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喂！醒醒！”
睁开眼，我有些失神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这里...是哪里？
皎洁的月光透过车窗将马车内的一切微微照亮。
“伊欧，把东西给她”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面庞出现在视线内，我这才如梦初醒。
隐隐作痛的后脑无不向我诉说着这不是一场梦。
正当我想挣扎的时候，才发觉到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但涌上来的虚弱却让我的身体如一滩烂泥般，无力地趴在马车内的地板上，无法动弹。
“吃吧”
伊欧丢过来四个淡黄色的球状物体，仔细打量，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水果，但其散发的淡淡芳香萦绕在我的鼻尖，许久未进食的空腹感让我下意识伸出了手。
脑后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不能接受他们的施舍。
在自尊的作祟下，探出的手停在了空中。
假如在这里接受他们的施舍，那我不就和一条听话的狗没什么两样了吗？
前世的回忆如汹涌的波涛涌入脑海...
夕阳的霞光洒落在学生们身上，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笑颜，广播内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每个学生都知道，放学了。
黄昏的余晖同样将我眼前几个身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长到足以遮盖住我那满是淤青且丑陋的面庞。
“死猪！”
那是我前世习以为常的称谓。
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你懂我们的意思吗？”
那是我的书包和衣服。
“嗯...”
胆怯的回答换来的是一道在我的眼前瞬间放大的黑影。
脸上的剧痛让我慌乱地蹲下身子捂住脸，微微颤抖的指缝间，一抹鲜红缓缓落下。
“说清楚点！”不耐烦地讥讽声传入耳中。
“我...我会帮你们写作业的...请，请你们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好吗？”低声下气的哀求声诉说着内心的恐慌。
“哦？好啊！”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你趴下转几圈给我看看，哦对了！别忘了学几声狗叫！让小爷我满意了，就还给你如何？”
听到他们**裸地羞辱，一簇怒火自心中熊熊燃起，我抬起头，望向他们，满脸狰狞。
“扑通”
一声轻响回荡在耳旁。
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呆呆地望着沉入水底的书包，那是对我的反抗最无情的嘲讽。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夕阳的炫光使我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但嘴角那抹无声的讥讽却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我的心间，同样，也刺穿了名为尊严的屏障。
膝盖缓缓地弯了下去...
......
“混蛋！”，伊欧一脸不耐地走了过来。
他扬起脚狠狠踢中我的小腹，因惯性飞出的身体撞在坚硬的木板上，剧烈的疼痛让本就身体虚弱的我眼前发黑。
“伊欧，停手吧”
他收起停在空中，眼看马上就要再次落下的右脚，不爽地啧了啧嘴，“劳伦斯，你拦着我干什么！妈的，这可是老子亲自摘的，小杂碎，你不要不识好歹！”
劳伦斯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是怕这一脚下去，咱们的钱可就被你踢没了”
伊欧气红了脸，辩驳道“她要是再不吃东西，不用踢死她！我们的钱就先没了！”说着，他一手拿起地上的水果，一手拽起我的头发，就要往嘴里塞去，“我可不想她像以前的那些顽固不化的奴隶一样饿死！”
浓郁的甘甜如一股清泉滋润着嘶哑的喉咙，那是水果的汁液，满是疼痛的身体早已无力反抗，又或者说是...内心本就没有抗拒。
口中的舌头贪婪地**着这份甘甜，或许我只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向外界展示自己那莫须有的尊严，以此来欺骗自己罢了。
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自己，没有一丝改变...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至极，但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微闭的眼眸边，眼泪混着水果的汁液顺着脸庞滑下。
突然，口中的甘甜消失了，我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疑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要停下。
“你可真是个有趣的精灵，告诉我，既然不愿意吃，那为什么刚才要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失神中，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直至触摸到泪滴滑过的嘴角处的那一抹上扬。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与回忆中那群黑影的表情如出一辙，那是讥讽的表情。
“可笑！”
被他捏碎的水果喷溅出的汁液，洒落在我的脸上。
他走了，就如同那些最后还是将衣服丢在水中的学生一样，离开了。
心中的尊严就像地板上的水果一般，被踩得稀烂。
明明下定过决心，要让任何人都不敢瞧不起自己...
那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懦夫呢？
“尊严并不能当饭吃，不是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劳伦斯从怀中掏出一颗水果递了过来，“这是林香果，伊欧的性格比较暴躁，希望你能好好听话，不要惹他生气”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接过了林香果，疑惑地望向他，等待后话。
劳伦斯呵呵一笑，“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亡之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又何谈去追寻尊严呢？”
我伸手抹掉脸上的污秽，瞥了他一眼，“虚伪”
劳伦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大笑了起来，“彼此彼此吧！”
他的回答让我愣了愣。
是啊，自己故作自尊的模样难道就不虚伪了吗？也许正如他所言，目前对我来说，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思绪过后，便拿起眼前的水果旁若无人般地狼吐虎咽了起来。
......
自昨日过后，他们便没有再给我吃过像样的食物了，每到饭点便只有像石砖一般坚硬的黑面包。
那是我从未吃过的食物，第一次入口时浓烈的酸臭味与磕牙的口感差点让我吐出来，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吃掉它，为了活下去。
还有，也不知道是他们自认实力高强，还是明白了我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束缚我的绳索总会在白天的时候被他们解除，直到夜晚才会重新捆绑上。
就在这样的日常中，两天过去了...
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射进马车内，伊欧靠在车厢上打着微鼾。
门帘外的雷格正在驾驶马车，而劳伦斯的身影则不知去向，听他们的交谈好像是去附近探察情况了。
车厢内只有我们二人，这是会是机会还是他们对我的试探？思绪中的我蹲在角落的阴影中打量着伊欧。
我望了望窗外不远处的树林，不禁犹豫了，如果现在趁机跳出马车，跑进树林中的话，是不是就有机会逃掉了，是不是就不会作为奴隶被卖到凯利尔帝国了，是不是就有可能见到露易丝了！
我越想越激动，直到心中的激动再也按耐不住时，我立马为之付出了行动。
轻轻地摸到车窗旁，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伊欧，细微的呼噜声让我松了一口气。
翻上车窗，探出头，清新的空气吹拂着我的面颊，银白的发丝下，一双紫色的眼眸中亮着微光。
自由！就在眼前！
微微躬身准备向外跃去...
突然，脚踝处传来一股强烈的拉力，我被狠狠地甩在了车厢内。
“小精灵，真当爷不存在啊”，视线内，浮现出伊欧嘲弄的表情。
此刻，内心中即将逃脱的喜悦瞬间消散了，恐惧感翻涌而上。
“看来是得给你点教训了，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还敢逃跑？！”
呼啸而来的拳头与脚踢如狂风骤雨般击打在瘦弱的躯体上，从未感受过的疼痛让我想要痛呼出声，但在他的拳打脚踢下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直到身体彻底瘫软下来的时候，他才堪堪停手。
殷红的鲜血混着唾液滴落在地板上，模糊的视线中只能隐隐看清一双带血的皮靴。
头皮一痛，视线上升，伊欧盯着我，露出魔鬼般的笑容，轻声道“你跑啊！还敢跑！下次我可就不会留手了，你要是再敢跑！我就先打断你一条腿！”
无声的眼泪打湿了地板，我开始怀念起与露易丝在一起的时光，怀念起那远方的城堡。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突然，劳伦斯翻入车厢，见此状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前面有帝国的骑士团，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我们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