伴随着清脆的切割墙壁的声音,出现了长达40米左右的裂痕。

倘若我刚才没有放弃居合的架势选择下蹲,现在我已经被切成两块了。

怎么做到的?是利用挥剑时候产生的风压吗?

在我为这种疑问而愣神的时候,他健步如飞的身姿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手里的剑从右上往左下进行斜向的劈砍。

没有办法闪躲。

我选择迅速拔刀,双手持刀柄进行防御,同时注意到他单手持剑的特点,另一只手在我用两只手招架他挥击而分身乏术的时候直接握拳并瞄准我的头部袭来。

我迅速改变招架直剑的角度让其直剑偏移之后滑落并以此卸力,同时将其中一只手放开刀柄用于接住其拳击,另一只手则操纵着刚刚获得自由的太刀向着他的首级而去。

他微微将姿态向后调整,躲过了我这致命的一击。

我则趁着这个空挡期进行了一次后跳,拉长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为自己分析战局和调整状态提供可能的时间,并且稍微延缓一下他的进攻节奏。

我依然没有弄明白他最初的那一剑的原理,正常人类的身体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是几乎不可能完成依靠挥剑制造的风压达到那种效果的。

我对自己的蛮力其实有些许自信,我不认为以眼前这个人的体格,能够做到单手完成需要我双手才能够正面招架和防御的劈击,再加上他移动时诡异的速度和身法,现在值得怀疑的点太多了。

刹那间,男人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现在存在的谜团实在是太多,我并没有时间思考他如何做到这件事,而是立马寻找防守和反击的对策

依据我的经验,在这种时候,突然从视线中离开的人,不是在天上,就是在背后。

相比于天上,突然出现在背后会更不合理一些。

所以我选择相信不合理的答案。

架起手中的刀回转身体,沿着相反的方向猛力地从下往上将太刀撩起,视线中果真出现了他的身影。

但是男人的动作先我一步,即使我这次出刀出乎他的意料,他依然用双手将直剑横置而防守住了。

从下一刻开始,具有优先进攻权的我理应占据主导。

然而不合理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他面不改色地,在两手招架着我太刀的情况下,竟以一只脚为重心,横过另一条腿腿来将我踢飞。

在我还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太刀也从手中脱落了。

我猜测他会抓住我从地上到起身之前的这段时间发动攻击,所以我没有选择立刻起身,而是在地上直接朝着记忆中他刚才面对我的方向抬起手臂防御。

果不其然,他的直剑砍在了我右手的护臂上。

根据刚才的分析来看,他习惯于单手持剑,所以说他现在大概率还有另一只手留作备用,或许会采取拳击或者抓取技来瞄准我的起身。

我选择先假装做出起身的准备动作,然后用左臂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这一步也很不巧地被我猜中了,一发重拳砸在了小臂上面。

这份力道已经超乎一般人所能想象的极限了,我甚至认为这份由拳击制造的疼痛超越我用右臂挡住直剑时的感觉。我忍住剧痛,利用这难得的一瞬间的空隙向后翻滚,并且掐准时间用手掌撑地以后空翻起身,躲避了一次他来自于底身段的横斩,同时再度拉开距离。

这又给了我一点分析的时间。

不论是他起手的那一刀,还是他迄今为止的动作,都有些——太不合理了。

我不认为这个男人能够在白刃战中这么轻松地压制我,或者说,即使他有足够高超的技能和丰富的经验,他的体格也很难支撑起刚才的这一连串动作,这份力量作为肉体来说实在是有一些超乎寻常,我的左臂依然疼痛难忍…………

等等,左臂?

同样是穿戴着护臂,为什么我用于抵挡拳击的左臂疼痛感远远超过抵挡劈砍的右臂?

突然间,一种我未曾设想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中。

在能够使用魔法的人手里,体格和自身力量能够呈现出来的效果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所以问题的核心,根本不在体格上。

他的右臂被棕色的布覆盖,手环则戴在裸露的左臂上。

恰巧,他的左半身上,画满了奇怪的花纹。

答案浮出水面

——[与其称赞你刚才的动作有多精彩,倒不如称赞一下你身上的花纹画的有多逼真]

讥讽地话语脱口而出。

所谓不合理,只是与“合理”相对应的情况。

在所有人都能使用魔法的环境里,刚才他的战斗技能虽然确实能达到值得称赞的水平,但不至于被人刻上“不合理”的印象。

只是因为刚才的19个“循规蹈矩”的对手——以及我自己,在角斗场规则的约束之下,将“白刃战”的这种罕见情况定义为了常规情况。

只要能够使用魔法,刚才的所有“不合理”便都能解释清楚了。

虽然使用过于明显的魔法的话,即使没有手环也会被看出来,但是如果将使用的魔法限制在肉体的强化和一些肉眼不可见的范围,便没有问题了。

怪异而夸张的花纹只是为了掩饰他没有佩戴手环的事实,他左手上的手环是依靠彩绘画上去的,但是仅仅是从外表上来看的确是足以以假乱真。

——[我原以为你在发现这一点之前就已经丧命了]他也没有打算刻意隐瞒,——[你的身手着实了得,在已经击败了19个对手的情况之下,依然能完全依赖肉体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我或许可以向赌场那边替你推荐一份工作,从长计议的话,报酬远远不止有那块血晶所具有的价值。当然,我也能跟上面商量一下,把血晶作为定金,如何?]

他好像肯定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即使我现在曝光他没有佩戴手环的事实,观众和赌场也一定不会买账,按照常理来说,投降的确是我唯一可走的路。

——[首先,和工资比起来,我把自己的人身自由看在第一位,毕竟我待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不安全。其次,你不会以为自己一定能战胜我吧?]

——[你的表现的确超出了我的预期,但那也只是“在我防水的进攻之下勉强活下来”的程度而已。你光是防御就已经狼狈不堪,而我不仅可以使用魔法,在体术上也依然留有充足的余地,我希望你能不要为了脸面做这种无意义的虚张声势,眼下我已经给过你能活下来的选择了。]

——[我拒绝。]

如果只是把血晶作为酬劳倒是还好,但是在帝国的追杀之下定居的风险会变得巨大,而且我还身负着找到师傅的目标。

——[那么,虽然有些可惜,]他俯下身,双手握住剑柄,将直剑立于自己的腰的一侧,剑尖朝向我,做出准备突刺的动作——[来世再见。]

一瞬间,他的身型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在被魔力注满的肉体的加持之下,乘风而来的黑影瞄准了我通往黄泉的道路。

在刚才的那番交手之下,我的太刀掉在了地上。

虽然我的手上还有一把,不过我并不打算让其出鞘。

一是因为现在他的速度,不让我有再拔刀防御的间隙。

二是因为,没有必要。

用左手将瞄准我心脏而来,反射着擂台上方炫目灯光的剑刃最尖端握住了。

没有任何的防御手段,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修辞,仅仅是,单纯地,这一本来足以贯穿我心脏的剑抓住了。

由于我抓住剑刃时产生的巨大摩擦力将他刚才迅猛而飞速逼近的身影强行停止,受到这份制动力所迫,巨大后坐力让我身后的擂台表面产生了范围极为夸张的龟裂,这份冲击的力道甚至差一点就延展到了观众席上。

眼前本以为能够一击拿下我的男人,表情因惊愕而扭曲,原本反应迅速的他甚至被我这出人意料的举动震惊而愣神。

——[确实,来世再见]我轻声说到。

我再次加大手中的握力,直剑表面的裂纹和金属被挤压而破碎的声音并行不悖地出现,随后干练而削铁如泥的单手直剑,变成了不规则的金属碎片,零散地洒落在地上。

他这才从刚才的硬直中反应过来,但是他首先做的事情并不是继续攻击或者拉开距离。而是首先观察我的手环。

——[别担心,我没有使用魔法,规则是救不了你的。]

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慌张,眉头紧皱,额头上也流下了冷汗,呼吸变得稍稍有些快了。

不过这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用右手掐住了他的脖颈,然后用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边加大右手的握力,另一边让自己的左右手分别想下方和上方这两方同时施力。

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右手逐渐深入他的动脉,攥碎他后脑勺的脊椎。

也能感受到他的脖子上下在逐渐分离。

——[你有些太高看魔法了,也有些太低估肉体了。]

我指出了他的败因,不过现在已经口吐白沫的他,或许已经听不见了。

下一秒,我将他的首级,硬生生地,从肩膀上,撕扯了下来,伴随着迸发出的,将地面与我的护臂和外衣染红的颜料。

——[不过是在这种矮子里挑高个的角斗场里靠着作弊当了个守门员,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将他的头扔到一边,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准备捡起自己的太刀。

20连胜达成,接下来我的举措将会根据赌场是否愿意将血晶交出来而决定,不过我在规则上已经完成了需要完成的条件,所以这项任务大概率是拿下了吧。

比我想得要顺利得多,图利法斯的接应也派不上用场了。

一直陪我东奔西走的生活也有够辛苦的,如果这两天的形势稍微好一些的话,也陪他去夜店逛一圈吧。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打算把手中的太刀收入刀鞘当中。

但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违和感和恶心感。

这两种感觉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恍惚和眩晕。

照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我的身体素质相当过硬,这种级别的战斗不可能让我出现生理不适。

硬要说的话,是一种…………好似自己的大脑,好像被它人操纵过了,的感觉。

在我还没有从这种感觉当中缓过来的时候,冰冷的触感便直指我的喉头。

绣有鸢尾花的纱制袖口上,握着一把与这种高贵气质完全不相称的锋利小刀,抵住了我喉咙上的大动脉。

——[我的建议是,把刀放下。]

设若现在不是被这把小刀直指命脉的话,这一定是如银铃般悦耳的,黄莺出谷般的美丽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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